伯赏闻玗原本服了汤药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只是他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发现心里空落落地难受,胸口也憋闷得很。似乎整个人都落入了一个无比深远的黑dòng中。在那黑dòng中,自己看不到光线,嗅不出味道,听不见声音,可以说是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猛然间,伯赏闻玗有了种揪心扒肝的酸楚。就好像是不见了一样很宝贵的东西,那种再也找寻不回的无力和磨骨剔ròu的悔意令得他不可抑止地哭了出来。一种真实的湿意让伯赏闻玗一下子从混沌中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抬手,从眼角到鬓角间的微凉顿时让他错愕不已。
就在伯赏闻言回想着自己是否真在梦中哭泣过的时候,就听得“咣”的一声巨响,旋即而至的便是隽遥充满怒气的叫喊声。听见那人的声音,伯赏闻玗先是仲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套上外袍,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上,便直接打开了房门。
隽遥无视于各个探头出来看热闹的住客以及衣衫不整就想要上来询问的客栈老板和店小二,瞪着即将喷火的双眼,跟着车冉来到了东跨院。
那天得知燕惜羽出走之后,隽遥便日以继夜地四处搜寻,却没找到丝毫的蛛丝马迹。于是他便不得不回到了原来的府宅,希望伯赏闻玗能比自己幸运,已经得到了一些线索。
是等他回家一看,伯赏闻玗和连庭秋皆不在府中,惟独留下了槿木楼楼主宁长远和几十个山庄弟子打点事宜。
宁长远早已知晓了隽遥的身份,所以便将自己知道的坦言告之。闻得伯赏闻玗和连庭秋都是匆匆离开的,但是他们却没说上哪里,隽遥也只得作罢,然后独自一人再度出府,向着不同的方向找了下去。
可是当隽遥三天后二度回到府宅的时候,宁长远仍是宣称没有他们三人的消息时,隽遥便起了狐疑。若这话是旁人说来倒也有些可信度,可是宁长远是五大楼主之一,他断不可能这么久都不知道两位顶头上司的去向。于是乎,隽遥一不做二不休地以宁长远自身xing命相要挟,bī他说出实qíng。
宁长远原本不是个会轻易妥协就范的主儿,但是他见隽遥完全是破釜沉舟的态势,再加上自己又忌惮着对方的身份,不能轻易伤害此人,所以只得将前些天飞鸽传书上记载的一切,告诉了隽遥。隽遥闻言后立刻气得怒发冲冠,他真没想到伯赏闻玗竟然将这么大的事瞒着自己。
气急败坏地跳上马匹,隽遥以最快的速度感到了“糜城”,终于在客栈的客房内里见到了面色不佳的伯赏闻玗。
两人相隔四五步对峙而立,都觉得这样的qíng景仿佛不久之前刚刚发生过。只是如今,主导者的位置已经互换。
“他在哪里?”e
“他不想见你!”
“废话,伯赏闻玗,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就算他真不想见我,我也要听他亲口告诉我。”
隽遥满意为伯赏闻玗会全力阻止自己见燕惜羽,但是没想到对方只是颓废地叹了口气道:“隽遥,你能找到这里,想必也应该已经知道惜羽中毒之事。不让你们相见,完全是他的意思。你那么聪明,还能猜不到他这么做的用意吗?”
隽遥只是从丁一凡的口中知道燕惜羽中了毒,病势沉重,却没想到他竟已经严重到了不愿让自己看见的地步。所以隽遥上前几步,目光犀利地看着伯赏闻玗道:“把话说清楚,他究竟中了什么毒?”
