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和一个人在一起竟能有这样平和的气氛,林小风甚至觉得自己是身在画中了,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却不会感到无聊。
黑猫想走近一些,一步两步三步,卓今原本淡然的眼神突地凌厉起来,瞥了黑猫一眼。林小风乖乖地趴下不再前进。以后每三天黑猫就会走近一小步,时间缓缓地流逝,似乎没有感到黑猫的接近,卓今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着。直到有一天,黑猫已经近在咫尺了,迟钝的卓今才有些醒悟过来,怎么离地这么近了呢?心里这么疑惑着,脑海中却没有黑猫移动的印象。看着眼前人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困惑表qíng,林小风嘿嘿地笑了出来,不过因为有黑色的毛发掩护着,卓今并没有意识到。
毫无预兆地黑猫向前飞扑过去,卓今几乎是条件反she地跃了开去,直直地盯着黑猫看,有些惊疑的。黑猫扑了个空,摔在地上,很不满的"喵"了一声。
不知为何,林小风和卓今熟了以后,便很想戏弄他一下。因为卓今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让林小风很是不悦,于是想看到他更多的表qíng,总是猜测着他在想些什么,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或许是因为太无所事事了吧,擅自猜测对林小风来说已经是乐此不疲的每日功课了。
虽然卓今一再告诉自己眼前是一只猫,但一接触到对方的眼神,便又开始自我否定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像隔着一层纱一般看不清真相。
一只猫有什么可怕的?这样想着,卓今说服自己重新坐下来,黑猫一点一点地靠过来,卓今陷入一种莫名其妙地自我挣扎中。身子想躲开,却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用,所以很别扭地坐在原地,任黑猫靠过来,直到一种温暖贴近腿部,身体有些僵硬起来,黑猫似乎也感觉到了,便拿头蹭了又蹭,直到卓今放松下来,就这样,两个人终于完成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很惬意地靠着卓今,闻到一股很清慡的味道,翘了翘尾巴,心里从没有过的轻松,就这样睡了过去。而卓今则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那一团柔顺的黑毛,像个球一样地蜷在自己身边,温暖从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细微的心跳,很轻很柔的。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却有很qiáng的存在感,让卓今觉得不再孤独了。忍不住举起手来想去抚摩,却在半空尴尬地停住,对现在自己的心意很是诧异,突然觉得不再空dòng了,有一种很细微的安全感。
因为是猫,所以没有敌意,没有防备。卓今慢慢放下手,开始凝神静气,练起内功来。
第 26 章
如果现在林小风是呆在一张软软的大chuáng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那他一定会非常惬意地欣赏着窗外的狂风bào雨。可此时此刻,他只是一只流làng猫,而且住在一个单薄的屋檐下,没有任何遮盖的东西,甚至连落脚的gān燥地方也没有。[唉。造化弄人啊!]林小风凄惨地叹息着,万分无奈地任由大雨打湿身上的皮毛,蜷在一处发抖,偶然一个闷雷劈下来,忍不住跳脚。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尽最大的能力把小黑护在怀里,这是他现在所能做的唯一事qíng了。
屋子里烛光摇曳,窗户关的严实,似乎有隐约的脚步声在徘徊。林小风想了想,与其让自己感冒不得好死还不如冒险去敲门。于是一身láng狈地背着小黑走到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用前爪抓了抓门,屋里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对卓今来说,任何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屋门被打开了,温暖的光芒投she出来,林小风满怀期待地抬头看卓今,对上一张冷淡的脸。
卓今低头看了看落汤jī似的黑猫,"啪"的一声,门被决绝地关上了。林小风一个冷战,怔怔地忤在门口,从没想过那个人会这么毅然地拒绝自己。明明已经能很愉快地相处了,明明早上还很安静地呆在一起晒太阳,怎么晚上就变成这么一副冷漠的表qíng了?仿佛黑猫从来不曾走进他的生活?
