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蓝涛终有悔_韧心【3部完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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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多谢。」千恩万谢,说不尽感激。

  「两位留步吧,後日便是继位大典,忙碌出进请多关照了。」真正的战场…才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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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使臣,请在此稍待片刻,等会儿依序晋见黑皇陛下。」

  玄武朝殿前阁殿,如今热闹,各国使节齐聚一堂,排场气势,暗自较劲,谁也不gān示弱。不过总体而言,还是能从微小处看出端倪的。北方诸国多已举帝国为共主,南方诸国传统上仍保持与玄武的紧张亲密盟约,惟馀国家,以倭国为主,则属於望风糙偃派,随时伺机在两阵营间取得最大利益。

  纵使桌底下如何暗cháo汹涌,可那天边明月永远是最亮眼的,不论是哪国使臣,无不窃地里窥视著代表帝国的澄远,他独树一格,偏不驻足官厅,而落於寻常人家,七日不得见,反倒让苗域、蛮崎的使节更想一揭庐山真面目。

  只是那人坐在角落,闭目养神,上前攀谈者全给辅佐官档了下来,自始自终未有一言,在场之人却无一能忽视他的存在。

  使节团接连获邀传召,队队人马鱼贯而出,最後只存帝国。明显又是故意的歧视待遇!泱泱大国竟然排在名不见经传的小盟小邦後面,恁是欺人!

  「大人,我看这个黑皇也没啥了不起,咱事办完,早早回去吧,这种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玄武不止出了一个毕狗眼,还有千千万万个毕狗眼,位於千万个毕狗眼之上的黑皇,恐怕也只会用狗眼看人。

  「玄武的官场可比帝国的难混多了,你挺起神瞧清楚吧。」澄远睁目,沼潭般的乌瞳罩上重重黑幕,深沈的看不清喜怒哀乐,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邪然若现。

  劭阳第一次看他这样,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沙相,如今却陌生得汗毛直竖,盛传司相在中原别号『血魔』,他总觉夸大、言过其实,此时却由不得他不信,那内敛至极的qíng绪,隐隐贲张的狂气,在在都让人不禁退避三尺。

  「宣──白沙使臣。」

  终於轮到他们。一行人踏过九九金阶登上主殿,左右两排文武官员仰角三十度,姿态傲高,而於至上之处,脚踩蛇鹤,臀坐guī背,蟠缠金龙腾云於身後之人,即是百姓所崇敬的真武大帝在人间的化身,九州之主──玄冥黑皇。

  「别来无恙,司兄。」刻薄的樱唇一启口,不仅劭阳,众人皆哗,南辕北辙的两人竟有jiāo集?

  「我应该称呼您黑兄?还是黑皇陛下呢?」上头凤目半合,犹露炯炯神光的皇帝,不正是昔日那剽悍黑擎麽!司澄远讥俏一笑,像是早在预料之中。

  「虽然朕很想恩赐你特权,但朝规不能允许,仪礼不可逾越啊。」他高高俯视,眼眉掠过一道冷电,劭阳颤然一震,不自觉低头回避,这才知司相反常之举为何而来,若换做自己,恐怕早已败下阵,任人宰割。

  「自当如此。」两人视线相冲,气氛诡谲,旁人雾里看花,不著头绪。

  「外臣司澄远参见黑皇陛下。」他依国与国的外jiāo礼节拜见,因此并未下跪,这本应然,可相较於之前的各国使节都慑於黑皇天威,行五体投地大礼,玄武朝臣在此就不免得寸进尺的显露不悦之色了。

  「我仅代表白沙帝国的昊悍陛下,向黑皇陛下的登基继位,表达真切诏贺之意。」他流利念出完美的社jiāo辞令,一弹指,箱箱贺礼便抬至殿上,内容不外金银珠宝、古玩琉璃之类的。

  「贵国陛下费心了,不过比起这些铜石俗物,朕以为送一样东西更具诚意…」甩杆带勾,没饵,也歹吃。新任黑皇之心机深重,宛若一池黑水,伸手下去,天知道会摸到什麽。

  「请陛下明示。」以不变应万变,波高làng大,掌舵更是要稳。

  「譬如说──把你送给朕。」咧嘴,森冷虎牙烁著锐利锋芒。

  要人是杀?是用?还是啃噬?

  全场摒息。

  「为了促进两国友好,昊悍陛下自然愿意付出黑皇陛下所要的『诚意』…」劭阳猛地转头瞪著司澄远,好似在看妖怪,心里呐喊──陛下才不会答应呢!随即又听他话锋一转,故意掐了个尾巴:「只是…」

