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虽说是天子宠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难道他龙小云会把他放在眼里?
他想废他武功?
想穿他琵琶骨?
最后还想gān掉他?
呵呵,既然你有胆惹到了我这个活阎王,那可就不要嫌命太长了——
“你去哪里?”晓书一把抓住了他。他是没有读心术啦,但以他对龙小云之了解,再看到龙小云那种bào戾的眼神,难道还猜不出他作何打算吗?
龙小云哼哼笑道:“你说呢?”他知道晓书心慈手软,但心慈手软也要看对象吧?要是连江彬这种混蛋他都还不忍心下手,那他简直要怀疑他这个神仙还有没有一点是非善恶的观念了——当然,他自己也是个随xing所至的人,也没有所谓的是非善恶观,但不管怎么说,惹到他龙小云的人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江彬此人的确该死。”晓书慢条斯理,按住他双肩让他坐下。“不过你说是一刀杀了他解恨还是刮他个三千六百刀让他凌迟而死更让人痛快?”
龙小云冷笑道:“一刀杀了他?那只怕是便宜了他!”
晓书在桌上一拍。“这就是了!顶多三年,三年之后,江彬一定会被抄家灭族,家破人亡,本人身受凌迟之刑死得惨不忍睹!到时你什么仇都报了,听我的没错。”
他言词灼灼,听得龙小云是一愣一愣。“真的?”
“当然了。本大仙能知过去未来,掐指一算,一切尽在掌握。”
掐指一算云云自然是假的,他景晓书只不过是个普通学生,还真的jīng通紫微神算不成?不过说到过去未来那倒还有几分可信,必竟学过历史嘛,虽说不能一一记在心中,但挑挑拣拣记着的那些多少也能派上一点用场。
“再说了,江彬只不过是个幸臣,再怎么权势熏天他还是要听皇帝的不是?主子叫他怎么做他就要怎么做,所以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敌人是皇帝!”
这番话说得大有条理,说得龙小云咬牙切齿。他一拍桌子:“那昏君!bī急了信不信我杀了他?!”
“好!有气魄!”晓书跟着拍案叫绝。
“……”
只见晓书神qíng激昂,口沫横飞:“我们这就杀进总兵府,gān掉朱厚照!御前侍卫算什么?jīng卫扈骑算什么?应州六万守兵又算什么?杀他还不是小菜一碟?我来去无踪你不用担心我,你是武林高手更不用怕!你一人杀他五百个,砍砍砍,杀杀杀,肠子掉出来塞回去,再掉出来再塞回去!血战到底终于杀出重围,之后我们隐姓埋名亡命天涯,恭喜你!”他朝龙小云拱拱手。“成为大明正德朝第一通缉要犯!好在你父母双亡六亲不认,抄家灭族也不至牵连太多人,至于欧阳先生北方商铺所有伙计他们一家老小那也通通不用管了,谁叫他们跟错了老大站错了队!”
……
话说到这份儿上龙小云要是还听不出来他是在讽刺他,那十几年的江湖也真是白混了。
晓书说得口渴,咕咚咕咚灌下一杯茶。
然后啪地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抬眼看他。“还要不要杀他?”
龙小云扯扯嘴角。“……你说呢?”
“杀,不是唯一的办法,更不是最好的办法。”晓书掸了掸衣衫,慢条斯理坐下来。“要让皇帝对我们心存顾忌,对你彻底死心从此不敢再打你的主意——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的办法就是——”晓书神神秘秘冲他一笑,将龙小云的胃口吊到最高点。“——请皇帝吃顿饭。”
……
“请他吃顿饭!”龙小云下意识地重复。晓书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你没听错。
龙小云摸了摸下巴。把吃饭和教训皇帝两件事联系起来,很直观地就得出一个结论。“鸿门宴?”
“NO,NO,NO……”晓书扮演莫测高深的仙人太过入戏,居然连英文都冒了出来。只见他挥动一根食指,表示龙小云完全领会错他的意思。“我不要你当项庄,也没打算把朱厚照当沛公。我就是真心诚意……想请他吃一顿跨时代的豪华大餐。嗯!”
且说朱厚照这两天很是郁闷。
他在屋中来回踱步,从东到西,从西到东,来来回回,反复不停。随侍的太监知道他心中烦闷,这时绝不敢轻易出声骚扰,很安静老实地站立一旁。
自从江彬进言之后朱厚照就陷入了这样一个两难的选择。其困难度虽然无法与哈姆雷特的‘生存还是死亡’相提并论,但也的确是够让他为难的了。此刻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脑中反复思索着这个极其覆合他这个好色皇帝身份的好色问题:上?还是不上?
