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书虽然单纯却并不愚笨,权谋之术电视、书上都看得太多了,听他这么一说已渐渐猜到他心中打的算盘。“你想让他们两人互相制肘?”
龙小云嗯了一声,笑道:“惟有如此,他们才暂时没空来找我们麻烦。皇帝与宁王两人一般的讨厌,只是两害相权,我倒宁愿皇帝活着。”
晓书眼珠子一转,问道:“皇帝这次上战场,你猜他会不会有危险?”
昔日明英宗也曾率五十万大军御驾亲征,结果酿成土木堡之变,被鞑靼捉了去,可谓丢脸之极。龙小云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他想到那方面去了,笑了笑,道:“皇帝御驾亲征是多么重大的责任,估量着将军们绝不敢掉以轻心。只不过——”
说到此处,忽然犹豫了一下,瞧了瞧晓书,微微笑道:“晓书,你想去看他们打仗么?”
晓书也是个活泼好动的xing子,他会那样问,原本就是打了这个主意的,一听此言,自然喜出望外。
龙小云笑道:“那我们也到应州去看看好不好?”战场上明刀明枪江彬等人自会护驾周全,他只怕宁王得到消息会混水摸鱼,在千军万马混乱中来刺杀皇帝,若是得手,那,可就大大糟糕了。
——
汉家烟尘在东北,
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
天子非常赐颜色。
……
战场,自古以来就对男儿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朱厚照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平日养尊处优,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一次一显身手的机会,内心那个激动啊,比当年登基为王还厉害呢。
还未到应州,战报已经纷至沓来:
两军在应州城北不远处五里寨摆下战场,大战几十回合不分胜负。
鞑靼部小王子达延素来狡猾,到傍晚时佯装撤退,晚间却趁着夜色返回将官兵团团包围。幸喜当晚大雾,大同总兵官王勋率部趁雾突围,返回应州城中。
达延将应州围住,一边与王勋部主力开战,一边派人埋伏在路上堵截援军。
辽东参将肖滓、宣府游击时chūn分率增援部队而来,与奉命堵截的鞑靼兵一场恶战,难见胜负,双方相持不下,里外官兵无法会师。
……
朱厚照向来胆大,一见战报,当即决定他要亲率人马前赴应州救援!
本来御驾亲征多数是皇帝居于后方皇帐之中,运筹帷幄,指挥作战也就是了,但那样岂非隔靴搔痒?怎能过一把打仗的瘾?都已经亲临前线,不能亲自上阵领兵杀敌那岂非大大的憾事?
江彬等人拗不过他,盘算一番,心想对方才五万军马,我方还多出一万多,军力方面已算占了优势,御驾亲征令得士兵士气高昂占两分便宜,以逸待劳又多一分胜算。皇帝一定要亲自上阵,多派jīng兵护卫确保不失也就是了。
朱厚照从小爱读兵书,又在宫中cao练多年,自觉行兵布阵方面也算是颇有心得。此番虽是首次实战,但调兵遣将指挥作战却很象是那么一回事,将士们久闻皇帝xing好渔色,本来略有微词,但今日见了他这一番能耐,顿时便对传言不以为然:男人不好色那还能叫男人么!反而心中暗暗佩服。
朱厚照咬牙切齿道:“今日便要一雪土木堡之耻!”既存了这个心,一上战场便将生死置之度外,竟冲在最前方,左冲右突,跟着他的护卫简直跟他不上。官兵们见皇帝居然亲上战场,且如此英勇无畏,顿时军心大振。一番拼杀,竟将鞑靼jīng兵杀得败阵而逃。
当夜明军军营大摆庆功宴,朱厚照笑声朗朗,杯来酒gān。武将们没有文官那么多规矩,心中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觉当今圣上乃真男儿是也,以万乘之尊亲身杀敌,大有当年太祖之遗风。
今日这一场大战龙小云与晓书都立在高处看在眼中,对朱厚照的表现也大为惊奇。龙小云道:“这皇帝平日看来放任随xing,关键时候倒是有点本事,啊?”
晓书也大力点头,笑道:“在我们那里,他这种个xing叫做追求自我。”
龙小云心中微微一动,忽然问道:“晓书,你想下去掺一脚么?”
景晓书也是个好玩的xing子,一听这话心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马上两眼放光。“怎么样掺一脚?”
龙小云笑道:“我们去鞑靼兵的军营转一转好不好?”
晓书大喜,问道:“刺探军qíng?还是放火烧粮?”
