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岫看得很有意思,见蛋蛋冲着折丹飞踢着小短腿,还不死心的一晃一晃往秋千那处去时更是乐不可支。折丹却也不理,只是直起身来,微微叹了一口气,尔后又玩世不恭的一笑,转过头来对徐岫说:“原来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徐岫端着茶汤的手微微一顿。
“再过几年,我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出世了。”折丹笑道,这一次他倒是笑得很开怀,半分没有虚假。只是他满面喜悦却叫脸色发白的徐岫泼了一盆冷水,便很快不悦的促起来眉来,“你这一副凡人见鬼的样子是做什么?”他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下徐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难看的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神灵孕子本就较于凡人长出许多岁月,也尤为难得麻烦,没想到蕳清……
徐岫自觉失礼,便只好说:“没什么,我只是惊讶时日这么近了,那蕳清该好好休息才是。”
折丹听了这话才回暖了面上神色,手抚着花朵回道:“嗯……,阿清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事情繁琐,她答应待此间事了了,便与我一起好好休息到孩子出生。”或是见着徐岫神色有些诡异,折丹又是一笑,只说,“你也与那些人一样,觉着我与阿清一点感情也无?半分也不关心她?”
“不,我只是觉得,你太关心她了。”徐岫叹了一声,“简直不像,我所认识的风神折丹。”
“哦?你认识的风神折丹该是怎样的,不羁,自由,随性,桀骜,嚣张?不为任何人停留?”折丹大笑起来,“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别人都觉得我对阿清关心不够,任意放纵,你却觉得我太关心她。”
他顿了顿,便又说:“阿清很qiáng,也很聪明,又非常果决gān脆。别人以为是她攀附于我,却不知道是我对她心生爱慕,这说起来还得感谢海底城那堆蠢鱼,以为阿清难比海底城,却不知千万个海底城,也比不上阿清一分珍贵。她网住风,也就将我牢牢抓住了。我爱的,正是她的qiáng,她的冷,她的艳,她的狠……若是为了孩子,我就以关心为名将她束缚,推去她所有的责任,那她就不会再如现在这般生动开心。”
“我要得是璀璨美艳的阿清,不是被自私爱欲与关怀所束缚的普通女人。”
“她不需要犹豫,也不需要担心。我的存在,就在于为她断去后顾之忧。”折丹抿了抿唇,邪气的笑容蔓上整张脸,“便是将天捅破了,只要她高兴,我也可以为她一力担下。我不是锁链,我是风,她飞的再远,再远,再危险,我都在她身边。”
与折丹结束对话后没多久,徐岫就无意识的摔破了茶碗。
他蹲下来捡茶碗的时候还觉得奇怪,直到拿起碎片时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茶碗破碎而凌厉的碎片轻轻托在他的手心上,大肚碗的半弧分外圆润,一点清褐色的茶汤映出了他犹带些许病态的苍白面容,衬着两行眼泪跟扭曲的神态,惶惶然如鬼一般可怖。
“将离……”他轻侧了手,碎片再度落地,磕去半边角后掉下阶梯,滚进了草地中。
徐岫双手抱膝,泣不成声的将自己抱做一团,哽咽咽下那句话:是我……囚禁了你吗?
如果不是我贪婪,你是不是有更好的未来;如果不是我动心,你是不是不会弥足深陷;如果不是我太弱,你是不是不必承受失去的痛苦;如果我从来都不存在你的世界,是不是你就不需这般封闭自我至沦落到失去所有……
这种事情,连想都不敢想。
往昔只觉矫情可笑的语句,一旦真有所念,便觉得尽数化作焚烧肺腑的烈焰与匕首,像是活生生剖开人心头化脓流血的疮疤,疼得几乎窒息,却无力挣扎。
将离这百年,都无人来护,独自一人,孤寡一世。
谢苍曾经说过:“人这一辈子,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会失去一些;更甚至于,即使努力过了,也很可能不尽人如意。有些人无忧无虑一生,有些人却压着重责规矩再难舒眉……悲欢离合,本来就是人生常态。自己想不开,放不下,便谁也不能怪,过往不再重来,回忆也不可追寻,要怎样的未来,全凭人意。”
他是最豁达的好友,不会因你选择了不同的方向而责怪愤怒;但他也是最苛刻的朋友,当你为选择后悔推卸责任时,他会挖出你的伤口,叫你一遍遍的直视。
你可以选择放弃,只要你承担得起放弃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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