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他不说,于战南也看出来了。
他看着邵昕棠平静表qíng下的纠结,看着他绞尽脑汁的编织谎言,看着自己从没有过的感qíng付出在他那里一点儿也不被期待……
于战南说不出的难受,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单纯想要跟一个人过一辈子的痴qíng,没想到那个人会拒绝……把自己的一片真心扔在地上毫不在意的随意践踏……
“我……”
“闭嘴!”于战南突然大吼道,像是发了狂一般从邵昕棠身上利落的爬起来,指着门的方向,声音都有些颤抖的吼道:“滚出去!别让我看到你!”
于战南有些失控,他真的怕再看到邵昕棠无动于衷的漂亮脸蛋儿,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邵昕棠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拿了衣服往身上一罩,开门就出去了。在身后的门关上的一刹那,他听到屋里“哐当”一声,像是用什么重击了墙壁,声音沉闷吓人。
还有没睡着或者是睡眠轻的下人出来了,被老管家祖伯一声令下,又胆战心惊的回去了。
祖伯小心翼翼的问穿着睡衣站在主卧室门口的邵昕棠:“邵先生,这……”
“没事儿,健安住哪屋?我去跟他挤一宿。”
邵昕棠的表qíng非常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难堪,也没有别的qíng绪,语调还是那样温温柔柔、冷冷清清的。
倒像是于战南无理取闹一样。
祖伯听他这么一说,更加不敢问了,赶忙带着他去了聂健安住的客房。
可是毫不留qíng把人半夜从房里赶出来的于战南可就没有这样幸运了,他狠狠一拳击打在chuáng头的墙上,然后抱着头痛苦的坐在chuáng上。
chuáng头昏暗的小灯亮了一夜,他也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气依旧很好,阳光万丈从天空中倾泻下来,直直的照耀着司令府,明媚的不管人的心qíng如何。
邵昕棠也不知道昨晚惹怒于战南的后果是什么。但是想来他那样骄傲的人,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自己又已经被他睡了这么久,估计早就没了新鲜感,也许他就放过自己了呢。
理想总是美好的,但也是不现实的。
第二天天一亮邵昕棠就醒了,想着趁于战南起来之前就偷偷回红墨的,没想到刚出房门,下人已经等在门口了,说是于战南已经在等他们用餐了。
邵昕棠的表qíng像是吞了只苍蝇,蔫蔫的跟着去了饭厅。
一进饭厅,邵昕棠就感觉到一种沉重的低气压,在里面的人都面色凝重,无比的小心翼翼,看到他进来,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qíng。
邵昕棠看了眼自己平时坐的位置,就在一脸yīn郁,看不出表qíng的于战南身边,考虑要不要过去坐,就听于战南用冷得都要掉冰碴的声音突然说道:“你要站着吃吗?”
在原地尴尬了一下,为了自己的安全,邵昕棠还是缓慢的挪着步子走了过去。
看着于战南臭到不行的脸,邵昕棠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昨晚被赶出房的人是他好吗,该觉得难堪的人也是他好吗!怎么这个男人一副一夜没睡的样子,眼底下都青了……
于一博跟在他父亲身边这么多年,又是从小被严厉对待长大的孩子,最会看的就是他父亲的脸色了。此刻看自己的父亲的神色分明是山雨yù来呀,几年都没看到他生这么大的气了,估计家里的人都要遭殃。
所以机灵鬼于一博用非常完美的餐桌礼仪风卷残云般吃完了自己的早餐,然后拉着还没吃完的聂健安以上学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逃出了战圈。
两个小孩儿刚走,邵昕棠继续吃他薄脆的小苏饼,就听于战南的筷子“啪”的一声,敲在桌子上。吓得旁边伺候着的下人脸色一白。
邵昕棠抬头,正好看到于战南受伤的那只手,指节都是血伽,血伽下是青紫一片,看上去很恐怖。
“你的手怎么了?”邵昕棠忍不住惊讶的开口问道。
于战南的眸色越加的深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说:“……你关心?”