接下来的一柱香的功夫恐怕是隽遥迄今为止最为难熬的一段时间。虽然伯赏闻玗尽量挑了些温和的字眼来描述燕惜羽发病时的样子,但是隽遥仍是感到了一阵阵的切肤之痛。没等伯赏闻玗把话说完,他便忍耐不住地冲进了隔壁房间。然而当隽遥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时,顿时愣在了当场。
紧随其后的伯赏闻玗也因为这样的出人意料而惊得脸色大变,可是还没来得及等他唤人责问,车冉便在门口跪倒于地,将燕惜羽离开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只是,他瞒下了燕惜羽要他转述的那句话,寻思着找个无人的场合再告诉隽遥。
等车冉把话说完,隽遥恨不能一剑将车冉砍为两段。燕惜羽的那番话里透露出的诀别之意是再清楚不过的。再加上刚才伯赏闻玗说的“凝血丹”的药xing,隽遥敢肯定,燕惜羽这一离去会必死无疑。
因此他和伯赏闻玗不约而同地赶向了客栈马厩,也不管是谁家的坐骑,挑了两匹有鞍辔的马匹,向着鹰山的方向追赶了过去。因为隽遥入门时的大动静,几乎所有的山庄弟子都已经醒了过来。大家在车冉的指挥下,也都套马上蹬,尾随着那两人扬起的尘土追了出去。
等这一行十几人来到鹰山山脚的时候,竟看见大道边倒着一匹huáng骠马。伯赏闻玗一眼就认出那是车冉的坐骑,也就是让燕惜羽骑走的那匹。只见那匹huáng骠马黯淡无光的大眼睛内似乎含着眼泪,肚子上开了几道大口子,鲜血流了一地,将大半个马身都染红了。
有打猎经验的弟子一查看,忙告诉伯赏闻玗,这马身上的伤口很像是被猛shòu抓伤的,所以那huáng膘马是因为流血过多致死。
闻言,伯赏闻玗和隽遥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脸上都惨白了三分。如果说这马是被野shòu所伤,那很有可能是燕惜羽在山中被袭击了。一想到那人很有可能成会野shòu的果脯之物,两人急得恨不能将偌大个鹰山都炸开了,好让他们早些找到燕惜羽。
众人沿着huáng骠马在地上留下的血渍逐步向山中走去,随着周围越来越密集的树木将本就不亮的光线遮挡住,断断续续沾染在厚厚的落叶上的红色已经看不太清。
好容易众人沿着间隔越来越大的血滴和马蹄印来到了林中一条清澈的小溪边,每个人都闻见了空气中一股子似有还无的臭味。
当这种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的时候,伯赏闻玗的一颗心便被提到了嗓子眼里。这个臭味正是燕惜羽身上血液的味道,既然这里有着这种特殊的臭味,那就意味着燕惜羽已经受伤流血。
惊骇之余,伯赏闻玗连忙让大家四散开来寻找线索。很轻易地,众人在河边找到了一滩淤黑色的液体,越是离得那液体近,臭味越是浓烈。
伯赏闻玗见到半是凝固的液体中竟然有一只布鞋,整个人顿时就凉了半截。那鞋是燕惜羽一直穿着的,可见那滩黑色的液体十之八九就是燕惜羽的血液。
须臾之间,伯赏闻玗看见一旁的矮树丛中有重物被拖过的痕迹,途径的枝叶上不光沾粘着同一种黑色液体,有根尖锐的树枝上还挂着一大片破布。伯赏闻玗扯下那块残碎的破布紧紧地握在手中,然后神qíng凝重地继续前进。
看了伯赏闻玗的表qíng,隽遥不用问也能猜到,那布料应该是从燕惜羽衣服上扯下来的,一想到此时那人的处境堪虞。隽遥便觉得有口气堵在了喉咙里,让他呼吸不畅,头晕目眩。
众人沿着那些被压断的枝叶和趴伏于地的野糙,找到了一个硕大的溶dòng。顿时,十几双眼睛便被所看见的qíng形给惊呆了。
溶dòng口一只吊睛白额猛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从它的眼耳口鼻中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而那双毫无神采的虎目里除了深褐色外,就是一种如同鲜血般的嫣红。
见到那死状诡异的老虎,伯赏闻玗差点没腿软地跌倒在地。他踉跄几步来到老虎的身边,抽出随身携带的“灵犀剑”。银光一闪之后,那只死虎的肚子便被伯赏闻玗剖开了。
下一刻,大量的凝结血块和四分五裂的内脏便从大开的虎腹中滚落了出来。那些脏器就像是从内部爆裂开来一样,支离破碎成了巴掌大的残块。而且随着那些污物一起出来的,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臭味,就像是众人在河边闻到的那种。
隽遥先是身体僵直地站立在一旁,等到他看见老虎肚中已无整形的碎块时,他便像是疯了一般冲到了溶dòng里,将山dòng的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但却没能找到别的可以证明燕惜羽在此处出现过的痕迹。
就当他头脑混乱地理不清这究竟是吉兆还是恶预之时,就听dòng口处有名弟子大声呼喊着:“大家快过来。”
闻言,隽遥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溶dòng。只见所有人都围在溶dòng附近十几步远的地方。隽遥冲到人堆旁一看,那里竟然是个深深的淤泥潭。
潭中半浮着不少的白骨和尚可分辨的动物残骸,有些上面还带着腐ròu,同时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尸臭味让大家都忍不住掩鼻而视。
隽遥面无人色地向着淤泥潭中扫视,当一丝金huáng色的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透入的时候,一点银色的闪亮刺入了他的视线中。隽遥慌忙眨了眨眼睛,定睛瞧去,刹那间便被那发光之物吓得魂飞胆散。
那个泛着银光的东西正是他送给燕惜羽的一根发簪。而且发簪正平躺在一把青丝上,有青丝必有人头,但是因为那人头的大半部分都陷入了淤泥之中,只露出了头顶心还能依稀可见,所以大家辨不清那人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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