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寒想了一会,觉得他们确实也需要休息,就答应了。
一夜的安稳觉让近来睡眠严重不足的两人恢复了不少元气,而佟四海也确实如他所说一大清早便在大堂守侯。
“我爷爷已经准备好了,二位随我来。”佟四海转身走进后厅,二人连忙跟上。
他们前进的路线并非客房一带,而是客栈后面的主人家庭院。钱小飞和金寒从来不知道在达通客栈里面还有如此天地。迂回曲折的街廊亭阁让人眼花缭乱。当佟四海终于在一扇朱红木门前停下的时候,金钱已经看不到了来时的路。
“我爷爷就在里面,二位请。”男人说罢准备离开,这一举动无疑引起了钱小飞的注意。
“你不进去吗?”
佟四海闻言摇摇头,道:“他曾吩咐过要单独见你们。”
金寒闻言没有抬眼,只是淡淡道:“他既然想把这曾给你们家族带来巨大灾难的生意终结在他的手里,自然不会让你沾染上半分。”
“也许吧,”佟四海有些伤感,“毕竟那对我这一代来说实在过于遥远了。”
钱小飞见男人神qíng不对,连忙打岔:“我们快进去吧。”
佟四海也很快恢复过来,连忙拱手道:“二位请便,在下告辞。”
曲折的走廊很快吞没了男人的背影,只留下前路未知的二人。
“邦!邦!”
这是金寒扣门的声音。
不一会,二人听到里面的门栓被人取下,然后……
“吱呀——”
眼前出现的人物形象让金钱眼珠凸出,差点掉出来!知道ET吗?没错,就是脑袋大四肢小的那种;见过gān尸吗?对,就是身体gān巴巴黑乎乎的样子;认识卡墨西多吗?宾果,就是那个钟楼怪人……OK,就此打住。对于一个无法以单一举例描述的混合类人物造型,不亲见实在难以想象其中的惊为天人!
“你俩那是什么表qíng!这是对长者的态度吗?”老人显然对“自己容貌给他人带来冲击的不可掩饰xing”这一必然现象还认识不足。
但我们的金同志又岂是省油的灯。
“你这也不是对客人的态度吧。”——三言两语,轻松将对方气势击垮。
人总是善变的,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更何况……商人。于是,用不到半秒钟时间,各位就可以见到之前还自称为长者的家伙是怎样移动面部肌ròu使其重新排列组合并最终形成适合于做生意的谄媚嘴脸。
“二位客官便是那票据的主人吧~~来,里面请里面请~~”
随着老人的引领,金、钱走进正厅。正厅很陈旧且处处落满灰尘,像是长时间没有人住过的样子,而且房内没有任何多余的摆饰,满目望去只有一个挨着一个伫立着的巨大木柜,上面布满了无数小小方方的阁子,就像药材店将中药分而放之的那种。扑面而来的霉味揭示着它们的年份。
“在下佟天寿,大桶镳局第十三代镳主,见过两位客人。”老人说罢拱手致礼。
金寒知道生意要正式开始了,正想说话,却被钱小飞抢了先。
“大桶镳局不是已经被灭了吗?你怎么还自称镳主?”
金寒正想阻止那家伙旺盛的好奇心以免惹来不必要的枝节,佟天寿却很直接的回答了:“对于我孙子那一代来说确实如此,但对于我,这间屋子就是大桶镳局,只要我不死,这里就永远做生意。”
“恩……”看着老人典型的“长寿面孔”,钱小飞坦白吐露自己想法,“估计这大桶镳局还会屹立了几百年……”
“呵呵~~”佟天寿开心地大笑,“你这娃儿太高估我了,最多再过个十几年,即使我不愿终将归于尘土,都是注定的。况且到时候即使我不死,估计这里也没什么生意可做了。”
“为什么?”钱小飞不懂。
老人道:“想必你们也从四海那里知道一些这镳局给我佟家带来的灾难,原本就打算把它终结在我手里,所以近几十年已经不接生意了。现在来找我的都是你们这种拿着陈年票据的老主顾,而且数量也越来少。最近几年几乎都没有人来过。”
金、钱没有答话,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好在老人很快恢复,又换上了原来的轻松表qíng道:“按照你们的拜票,东西已经找到。”说罢转身面向后面的柜子,拉出第三列第四个阁子,在其中摸索了一阵。
不一会儿,老人将一个用暗红锦布包裹着的东西摆到桌上,然后打开锦布露出其中的木盒。
“喏,这便是当年所托之物。”老人道。
“木盒?里面装的是什么?”
