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打着呼啸撞入开了半边的窗子,将靠在窗棱边的我冻了个正着。我皱了皱眉,退开几步,窝进铺了软垫的太师椅中。虽然说我的衣服穿了不少,退离了窗口也就不会觉得太冷。可是仍旧会有一阵阵的寒意自心底深处涌现。突兀而悲凉的,竟然会觉得有些委屈!我这样等,究竟要等到何时??
测之没能脱身,就连总是寸步不离的无束,此次也没伴在我的身边。就在不久前,久不见面的被律老爸派去当接客人员的腾知礼忧郁着那双可爱的大眼睛驾御寒舍,脸上是不自然的苍白,对着无束欺欺艾艾了半天,才吐出了这么一句:“小师叔……可曾想过要认祖归宗?”
当年极夜星魂被逐出武当之后,便一直以武当弃徒之名在江湖中颠沛流离,直到隐居弃世之后,也一直未能被正名。而江湖中人,尤其是历史悠久的正派白道组织,一向对门户传承一事看得比xing命还重要。想必极夜星魂对此一定也引为憾事,说不定到死之前都还一直在遗憾唏嘘,故而向来尊师重道的腾小帅哥会有此一问,实在也是在qíng理之中!
可惜,他所征询的对象——冰冷无qíng的无束大美人一直是个存活在常理之外的极品异类,所以请不必期待他的回答会有多么的“中规中矩”!所以,对面腾小帅哥的真诚提问,他仅只是侧过了头,冷到了极致的吐出了这么一句:“我并非武当门下。”——这样的反应真的很正常!
言下之意,乃是说:他只不过是拜了武当“弃徒”为师,故而严格算来,“武当门下”这个光荣而神圣的伟大名义并不能压在他头上成为束缚他的理由!
我听了直想笑,无束真是绝了!怎么说他好歹也算认了腾知礼这个师侄了吧?!当人家“小师叔”这么久了,平白长了腾知礼一辈,结果便宜占了那么久,现在却事不关己的告知自己并非虔诚忠实的武当信徒的事实——这也难怪腾小帅哥平日严谨正直的正经小老头模样会被击溃成星星点点的碎屑,深受打击的耷拉了下巴,半天没能接上一句话。
他显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唉!可怜哪!让我为你哭一哭先!
“……还有事?”本来以为受到刺激后的腾某人会直接飞到别处去暗暗饮泣,谁知他踌躇了半天愣是毅然决然的呆在了原地,老树生根般的不摇不动。无束于是诚意不足的追问了一句。
“那个……其实是……掌门师兄刚刚带着武当门下到达盘龙岭……”腾知礼拾起下巴,呐呐的开了口。
“……”无束回以沉默的眼神。估计如果他愿意开口,顶多也就送上这么一句:“关我何事?!”不过对于腾小帅哥,虽然他从未怎么热络过,但倒也未曾给过他脸色,所以对他的发言,仅只是很冷很沉的静待下文。
“嗯……我坠崖前,大师兄还不是当今掌门。前任掌门一直都很喜欢我……故而大师兄一直容不下我,怕我会抢走他的掌门之位……”腾知礼仔细的斟酌着用词,脸有些赧红,好像对这类不甚光彩的门户之争很是觉得丢脸,却又不能不说明。所以含含糊糊的,想着该怎么说才能既清楚的表达他的来意,又能巧妙的掩下对自己门派的名誉损伤。
“师兄的功力一直以来都与我不相伯仲,又不想被传为同门相残的无良之人,故而找上了断魂门在道上下了毒暗害我……”吞吞吐吐间,腾小弟已经将坠崖的真相说了个大概,神色间是苍白而受伤的,配上忧郁的眼,很容易勾起别人的同qíng心——不过这显然不是他的本意。他咬了咬下唇,大概是终于想起我和无束两个对当今江湖的各大派系不甚了了的事实,所以又好心的加以注解,“断魂门是当今江湖中施毒手法仅次于四川唐门的邪派,而且也在不久前,就已归属于新联盟。”
“断魂门手段一向yīn毒,我担心他们可能不会放过武当,更何况还握有我们同门相残的把柄……此次掌门师兄前来支援,他带来的门下弟子中,竟有好几位是我根本就未曾见过的。我担心——武当,会有jian细混入!”这才是他找上门来的主要目的,我唏嘘,腾小帅哥,这么重要的事你gān嘛磕磕碰碰的讲这么许久?!làng费时间呀!