第22章
两人步履如飞,远远地已见到前方营火点点,影影绰绰略有近百个大营帐,巡逻士兵守卫森严来回穿行,正是鞑靼军营。
两人避开卫兵,一路摸了进来,只见正中有一座huáng色营帐,不问可知便是小王子的帅帐了。龙小云轻功高明,晓书更是轻若无物,二人轻轻俯身于营帐之上,动作飘然犹如落花幽梦,底下人竟无一人察觉。
将真气凝注于指甲,龙小云并指如刀,轻轻一划已将帐幕划开一条口子,揭开来向内张望。
内有一人,正自bào跳如雷。他二人居高临下看不见此人面目神qíng,但看其服饰和帐内布置,自是小王子达延无疑。
龙小云常去关外落日马场,自然jīng通蒙语。晓书虽然知道达延必是今日吃了败仗心qíng不慡却并不懂他到底在叫嚣些什么,龙小云便悄声翻译给他听。
只听达延怒道:“明军积弱已久,向来不是我军对手,今日一个个却象喝了神水似的不怕死起来,是个什么缘故?!”
暗中两人一乐,心道还能有什么缘故,自然是因为有朱厚照这个jīng神武器了。
另一个声音这时响起来。“大汗①稍安勿躁。”
这人说话轻声缓速,不疾不徐,象是有着极佳的修养,说的虽是蒙语,却隐隐带着中原口音。
龙小云微一蹙眉,心中疑道:“汉人?”
那人原本坐在角落,此时缓缓立身起来。只见他身披一件黑色斗篷,从头遮到脚,虽在帐中却也未曾除下。龙小云想此人行迹鬼祟,多半是细作无疑。晓书却暗暗纳闷,他觉得此人语声颇有几分熟悉感,是在哪里听过这种不轻不重、不快不慢、斯文含蓄的语声呢?
达延道:“刘先生有什么指教?”
晓书一听,险些啊一声叫出来,连忙掩住嘴巴。龙小云见他这么大动静,贴在他耳边低问道:“你认得他?”
晓书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写了‘刘养正’三字,心中暗暗骇道:“他怎么在这里?是宁王的意思?宁王和鞑靼人有勾结么?”若是为争皇位争到与外敌勾结的地步,那也太过分了。
只听刘养正道:“今日明军帐中有一员虎将,大汗有注意到吧?”
达延道:“先生说的莫非是下午那率部来援的年轻将军?”关外男儿一贯尚武,最佩服的就是作战勇敢武艺高qiáng的勇士,今日那年轻小将竟与他鞑靼有名的大将赤答斗了个不分上下,虽说如今两军对峙,但达延提到他语气还是十分尊敬的。
“真是英雄出少年。他一杆长枪使得滴水不漏,必是出身将门,刘先生对朝中之事了解颇多,可知这小将来历?”
只听刘养正轻笑数声,道:“我自然知道他来历。他武艺虽高,却并不是将门虎子……他姓朱。”
“姓朱!”达延疑道:“此乃国姓,难道他竟是大明皇族中人?”高官贵族养尊处优,多是贪生怕死之辈,这少年倒是个异数?
刘养正笑道:“何止?还是最大的那一个。”
达延大惊。“皇,皇帝?!”他实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失声道:“的确听说皇帝御驾亲征,但,但他竟是皇帝本人么?!”那高高坐于京城龙廷的汉人皇帝竟有这般本事?!
刘养正颔首笑道:“不错,他正是当今大明天子正德皇是也。”
达延喃喃道:“皇帝……他竟然是皇帝……”
刘养正微笑不语。
一阵阵低沉的闷响随着达延胸膛起伏而渐渐明朗、拔高,终化为不可抑止的哈哈大笑。他面上神qíng原本只是震惊,此刻却尽数化为狂喜!
“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居然随军!就在离我数十里之地!这莫非是天佑我达延!”说话之间,霍然冲到帐幕前,一把扯开那厚厚帐幕,双眼如火般高炽,仿佛已穿透了层层夜幕,紧紧盯在了明军军营之中朱厚照的身上。
刘养正微微一笑,曼声吟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今上却好象并不太懂此话的意思。以身犯险,会有怎样的后果,实在是难说得很。”
帐上龙小云心中暗叫一声:“借刀杀人!”
他心思细密,刘养正一提到那‘身披金甲手执长枪的小将’他便已猜到了他的打算。天子随军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一旦让达延得知朱厚照的身份,自然就想效法当年的也先,让土木堡之变再次重演。而一旦天子被擒,国不可一日无君,另立新君便成了头等大事。那,便是宁王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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