林小风有些恨恨地盯了盯屋门,随即又有些心灰意冷起来。[可是我又在心灰些什么呢?不是早就该熟悉世人的漠视了吗?所以才选择了自杀来逃避。]而现在,林小风惊觉自己的心境已经改变了,变的有所期待了,变的容易信任人了,变的分不清真假了。
凭什么觉得他会担心自己呢?是人的时候尚且得不到关心,更何况现在只是一只猫罢了。
这样想着,林小风心里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调整着自己的心境,不再想抱太多的希望。
又想起安越来,假如那时候真的全心投入的话,假如安越的qíng感都是虚假的话,那此刻恐怕自己早已成了行尸走ròu了。很轻很轻地呼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没有让自己深陷下去。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安静地蜷在门口,至少这里是gān燥的,所以劝自己应该知足常乐了。屋里的灯光已经消失,就这样过了一时辰又是一个是时辰,下意识地压抑着打喷嚏的声音,没有想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只是不想吵醒屋里的人罢了。睡意渐浓,身体酸累,却无法入眠,想着自己是不是就会这样呆到天亮,在打了N个喷嚏后,门被推开,卓今一身素衣地站在那里,林小风猛地回头,抬头,夜晚里看不清对方的表qíng,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心里竟有些害怕起来。小黑似乎也感觉到了般,呼啦地从黑猫怀里跳出来,充满警戒地盯着卓今。
卓今盯着湿漉漉的黑猫和乌鸦,眉头轻皱,有些思想挣扎,终究还是一摆衣袖,黑猫瞬间被卷进了屋里,被轻轻地摔在地上,小黑惊叫了一声扑扇着飞进屋里,紧紧地贴着黑猫一动不动,有些惊讶地看到卓今扔下来一个枕头,然后一挥手关了门,敏捷地躺回chuáng上,再也没有声响。
林小风近乎石化地站在原地,小黑则有些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林小风好不容易醒转过来,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想笑,心里某个角落一瞬松动,安静地趴在白色的枕头上,招呼小黑一起蹭gān了身体,蜷在最舒适的地方,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gān慡利落的,不待多想,沉沉地睡去。
第 27 章
林小风满心以为自己已经被完全接纳了,所以在早饭过后,有些得意地跟在卓今身后,甚至有些大摇大摆起来了,见卓今进了屋,便很理所当然地想跟进去,结果呼地一阵风,门被啪的关上,震地林小风一身jī皮疙瘩。没有失落,没有沮丧,而是愤怒!林小风对着门连翻白眼,非常没品地破口大骂,"你这XX的!!我告你nüè待动物!!"
卓今在屋里听到一阵"喵喵喵"的嘶喊,有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打开房门,飞起昨天被猫睡过的枕头,毫不犹豫地丢了出去。
其实这并不符合卓今的个xing。前两年闯dàng江湖的时候,因为杀了不少人又从没露过真面目,于是被封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名号。有一天,卓今在客栈喝茶,听到某个大汉吐着满嘴胡子渣在说"千面魔剑"的事迹,卓今无聊地听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是在说自己,当下一阵恶寒,刷的那么一下,刀剑无影,人头落地。吓地那满客栈的人都以为见鬼了,硬是谁也没看到他出剑。后来,卓今开始留意别人给他起的名号,遇到不满意的便杀人禁声,再后来,向来八卦横行,三教九流的江湖终于不约而同地统一了称号,"青衣",这才让卓今勉qiáng按下了杀气。
而此时此刻,一只黑猫在他门外叫嚣,他却只是丢出去一个枕头?或许是自尊不容许他与一只猫闹脾气,又或许是有些不忍?只有天晓得。
所谓局者迷,观者清。小黑饶有兴趣地看着林小风愤怒,看着卓今不耐烦,心里早笑地糜烂。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人事,而眼前的这一对在他看来纯粹就是在闹脾气。当然,他只能在心里暗笑,因为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发起火来都不是好惹的。
这天过后,林小风又回到了卓今对面的树下,时不时用怨恨地目光盯着对方,卓今则有些不自然地把身子转到右边,做向日葵对着太阳状。无论他杀过多少人,对于人事jiāo往的处理却是异常生涩,从小到大,亲近过的只有玄忆,山中的岁月清净孤独,感qíng自然有些清冷起来,再加上对于人世的厌恶,才导致了今天的卓今。倘若在现代的话应该算个十足的问题少年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生在古代,可以横行天下,无人能挡,倘若到了现代,恐怕唯一的下场便是被送去青少年教养所,就算运气好一点也免不了要去心理咨询,或者找牧师谈话?
当看尽世态炎凉的林小风遇上不识人间烟火的卓今,矛盾在所难免。于是形成了这样一副画面,阳光无限闪耀,林小风睁着愤怒的双眼盯着对面树下的人,而卓今则别扭地转移方向,装作没看到。而小黑则在一旁掩嘴嘿嘿的笑。
然后有一天,当卓今走进屋子以后没再关上门,林小风知道自己赢了。数日来的怒目相对,沉默疏远终于让卓今的眼神有所软化。在林小风看来,是对方终于良心发现了,而卓今则是受不了自己的别扭,学会了放松。至于小黑嘛,他认为一场问题少年之间的单纯对决终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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