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做什闷闷不乐,让华清、华夜给您抒抒心吧。」说罢,两具抹过催qíng油的身子便贴了上来,娇笑嗔怒、仪态万千,眼里dàng、骨里贱。澄远厌恶这事,更恨人带著这等肮脏的心思碰他,举手正想一掌给他们痛快,无意间却看见两人後背靠近臀部的地方有细微的深色红痕,他神色一黯,再清楚不过。
想逃的、不愿堕落的、起而反抗的、只要认真在这片污浊里挣扎过的人,老鸨为了磨去他们的气焰与希望,她命大汉将人压住,用小蒺藜与羊筋揉成的细鞭往小官上抽,哪也不打,就打尾锥与臀部的jiāo会点,因为这里痛入骨髓,又不会死人,也不影响大爷xing致,抽完还不乖就泼盐水、淋辣椒油,久了,就算伤口愈合,红痕还是鲜不褪,就像个污秽的烙印。
「你们几岁,在这多久了?」他拉开在自己身上磨蹭的手,漠著xing子问。「小奴俩今年十四,在这刚满一年。」这位客人不满意他们的伺候吗,想到明天可能施加的酷刑,二人心上著急,又扑上去。
「…你们想不想离开这里?」这次他没有费力去闪,只是此话一出,华清、华夜瞪大眼自动弹退了两步,颤抖著嘴、好像不敢置信的问:「爷要赎咱俩!?」可以吗!?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此时又想起寻芳阁赎身的规定极严,几乎是天价,女伶还有人愿赎,小官根本没有赎身成功的纪录,这爷想必是说笑的吧…
「我没兴趣贡献银子给死人,想离开的话,明日丑时三刻自个儿想办法脱身到花字楼南侧,晚了就别怪我。」司澄远想想,又说:「外面的生活日子辛苦,三餐都要靠自己口,想清楚再来。」说罢,丢锭元宝,走人。
澄远回到客栈,墨北未归,想必仍跟黑擎一块,他chuī熄蜡烛,盘坐在chuáng上,呼吸打匀,就进入虚无状态,一面运寒极功,一面就算是睡了。这姿势警戒xing极高,任何一丝风chuī糙动皆逃不出心眼,墨北乍看之时还觉得澄远太神经,日日都要睡,要睡还要累,念了几次,久後也就见怪不怪。
隔日天方亮,澄远下楼,被店伙计请到包厢,包厢内墨北与黑擎正腻在一起用早膳,想必是这阵子天天出游,感qíng突飞猛进。也许是在好友前还是有些害羞,墨北见澄远进来,就稍稍拉开两人距离,黑擎却不赞同的猛地回扯,他又跌在翰日怀里,正确来说是坐在翰日大腿上。「别这样,有人在看。」他使力推拒,却无法撼动那双紧箍的铁臂。「有什麽关系,墨墨是我的。」黑擎霸道的说道,浓浓的占有yù不言而喻,而墨北脸上薄皮烧得更红了,仔细一看,锁骨处还有可疑的痕迹…澄远暗暗皱眉,心头泛著些许计量,可表面淡然若常,坐下便开始进食。
「澄远,你有腹案了吗?霍力那人无法无天,杭州城找不著我们,居然仗著父亲滥用权势,在江南一带发布悬赏状通缉咱们,理由更荒唐,指摘我俩欠霍力的”ròu债”未还。」还好澄远没有对他们的举止有太大反应,不然他可真要钻到dòng里去了,墨北跟澄远谈事,同时还需应付黑擎的毛手毛脚,真是辛苦极了。
「别理他,过些日子他自然会灭了兴致。」他并非不信任墨北,只是自己的事合该自己解决,因此才决定隐瞒。「没错,我才不让贼人碰我的墨墨。」头号大贼人黑擎贼笑,魔手更加放肆地往墨北衣里钻,惹得他惊喘连连,而在墨北澄远两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一向戏谑轻浮的桃花眼闪过莫测高深的瞬间。
「对了,明日在下想带墨墨去西湖夜游泛舟,可以煮酒吟诗,也可抚琴chuī萧,司兄是否同游?」黑擎虽友善询问,可是眼神里却露骨的表现出想与爱人独处的心思。「黑兄盛qíng相邀,司某心领了。」想也知道是墨北让他问的,本人根本没那个意思,因此澄远识趣的回绝了,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事办了,多拖一天烂一天。
「你一人要当心,论正事霍力是无用,可论使恶的手段却颇为灵巧,势力又广布,不可小觑。」墨北狠狠拧了翰日一把以示不满,又回头认真的提醒,关怀之心溢於言表。「我知道。」澄远微微点头,胸口熨著好友的qíng意,一片暖和。
(37)
子夜,寻芳阁还正歌舞乐闹,越丑时,大爷们拥著姑娘小官都快活过了,夜色才慢慢恢复它应有的悄然。而澄远纵是是踏月暗访,仍不改一袭白衣,施展独门轻功”掠影无痕”,顷刻间人已从客栈飞出,立於寻芳阁天字楼之顶,他背上负两口缸,静静的任风chuī乱发丝,无言无语。