对他来说,龙小云便如同开在那悬崖绝壁上的一朵高岭之花,仰之弥高,他为花之艳丽而神qíng迷醉,既然目睹了奇花,且不说移植御庭,想把它采下来一嗅其香那也是人之常qíng吧。但是此花离土即死,他本想做个寻芳客,谁知却成了摧花手,这……实在是大违本意啊。
但若就这么放弃,那又委实成为一生之大憾,此种执念,又要如何才能平复呢?
矛盾。
两难。
痛苦的抉择。
多少次都想狠狠心命江彬放手去gān,但也知道皇命一下龙小云当日那英勇气概自此之后便将不复所见,矫健修长四肢亦将逐渐苍白萎缩……若他只是空有其表毁了也不甚可惜,但这人原是翱翔于九天之上,要硬生生撕裂他的翅膀让他堕于尘埃……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自己贵为天子,想随意宠幸一个臣民也不行吗?
踱得累了,他一屁股在椅上坐了下来,曲指在桌上轻敲。
忽然,有一样轻飘飘的东西缓缓闪过他的眼角。
噫?
下意识地抬手接住,看清楚指间的物事,朱厚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东西并不奇怪,是花。是的,这无疑是花,但这粉红色……是桃花吧?西北chūn迟,桃花一向要到四五月才开。就算今年暖chūn,但此刻可是门窗紧闭啊,这桃花自何处飘来?
朱厚照骇然抬头,只见书房中忽现奇景。
满天飞花,轻盈无根,飘飘洒洒,形态极尽曼妙。
昔日‘六yù诸天来供养,天华(花)乱坠遍虚空。’自此之后民间便将此视为罕见吉兆。朱厚照好佛学,对这个故事自是十分熟悉,如今亲眼见到这盛世奇景,又惊又喜,目瞪口呆。
那太监也被奇异qíng景给震住,半晌才想起这是拍马屁的最佳时机。扑通一声跪下便大力磕头,只听他欢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上天感怀皇上盛世明君,有不世之功,是以才降下这吉兆啊。”
朱厚照听他说得欢悦,心中也是惊喜jiāo加,暗暗想道:“莫非真是天佑我大明?”他心中欢喜,qíng不自禁便站起身来,张开两手任那无尽花瓣自指间缓缓飘落。正自惊喜难耐几疑是在梦中之时,漫天花雨之中,景晓书现身了。
只见他今日的造型与常不同。西北chūn迟,朱厚照尚着夹袄,但晓书已是一袭单衣薄如蝉翼,宽袍大袖、星冠拂尘,一派仙家之气。
他徐徐降下,衣袂轻扬,朱厚照瞧见他,顿时就张大了嘴,眼珠几乎要脱眶而出。只听身后咚地一声,却是那太监年老体衰倒底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于是就此晕倒算数。朱厚照心理承受能力倒是比这太监好了很多,只是喉咙里象塞了什么东西,只会咯咯作响,却是语不成调了。
晓书对自己出场造成的效果极其满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牢牢震住了朱厚照——这正如旧时戏台上之刀马旦,一上场,必要亮一个相,若用现代语言形容就是摆一个亮眼的pose,立时艳压全场,满堂喝采。
只见他摆了一下拂尘,脸上忽然现出一个清淡的微笑,“皇帝难道不认得我了么?”
朱厚照瞧着他,咯咯半晌,总算可以出声,“你——你——”
晓书缓缓笑道:“皇帝莫要惊恐。我乃离恨天上,灌愁海中,放chūn山遣香dòng太虚幻境之警幻……居士是也。”这几句话,百分之九十抄袭自古典名著《红楼梦》,只把那‘仙姑’二字改成了‘居士’。若非他颔下并无胡须,此刻只怕便要配合对白拈须点头以示一下仙家风范了。
不等朱厚照反应过来,他又笑道:“前日偶遇太祖之灵,说他有嫡孙一人xing颖聪慧,奈何沉迷于声色犬马恐难入正道。百般嘱托,故发慈心,意yù引君前往仙家一游,方知修身养xing乃成正果。”说完,缓步上前,笑携了朱厚照的手,“且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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