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秦越荣单手托着它看,没注意到邵昕棠黑了的整张脸。
刘大生从宽大的衣兜里掏出大框花镜夹在耳朵上,凑近了细看秦越荣手里的瓷瓶,说:“是年代最好的青花瓷,应该是真品。”
“怎么看着这么眼熟……”秦越荣自言自语:“好像南哥家也有一只?”
“这是南哥给你的?”
秦越荣反应飞快,从联想到bī问不过几秒钟的事儿,他面目狰狞恶狠狠的冲着邵昕棠:“你要把它当了?”
“好像不关你的事儿……”邵昕棠淡淡的开口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
秦越荣被他淡漠的表qíng彻底激怒,跳起来说:“就这么爱钱吗?”
心知今天想要估价和变卖都不可能了,邵昕棠伸手就要去拿青花瓷,想装起来打包走人。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他心里想着。
秦越荣心里失望透顶,不愿相信他就是这样一个重利轻义的戏子,想听他解释,却见他要把瓶子装回去,心里一怒,伸手就要抢夺。
“啪嚓”一声脆响。
不愧是最好年代的最好的青花瓷,就连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都如此清脆悦耳……
旁边的刘大生和小伙计完全被这样的场面惊住了,呆呆的里在旁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邵昕棠看看一地零星碎片,刚刚还是好好的一只青花瓷。可能值几个金条,可能自己赎身的钱就够了,可能聂健安能穿得体体面面的去上学堂,可能自己可以远走他乡,从此自由了……
可是这些可能都碎成了裂片,摊开来摆在他的面前……
邵昕棠用手捂住了眼睛。
“喂……你没事儿吧”秦越荣随意的说:“……不就一个青花瓷吗,碎了就碎了呗!”
邵昕棠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说话。
秦越荣见他捂着眼睛,以为他哭了。这让平时连把家族祖宅放火烧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秦家三少爷慌了。
他笨拙的伸手想去拉邵昕棠的胳膊,语气小心地不能再小心:“你没事儿吧,别哭啊,这样的破瓶子我家有的是,我赔你一个……”
邵昕棠没哭,他长得再怎么娇柔诱人也是个男人,哪能真的如女人一样动不动就掉几滴泪来惹人怜惜。
可是他的眼神很冷,说是冷又不如说是一种漠,淡漠的好像他不认识他一样。这样的眼神让秦越荣的心脏一阵紧缩。
邵昕棠躲开秦越荣的手,没再去扫一眼地上的碎片,定定的看着秦越荣说:“不必了,本来也不是我的,碎了就碎了吧。告辞了,荣少爷。”
邵昕棠转身走出秦氏当铺,黑色的暗纹木匣就那样敞开着摆在八角桌上,没人理会。
秦越荣三两步追上来,在门口拽住了邵昕棠的胳膊,说:“我送你。”
“不必了……”邵昕棠躲开他,淡淡的说:“我这种人确实是只爱钱的,不值得荣少爷这般关怀。为了不碍着您的眼,惹您不快,以后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秦越荣听他说这一番带刺儿话语,心里堵得难受,却无话可说,眼看着邵昕棠毫不犹豫的走出去,走上一辆人力车,渐渐远去……
秦越荣在秦氏当铺的门口站了很久,火炽般的阳光烤在他站着的那块青石板上……然后,他走回屋子,抡起胳膊把桌子上的黑色木匣猛地扫到地上,发出沉闷刺耳的声响……
邵昕棠心里郁结到死,好好的一个青花瓷,算得上古董了,他辛辛苦苦在于战南手底下挣扎存活了这么久,就得了这么一件值钱的东西,被秦越荣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臭小子随手挥一挥,就摔得只剩渣子了。
凭什么!凭什么!
他既没杀他亲人、抢他妻女,又没给他戴绿帽子……(咳咳,想多了……)怎么就惹到了这么个衰神?
邵昕棠总结了,只要碰上秦越荣,他准没好果子吃,幸好今天那个倒霉二哥没跟在秦越荣身边,要不就是祸不单行了。
从此以后他出门都要小心,最好卜上一卦,如果有任何有关秦越荣的迹象出现,他就是被于战南毙了也绝不会出门的!