无束对他的忧郁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应该说他的接收能力一向收发自如,不想管的顶多就给出一张冷面,不加以任何关注。所以他也仅只是兴趣缺缺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与其说他冷静睿智,不如说他是根本还处在状况之外来得恰当!——他大概对这类门户派别之争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又或许,他根本是出于本能的厌恶……
我可没忘了,当初他的父亲亦即名义上也是他的亲舅的男人可以为了所谓的功成名就而不惜杀妻灭子!这种事,再怎么冰冷无qíng,也不可能是想忘就能忘的了的吧?出于本能的不想加以关注,这,也是无束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吧?!
我想我是完全可以了解无束沉默的原因的!可是,我毕竟不是无束,所以对于腾小帅哥的一席话,我不可能像无束那样无所谓的报以冷漠。我的反应,是直接而惊恐的,将全身的忧患细胞统统召集了起来:“你说什么?jian细?!你们武当有jian细?而且已经到达了盘龙岭了吗?”我高声询问,表qíng大概和见了鬼的感觉差不离了——看腾小帅哥一脸惊骇的表qíng就知道他被我这不在预期中的极端反应给结结实实的吓到了!
也许,原本他会以为这种反应再怎么样也不该轮到我来做——毕竟他的说话对象是无束不是我!可惜,他无意间竟做到了“敲山震虎”的绝活。他的目的达到了——虽然曲折了点、对象稍稍有了偏差了点!但至少终于有人拿正眼看他了!
“唔……是的。”隔了半晌,腾小帅哥终于将飞到九洲之外的受惊魂魄都收了回来,再开口,已经能完整表达他的真实意向了!“所以我希望小师叔能出面压制一下掌门师兄,让可能混在武当的jian细不敢随意轻举妄动……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尴尬——对于武当门下而言,我现在……不过与活死人无异。”他说得悲哀,笑得苦涩。
我大概能想像他那无良的掌门师兄当初在自以为灭了他这眼中钉之后,在门下面前会是怎样的“歌讼”这位被前任掌门倍加赏识的天才师弟的英勇而伟大的死亡事迹的!而今,乍一见到完好无缺的传言中本该死了许久的同门师兄弟绝剑公子,想要不惊骇也难吧?!
“如果有jian细……只怕光是压制了也不能解决问题,更何况他们竟是以武林中的至尊北斗武当为切入点,可见是蓄谋已久——只怕不需太久,所有的反新联盟计划就会被这些jian细探出个十之八九。到时要想再绝地反攻,只怕会是天方夜谭了。”我皱了眉,无法克制的为盘龙岭上所有的武林人士的存亡问题担上了心。
这本该是与我绝缘的——至少,不过问江湖中事,算是律老爸将我安排在内苑的无言要求。可是现在qíng况不一样了呀,我要是再佯装无辜,成日醉生梦死,岂不是太对不起这些辛苦赶来加以援手的大部队了吗?如果到时候这些人因为几个小小的jian细反而成了枉死之鬼,我的知qíng不报,岂不成了罪孽深重了吗?!
这怎么成?!
“知礼,你对律大魁首提过这点没有?”我望向他,但愿腾小帅哥能够大义灭亲的对人家律老爸全盘吐实!
“提过了……可是,魁首的意思是说,武当乃是武林间的泰山北斗,若因为这点小小顾虑而将武当门下监禁起来,只怕会说不过去。……所以魁首虽然很担忧,却也无可奈何——我才会想到小师叔也许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腾知礼很是为难的望着从始至终都不为所动的无束!
“小师叔对武当的心法内功相当熟稔,要想探出对方是否真为武当门人,只怕不会是难事……”可惜某人似乎无意帮忙共商大计就对了啦!
“这下真是糟糕透顶了……”我抚额苦笑,难道真如测之所言的,即使我不去招惹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沾到我身上来吗?瞧瞧,这是什么事嘛?!为什么现如今,要cao心这种事的人,又成了我?!
“隐——”无束走过来,拉下我的手,冰漾的眸中是冷冷的关心,“勿需为这种事而困扰的。”
他在劝我——虽然语调依旧冰冷,但比初见时那冰刻般的无qíng冷凝显然好太多太多了!对无束而言,这大概算得上是和颜悦色了!
可是,我还是只能苦笑,不想bī无束动手,却又不能置之不理:“无束,这件事真的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才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果腾小帅哥的怀疑属实,那么盘龙岭上的这些江湖大爷们显然已危在旦夕!能被神秘新联盟的首脑钦点为卧底的,只怕不是普通的狠角色!若非有大难不死的腾知礼指证,只怕差不多就要被这招釜底抽薪给一网打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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