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裂开了,随着地面的裂口越张越大,一种我从来没看过的像藤条般的植物伸了出来,扩展着,攀爬着。我们一边努力跑着,一边躲避掉落的石子;一边小心地面越来越大的裂fèng,一边还要躲避会将人死死缠住拖入裂fèng的藤条。
看着旁边奋力挣扎着的人,听着耳边响起的尖叫声,我不能回头,也无法伸出手去帮助他们。我知道我救不了他们,我现在连自保都无法。我拚命地飞奔,飞奔在亚雷诺开出的路上。
跑过的路上留下了亚雷诺的血。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了,特别是沿着楼梯向上跑时,不停震动着的地面让我知道,楼快要崩溃了。
在四楼内开着二道门,一道门进去是水日放粮食的地方,另一道门进去便是风日存放粮食和当遇见像这样建筑物被破坏时保命用的地方。这二道门后面连着的不是一般的房间,而是在巨大的岩石山上开凿的dòngxué。
当我的脚刚踏上四楼的楼面时,后面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和惊声尖叫,楼梯已经彻底塌了。我后面的人脸色苍白中带着幸免于难的悸动。
如果说到了四楼就意味着命已保住了,那是错误的。地面不断晃动着,那道救命用的门越升越高,其实并不是它在升高,而是我们所站的楼在渐渐下塌中。
无法预料的,亚雷诺倒在了地上。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前胸已经布满了血,而血流出的地方上正cha着一根藤条。没有人去注意倒下的人,他们全部的意识和力量都用在与他人争夺那越来越短的活命机会。叫嚷着的人群,不论男女拚命地争着这不断缩小的机会,在死亡面前已没有qiáng弱、男女、地位高低之分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张望着四周,我看到了另一道门,一个不会被人注意到的门。我用力扶起眼前已经半昏迷的亚雷诺向另一边走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往那道门走,几乎是燃烧着的我朝着那代表死亡的门走去。没有人会进那道门,因为那里没有食物也没有水,进去只意谓着一件事: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楼面的下塌速度在加快,四周的墙在崩裂中,墙上的火把跌落在地上熄灭。看着越来越黑的环境,我奋力爬上只有半公尺高的门,拉住了亚雷诺的手臂,使劲向内拖。
楼塌了,看着眼前越来越窄的视线,听着那越来越小的叫声和越来越大的风声,我关上了那道石门。将风和沙,生和死关在了门外。
这里我曾经来过,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摸到了灯台将它点燃。
微弱的光静静地笼罩四周。拿着灯,我静静看着面前血流不止的人,像是被魔附身了一样,我冷静地拔出了cha在他胸上的藤条,帮他包扎。那带刺的藤深深地cha在体内,好在是cha在不伤心脏的地方。现在他失血过多。手脚有些痛,我这时才发现我的手脚已经被划破了,有些地方还渗出了血。这让我有了一瞬间的幻觉:其实现在我已经死了。抱起了地上昏迷的亚雷诺,冰冷的身体让我觉得害怕。抬起还在流血的手臂,我用力扳开了他的嘴,将伤口放在了亚雷诺的嘴边……我终于恢复了思想和意识,颤抖着,我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跪在了地上。
好冷,这里没有像在石堡中那样温暖,冰冷的地面,冰冷的空气,还有怀中冷冷的身体。我这才发现我已陷入了死亡的陷阱:门外是百公尺高空,刺骨的寒风和置人于死地的植物;门内是封闭的空间,无粮无水,进退二难。
chuī灭了手中的灯,我躺下用力抱住亚雷诺,希望我的体温能温暖他的身体。在黑暗的绝境下,人必须有某些支撑物。昏睡中有人抱住了我,温暖的体温,使我本能地紧紧贴住了他。
身边的温暖突然消失了,感到身体的冷意,我醒了过来。睁眼看着眼前一片黑暗,让我的思维一时迟钝,一会才反应过来。我回想着发生的一切,对了!亚雷诺!我急忙伸手向我四周摸去,人已经消失了。
我慌乱地站了起来,黑暗的空间加上突然站立的晕眩感,让我跌坐在地。我坐着慢慢适应了周围的黑暗,才小声地叫着亚雷诺的名字,爬在地上胡乱摸着。
心越来越沉了,他就像突然消失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黑暗是邪恶的温chuáng,黑暗是魔鬼的天堂,黑暗是罪恶的助手。我想起了从小到大老一辈人给我讲述的关于黑暗的故事,一股qiáng烈的害怕涌上了心头。在这封闭的空间中里我第一次知道了压迫的恐惧感,心像被堵住了一样,耳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jiāo杂人的私语。