而偶然被邵昕棠想起的刘伟,正在一家小赌场里赌得昏天暗地,面前桌子上的碎银是他仅仅一宿就赢来的。此时他因为宿夜的兴奋而满脸涨红,下巴上满是胡茬,一身的臭味和大烟味儿jiāo杂,邋遢又láng狈,哪还有一丝小白脸儿感觉。
他身后站了个秃顶高个子的大约四十来岁的男人,一双三角眼,眼皮耷拉着,穿着黑色的长大褂,叼着烟枪,不时的说一句:“刘老板手气可真好,这一会儿就赢了普通人家半辈子的花销啊……”
第23章 日本猪
国家动dàng,于战南这个司令并不好当。
虽然身居要地,又是手握jīng兵良将,可整个东北三省的司令并不只他一个。他能在东北地界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和他在南京城里做中央集权二把手的大舅脱不了关系。
即使这样,军阀间的互相压轧,地盘抢夺,港口归属……仍然让于战南有很多事qíng需要头疼。尤其是今年来国家局势非常不好,小日本到处都是,像是打不死的蟑螂,迅速的在中国这个陈旧古国繁衍起来,甚至痴心妄想的要“蛇吞象”。
要是依着于战南的意思,就是狠狠的打回去,让他们再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自己的地界恶心自己。可是这也只能想想,不说日本虽小,但是军事力量非常发达。就是于战南想要打,也得上面批准,否则就他这几十万的兵,还没跟日本人gān起来,就有可能让总部的秘密军队秒杀掉了。
所以他得忍,即使再恨这些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小鬼子,他也不得不咬着牙笑出来。还好东北三省现在还没有敢骑在他头上的撒野的人,否则他真怕自己不管不顾起来,坑害了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兵。
但凡事总有个意外,山口秀田就是这个意外。
山口秀田是日本驻中国东北使馆的管事,要说东北可不像是现下的南京上海等地方,是日本人横行的地界。山口秀田的官衔也不大。可是坏就坏在他是于战南远在南京城的大舅特意jiāo代下来,要“特别关照”的人。
听说因为这个山口秀田有个很厉害的侄子,年纪轻轻就被天皇赏识,是他们大日本帝国的大校。
于战南不知道他的侄子在日本到底有多厉害,却清楚的了解到了山口秀田有多能折腾。
他在酒后闹事,欺男霸女,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曾经因为欠黑道赌场一大笔钱差被追杀,还是于战南出面摆平的。后来他热爱上了吸大烟,又恬不知耻的找于战南借钱。说是借,却根本没有还钱这一说法。所以现在于战南简直等于养着这个山口秀田吃,养着他抽,还得养着他十几个小老婆!
每次见到他满肚肥肠,恬不知耻的亲热的叫自己“于老弟”的时候,于战南都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摸别再腰间的枪……
小日本一旦败北,于战南第一件事要做的事儿,绝对是蹦了这个山口秀田!
照说一个吃别人用别人花别人的,寄生虫一样的存在人类,怎么也应该有些羞愧的表现,对养主有些忌惮。但山口秀田偏不,他变本加厉的在于战南的地界撒野,打着于战南的名号骗吃骗喝,到处惹祸。让于战南不得不派几个人秘密的跟着他,以防他捅下收拾不了的娄子。
而就是于战南不甚在意的派去的几个人,才没让他后悔莫及。
于战南收到手下传来的信儿时,邵昕棠已经被这个日本猪硬拽上了车,开往他城西的郊区别墅了。
夜色浓的像是化不开的硬墨块儿,月亮不知道被哪块儿乌云遮住,一丝光亮也透不下来……
来报信的士兵站在站在一旁等待指示。司令府的大厅堂里静的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沉重。
于战南静静的听士兵把话说完,连衣服都没换,只是让闫亮上楼把他书房的沙漠之鹰拿下来。
黑色轿车一路驶向郊区,司机不用吩咐也知道把车开得飞快的像是要飞起来。
闫亮坐在副驾驶上,从倒车镜里悄悄地打量独自坐在后排的于战南。他的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中,只余刚硬有型的下巴绷得紧紧的,骨节分明的粗长手指在叠jiāo的右腿上有节奏的敲点着……
这是于战南心急意乱的表现。
闫亮心里也着急,可是看到于战南这样,心里又很难过,他一点儿也不想于战南对邵昕棠过多喜爱。
今晚的事qíng说来也巧。
本来应该登台的月桂有事儿,央求邵昕棠替她一场。月桂这人平时对自己听良善,邵昕棠也就毫不犹豫的应下了。托人先把小健安送回红墨,邵昕棠唱完了月桂那场,都已经九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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