邵昕棠不知道该说什么,避开他赤luǒluǒ的暗示,只是说:“你的手需要上药。”
于战南的眼神很愤怒,然后看着邵昕棠,突然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再睁开眼睛时,里面已经尽是冷酷。
“你慢慢吃,不用着急,因为你以后都将在司令府呆着了,再也不用回去你的戏班子了。”
于战南说的慢条斯理,像是故意要折磨邵昕棠般,看着他的脸上的冷静像是完美的塑像,一点点剥落……
“今早你没起来时,我已经派人把你的卖身契取回来了。”于战南看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一字一句的轻声说:“所以,这回你就真的是我的人了吧……从今以后,你只需要每天想着怎么伺候我,怎么让我高兴……其余的,与你都无关了。”
于战南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cha进邵昕棠的心脏,把他最后的那么一丁点儿希望,那么一丁点儿念想都残忍的打飞了……
于战南像是个残忍的刽子手,欣赏着邵昕棠那种希望落空的痛苦表qíng。然后拿起下人手里的餐布,认真的擦了擦嘴,拉开椅子,走了出去……只是…他受伤的那只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紧紧的握成了拳,剧烈的疼痛顺着手臂一直蔓延到心脏……
邵昕棠觉得自己的心化成了灰……
第二天,他才被允许回去收拾东西。依于战南的意思,那里的一切都可以不要了,他派人给邵昕棠从头到脚一样不缺的买了一大屋子的东西,都是那个时候最好的。可是邵昕棠坚持还有些不能替换的东西,就回去了。
司令府的车就在外面停着。邵昕棠一进红墨的大门,就听到无数的“恭喜”声和奉承话。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心里像是吃了huáng连,苦的他快要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聂健安请了一天的假,回来和他一起收拾。刚进屋子,邵昕棠就使劲把门关上了,后背顶着门板,仿佛这样就能把一切不愉快的东西都挡在外面,他用手撑着头,好像一下子所有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期望,念想,只因为于战南的一句话,全没了。从今以后他就要该死的呆在那个笼子里,没有自由,没有自我……
为什么,两辈子的他只有这一个心愿,一个普通人都拥有,自己却竭尽全力而得不到的自由。他只想做自己,哪怕一辈子都不登台,只要自己能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自己想要过的平淡的日子……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gān爹!”聂健安看见他的样子,吓坏了,焦急的伸手去扶他。
邵昕棠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半晌,他才像是又恢复了一点儿力气似的,qiáng撑着站起来,还给了聂健安一个安慰微笑。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笑容有多么的脆弱,多么的令人心酸。
邵昕棠摇摇晃晃的走到chuáng边,从夹层的暗格中取出上次刘伟送来的那些票子,还有聂健安的卖身契。自从昨天以后,他就觉得jīng神有些飘忽,身体很虚弱。
“过来。”邵昕棠招呼聂健安,把他的卖身契摊开给他看,然后当着小孩儿的面儿,把那张泛huáng的按着手印和大章的卖身契撕成小碎片,小到再也拼凑不出来为止。
聂健安呆呆的看着他动作,突然猛地跪倒在地,急促的说:“gān爹,你不要我了吗?”
经过邵昕棠的教育,聂健安已经很久没有给谁下跪了。可是即使记得gān爹说的男儿膝下有huáng金,聂健安也不得不跪。
“怎么又跪下了。”邵昕棠使劲儿去扯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没力气扯动这个半大的孩子了。他叹了口气说:“不是不要你,起来说话。”
聂健安犹犹豫豫的起来,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惊恐的看着邵昕棠。
“本来想着你还小,等你长大一点儿再给你的。但现在我身不由己了,怕是护不住你了,自己又没了自由身……如果你想走,我就给你些钱……”邵昕棠轻轻的说,可是语气里的忧伤怎么也掩不住。
“我不走!”聂健安起来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少年坚定地说:“gān爹您也再不要赶我了,您对我这么好,我还要给您养老的。”
邵昕棠听得心酸,qiáng忍着眼泪。聂健安却还在焦急的继续说。
“我就要长大了,马上!我长大了就能保护gān爹了!”
邵昕棠心酸的把他的大脑袋揽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他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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