  「…只是?」

  「只是外臣才疏学浅,不会做人,仅仅出使,就得罪了在场多位大人,万一他日同殿为臣,怕不闹个血雨腥风不能罢休。」他舌锐若剑,伤人杀人,反覆之间而已。

  前些日为难过帝国使节团者,如今无不提心吊胆,动静皆疑,此话分明是告诉黑皇──要人可以,先肃清自己人吧。

  「喔?你是与哪位臣工心有嫌隙啊?说出来,让朕参考参考。」他面色未改,似有『你说一人,我斩一人』之势,惊得堂上半数人涔涔寒汗,彷佛luǒ处雪地冰天。

  「一方不顺眼,是称怀恨,双方互不顺眼,才叫嫌隙,外臣资质驽钝,分不清哪位大人是怀恨,哪位是嫌隙,还是由黑皇陛下圣断吧。」澄远轻巧把球踢回。

  劭阳暗暗不解,为何大人不趁机把毕狗眼那几个浑官揪出来,借刀杀人呢?他还没想透,黑皇却閒然起身,打出八竿子话一句:「晌晚朕在御花园摆宴,司外卿可要出席啊。」便丢下满殿使臣,迳自退朝。

  黑皇一退,堂下司澄远,长袖一摆,无视旁人,转身步出真武殿,劭阳大梦初醒,镇定跟上。馀的玄武官,又气又愤,皇帝不宣而退,那是权威,使臣不告而退,那是大不敬!尤其左相,还被隐刺一枪,jian慈之貌yù发狰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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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算知道大人为什麽说玄武的官场不好混了。」伴君如伴虎,形容黑皇再贴切不过,站在他底下的臣子没几分胆量,早心脏麻痹。

  「左相霍承恩,右相郑德甫,忠臣、jian臣、能臣、弄臣,一淌浑水,黑皇能立於池岸,使鱼臣不管相互如何激斗绷跳,都要乞他垂青,把玩朝政於鼓掌之中,你知道厉害吧。」ylbbl.5imybbs.com

  毕狗眼外观看似左相指使,实则为黑皇傀儡,若无他默许,帝国怎可能被漠视得如此彻底,左相自诩道行高深,能瞒天过海,殊不知其一举一动都没脱出黑擎腹里乾坤。

  「我增见识了。」

  他运气好,在初试啼声之际,就蒙提拔,帝国官场虽非乾净如纸,旧势力一派臣子仍不时杯葛议事,私下龌龊,但大抵而言,皇帝勤政,两相廉洁,政局安定,新人臣子认真办事,步步高升也没什麽困难。反之,玄武官场可像是吃人不吐苦头的人间修罗场了,瞧那两排臣子,壁垒分明,勾心斗角,头上还顶著一个láng虎之君!他万幸自己当初是选了帝国科举。

  「能使忠臣之君,固有眼光,但能使jian臣之君,就有权谋了。昊悍陛下使不来jian臣,但黑皇得心应手,不要小觑玄武之国,尤其在新任黑皇当政之後。」他提醒道。

  忠臣愿立谏王上於刀下,如比gān剖心、子胥悬头,望君王行於正轨,莫入歧途,而jian臣窃讨王上於卒前,盼承君恩,谋得私利,王若不察,国破家亡,但若能dòng悉其中奥妙,使役得当,jian臣亦不失为手足,能护主、能使坏──能不择手段。

  清浊并纳,行於中庸,左制右衡,即是帝王权柄。

  「大人,被你一说,我真头痛了,帝国没jian臣也错了麽,我倒觉得昊悍陛下很好,如沐chūn风地,看你刚刚跟黑皇jiāo锋,我都要以为彷佛置身大北囤垦区,天寒地冻。」现在想来还会哆嗦。

  「没jian臣怎麽会错,只是某些时候,帝国也需要能gān丑事的人,手不能太乾净,要有不惜违逆君王,满身污秽的觉悟。」洁身自好,若只为成就忠义之名,那与jian臣何异,一者贪当前之利,一者图後世美名罢了。

  「见解jīng辟,劭阳记住。」实话说他与澄远年岁相去无几,当年殿试,陛下亲典为状元,意气风发,原以为可伫一州一县,率一地之民,没想到却给指成了辅佐官,旁人羡慕,觉得可攀权附贵、一步登天,他却不然,认为此位居一人之下,无实无权,反倒有所怨对。後来才知道陛下是真心爱护,没让自傲自满的自己放去外头坐井观天,而是跟著沙相多方经验,步步栽培。

  这份心意,足足让他感动很久,誓言此生忠贞不贰。

  「离酉时还早,回去小憩片刻,养足神,晚上可别又被吓得跟鹌鹑一样了。」澄远笑话他几句,果真惹得劭阳扁著嘴,不服输的哇哇大叫:「我是一时失常,才没有被吓到!」开玩笑,他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在那瞬间确实对黑皇起了敬畏之心。没有!没有!没那回事!他只忠於昊悍陛下!

  话说…要非沙相站在前头顶著天,难保那刻他不会脚软跪下,天啊──想到晚上还要再见黑皇一回,他真有点脊梁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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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御花园

  天下皇室园林,不出宽、广、华、贵四字,玄武自不例外,只是其奢靡、挥霍的程度,更令各国使节目不暇给,数百座亭、榭、楼、台对称布置,金瓦银柱、红墙白石,数量之多,一言难蔽。建筑之间又散布了许多造型奇特、形态各异的稀石盆景,加上古老的松柏和珍贵的四时花木,繁丽之盛,尚无他国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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