就高处俯视,寻芳阁的布置一览无遗,主要由天、地、日、月、竹、梅、花、畜八大阁楼构成,其中天、日、花、畜四楼在北,归小官馆,其馀四楼在南,自属传统jì院范畴,细部言之,北馆男院的主事者及管理者是住天、地字楼,前三名的红牌花魁、男官则以日、月字楼作为接客之所,其馀女jì依才貌、技艺等级分在竹、梅两楼,而小官则是除下等男jì待畜字楼外,其馀皆在花字楼。另外,寻芳阁的地貌也非平坦,而是在南北各有一幅度不低的小丘,为监视所需,天、地字楼就建在小丘之上,日、花、畜三楼以天字楼为中心成等边三角形之姿,以便迅速掌控,南院设计类此。
这布置有利统治管理,但对他来说也算图了方便,澄远见时辰届至,便在天、地字楼楼顶上各安置了口缸,足尖一点,人若大鹏展翅一跃落在花字楼南侧。丑时三刻整,那兄弟还未现身,看来是要凭添无祀孤魂了。
「拿下!」突然一声尖锐号令,大量官兵如cháo水般冲出将司澄远层层包围,一排官差一排兵,最外侧还有两层弓箭手,安排的滴水不漏。没多久,霍力从分开的人群小道中出现,猥琐的脸上有著得意的狠笑,他yīn森森的说:「美人,我说过天下没有爷上不了的人,只要你人在玄武朝一刻,就逃不出爷的五指山!你趁早回头,现在趴在爷面前求饶,说不定爷在chuáng畔还能怜你几分。」
澄远冷冷的撕开人皮面具,那展现在众人面前的白玉无暇,隐隐散发的高洁气质,更胜前日昏迷时柔弱似水的风qíng,饶是阅人无数的霍力也不禁惊为天人,而将之占有凌rǔ的念头也更加势在必得。「你怎知我今夜照访?」看这阵仗,他似乎不仅识破了自己伪装,且还早已预知自己的行动…澄远脑里飞快的将这两天的所言所行重新思量一遍。
「当然是有人提供qíng报啊。」霍力击掌,壮汉拖著两名惨不忍睹的luǒ人儿从後走来。「这两个贱人!骨子再硬也没爷的刀口硬!当初乖乖招供不就得了,也少罪受,偏要爷使些难看手段才肯吐实。」他残bào的笑著用力一踹,两人痛若垂死天鹅只能微微颤抖,全身上下可谓体无完肤,尤其…下处都一片凝污秽血……被…阉割了!
他俩重伤高烧,早已意识不清,只听得周遭一片吵杂,随即好像有个人蹲在身旁,华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胡乱一抓,扯住来人的衣袖,泪流满面的低喃忏道:「对…对…不住…爷…华清…没能坚…持住……连…累…爷…了…可…可是…还是…好想离开…好…想离…开……就…是做…工…吃苦…也愿…意…求…带…咱俩…兄弟…走…走…走……」十二岁那年,庄稼欠收,缴不出重税的父母被官役活活打死,田地也被没收了,他与弟弟投奔杭州城的叔父,利yù薰心的叔母却跟老鸨勾结,将他们卖了…弟弟每个晚上都在哭,他抱著弟弟说尽了故事,整夜哄著骗著、编织著总有一天能够回到故乡的美梦,弟弟才安静下来,可现实残酷,他们的美梦好远…夜夜都是场无止境的欺凌,无止境的梦魇…後来,弟弟晚上不哭了、也不闹了…只会傻傻的蹲在角落,空dòng著眼神靠著墙壁,偶而绝望的说:”哥哥,我想吃娘做的竽粥…”,他答应了,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赚好多好多钱,买很多很多的竽头和米,然後亲手照著娘的方法做一大锅香喷喷的竽粥…他答应了…他明明答应了千遍万遍…弟弟却还是不笑…还是常常恍惚的拿自己的头磕墙壁…昨晚…昨晚好不容易…弟弟好不容易开心了,拉著自己的手躲在被窝讲了好多悄悄话,那时弟弟的眼神跟小时候一样晶亮淘气,让他好开心,他们计画著要踏实工作,要盖间小屋,还有买很多很多的竽头和米…很多很多的……
华清气息渐弱,随著最後一个音符,血迹斑斑的右手如断线风筝垂落在地,颊侧尤有悔恨的泪,而他身旁的华夜彷佛感知另一半血脉的消逝,泪如泉涌,脑海中原已晦暗不明的记忆逐渐清晰,小时候…他俩最爱瞒著父母到山头放风筝…哥哥追风筝,他追哥哥…他不住伸手糊涂呼唤:「……哥…哥…哥哥…等我…」别走太快…我一人会怕…会怕…突然有人握上他手,不…不对…这不是哥哥…他正待抗议,那手安抚似的轻轻牵引他握上另一只还微温的手掌…对…这才是哥哥…哥哥…华夜露出安心的微笑,静静的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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