不行,我要把灯点亮。正摸索着地面时,突然有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了来,一个自远而近的脚步声。那声音是如此bī真,脚踩在石子上发出的声音,好像是一个人正从房间外面走近。一阵寒意升上了脊椎,因为我知道这间房间的外面是厚厚的岩石。我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我看不清,但我知道离我五公尺的地方是墙壁。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穿过了房间的墙壁出现在房间。
「啊!」我忍不住叫了出来。
「你叫死呀。」多么熟悉的声音,我的心噗通一下放松了,不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亚雷诺让我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
一团小小的火烧了起来,我这才发现亚雷诺正站在那堵墙前,手中拿着我四处寻找的灯。
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一股qiáng烈的感qíng涌了上来。我好想跑过去抱住他。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必须离开这个房间。一会风大了,门是无法抵挡的。跟我走。」
这时我才发现,在靠墙的地面开着一个小小的通道口。我跟着他下了地面。
下面是一个非常窄的通道,人只能半弯着腰向前走。
我们不停地静静走着。倦意加上疲惫,让我靠在墙上无法动弹。
「我—我不—行了。」
「快走,你想在这里等死?」亚雷诺也十分疲倦了,他喘着气说着。黑暗中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拉着我继续走下去。
他的手很热很热,像是要把我的皮肤烧焦一样,那是一种不正常的热。我发现他在发烧。
「你是不是在发烧?」
他没有回答。
「到底还要走多久?你受着伤还发着烧,这里的空气也不好,如果还要走很久,我们还是返回去吧。」我艰难地移动着步子对他说。
黑暗中一阵沉默后:「不行,继续向前走。向前走也许还有机会活下去,回去就只能死了。」
dòng越来越宽敞,也越来越高,但我们的步子却越拉越小了。终于,我们两人都无法再向前走了。靠着墙坐在地上,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得见我和他大口的喘气声。为了防止我们都睡了过去,第一次,我们很和平地坐在一起聊起了天。
他告诉我这个鲜为人知的通道很早以前就有了,用来连结两边的库房,在这个通道的另一边,那里有丰富的食粮和水,足够很多人住的场地。只是很久没有人用过了,不知道到底有多长,不知道路是否已经被堵住了。他告诉我那个可怕的植物叫—枝,它在风日寻找食物进行消化,等过了这个风日,它们会长成提供我们食物的棕树。这次它们居然毫无预料地出现在石堡,那是多个水风都没有遇过的事qíng了。
我告诉他我所在的世界。飞机、火车、机枪坦克、核子武器、游戏、电脑、四方小吃,还有被bī学武屡败屡战的历史。「要是我能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学一身功夫。妈的,用他个一个月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吃一遍,把所有的游戏重新玩他一遍,特别是我一定要在温泉里泡他个一小时,把这身霉皮和霉气去一去。你知道什么是温泉吗?就像这里的水池,不过里面的水不是冷的而是热的。慡!想起来我都觉得舒服。」在这里洗澡像是打仗一样,几十个人浸在一个巴掌大的小池中,不像是水洗,简直就是gān擦。
「对了,都一直是我在说,你也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我侧过头向着他坐的方向,虽然看不到,也下意识地朝向那边。
「喂,你说话!又开始装酷了。告诉你,这里没有人看得见你装酷。」我推了推他的手臂,热得发烫。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昏迷了。
我用力地摇晃他的身体,不能在这里睡着了。前面的路不知还有多远,要在我们还没有被渴死饿死冷死前走到目的地。
他终于被摇醒了:「我怎么了。」
「吓死我了,你睡了过去。快,我们继续走,不要再耽搁了。」我站了起来,使劲想将他拉起。
「不要管我了,你自已走。」他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
「你是怎么了?烧糊了?」我猜测地将手放在了他的脸上。天啊!烫得吓死人!
「你想死呀!以我现在的qíng况,要是二个人一起走,一个都活不了。你还有机会。这路应该只有一条没有分岔,你快走吧。」大口喘着气,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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