金寒一个没注意,钱小飞这不经大脑的话便脱口而出。当金寒看见佟天寿眼中闪过的jīng光时,就知道一切露馅了。
可出乎男人的意料,老人居然笑了:“我只认票不认人,原托者是谁都是陈年老huáng历了,如今拿据即是客,只要你们按着镳局的规矩来,东西定会双手奉上。”
“规矩?”金寒不解,这拿票取物还有什么规矩?
佟天寿道:“所谓镳局,生意不外乎两中——外镳和内镳。外镳即是托运,这是短时的,托镳之日客家付一半定金,待镳安全抵达即银货两讫。内镳则为托管,这又分为三种,即断镳续镳和暗镳。断镳指托管五年之内的短时镳,也是生意起之日客家付一半定金,待取镳之日付清剩下的;续镳则是五年以上的长时镳,价格视时间长短而定,与之前那种不同的是生意起之日客人只需付三成定金,待取镳之日付清余下七成,最后的暗镳则是永不取回的物品,这就有些类似于当铺的生意了,买卖当场结清。”
钱小飞听得头都快大了,什么这镳那镳完全混乱了,好在金寒还算头脑清晰,见佟天寿说完连忙问出关键问题:“那我们这是什么生意?”
佟天寿此时才终于抬起头看着男人,认真道:“这镳很特殊,我查过当年的帐本,此乃镳中镳,即续镳套暗镳。”
倒!这又是哪门子镳型啊!
老人不慌不忙解释道:“也就是说当年的客人为此镳而做了双重买卖,若有人来取即按续镳向来者收余下的七成银子,可若无人来取此物便归镳局,那之前付的三成定金就算是暗镳的全部银子。”
“那原来那位客人也不见得就那么肯定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取啊,难道你们就无限等下去?”金寒皱眉。
“当然不会,不论时间多长都要有个期限,这是我们的规矩。”老人道,“而当年那位客人立下的期限便是九十年。”
“那现在过了期限没有?”钱小飞很关心这个。
“恩……很不幸,这第九十年刚刚过去,如今已经是第九十一个年头。”佟天寿淡淡道。
“怎么这样!那岂不是这东西已经成你们镳局的了!”钱小飞大叫出声。
一旁的金寒倒很悠闲,只见他闲闲瞥向老人,凉凉道:“你让你的孙子一见到我们就带过来见你,不会就为了说这镳过期吧。既然摆明想和我们做生意,就不要故布疑云,把目的说出来吧。”
“哟,这位客人还真是一针见血,倒是老生有些惭愧了,呵呵~~”佟天寿故作害羞(一个年过N百的老人jīng故做娇羞!?来,让我们共同跟着金钱寒一个!!)地轻笑起来,“那我也就直说了,这镳乃双重镳,当年客人付了两千四百两银子,按规矩如果你们在九十年内来取应付余下的七成即五千六百两银子,如今已经逾时,也就是说那镳归瘭局所有,但你们好歹这么辛苦找来了,所以我破例一次就给你们特殊待遇,只要付双倍于当年的定金,我就帮你们将期限再延长一年即将之恢复成续镳,然后你们再按续镳的规矩付余下的七成定金。东西就可以拿走了。”
“等、等等!”钱小飞吞了一下口水,这左一个定金又一个双倍的听得他心都颤,与其这么受折磨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到底多少银子你报个数吧。”
“双倍暗镳定金四千八百两加七成续镳定金五千六百两……”佟四海说到这里停了一会,然后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零头给你们抹了吧,整一万两!”
啥米!?
整、整一万两,而且是抹了零头之后!?
资本家的每一锭银子上都缠绕着穷苦人民哀叫的冤魂——金钱此刻算是彻底领悟了。
第50章
从佟天寿房间出来的时候,落霞的余辉已撒满庭院。清晨始入,傍晚方出,这一天的时间金钱就消耗在了佟天寿的房里,而他们得到的唯一收获就是认清了古代人做买卖绝不砍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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