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了葛洪本族再行定夺。”
眼中变幻不定,苍岚盯了沈昊哲一会,再次说话的口气已不容置疑,
“全家腰斩,绞了葛洪的舌头,押他去刑场观刑,知会其族人,要想活命,就让葛洪自请凌迟之刑!”
这已不是刑罚,而是想折磨葛洪泄愤了,沈昊哲略一犹豫道,
“陛下为先皇和刑侍卫报仇之心无可厚非,但各方诸侯都在观望……”
沈昊哲不说还好,这求qíng的话一出,却是火上浇油,苍岚面色一沉,不耐地道,
“要以儆效尤,这算是轻的了!刑夜还没死,报什么仇!告诉那些大夫,若救不了人,全家都去陪葬!”
“王爷请三思……!!”
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沈昊哲连称呼都用错。苍岚停了片刻,勉qiáng压制住心中横冲直撞的bào戾,抬眼看了看脸色有些发青的大将军,又转到一旁紧盯着自己的熠岩身上,无声地透出一口气,终于冲熠岩伸出手,
“过来……”从后面环过熠岩的腰,把脸埋在男人颈项,苍岚身上修罗般的气息一点点缓和下来,“……可有吓到你?”
也不管苍岚有没有看到,熠岩立刻摇了摇头,放在膝上的手抬了抬,似乎想安慰肩上的人,却又不知从何做起,只能喃喃道,
“……岚殿下……”
“……此事改日再议。”
苍岚淡淡的口气带出一丝疲惫,沈昊哲微一怔,难掩忧色地躬身应答,正要退出去,一道红影一阵风似得冲了进来,人还没站定,已急道:
“听说你受伤了?!”
来人正是郝连昱牙,熠岩感到背后的苍岚一僵,少顷,坐直了身形。
“伤到哪里?”
见苍岚不答,郝连昱牙上到近前,一伸手却被挡了开去,他不由得一愣,很快发现对方脸色不对,红眸里闪烁不定,终于只是静静看着苍岚,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反而更加凝重。
沈浩哲把这近乎对恃的沉默看在眼里,突然明悟了什么,却错过了退下的时机,只好在一旁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苍岚终于开口道,
“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郝连昱牙脸色白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
“难道你不满意?”
“我本可以破后而立,这样全盘接手一个烂摊子,我该庆幸?”
“你心疼那个侍卫就明说!何必用这种冠冕堂皇的幌子!”郝连昱牙冷笑道。
“这么说,你不打算分辨了?”口气愈发yīn沉,任谁都可以看出苍岚正在发作的边缘。
“你已经把帐算到我头上,我又何必分辨,”郝连昱牙笑了笑,“又分辨给谁听。”
“难道我错怪你?!那箭是不是连弩she的?我们一路行来,知道磔单的连弩能有几人?就算那几箭不是你指使的,刑夜臂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霍然起身,苍岚咄咄的怒意在眼底燃烧。郝连昱牙没有马上说话,视线在苍岚脸上反复,很久,才大笑道,
“既然如此,你何我杀了我为他讨回公道?”
话刚落音,只听‘琤’的一声响,郝连昱牙腰间的马刀已被苍岚一把抽出,他手一提,沈昊哲已觉不妙,忙抢道,
“陛下息怒!”如果郝连昱牙真被苍岚盛怒之下斩了,晅晖必定马上开战!
闻言顿了顿,苍岚一挥手,刀身把塌旁的矮几硬生生砍掉一截,
“你最好别激我!”
郝连昱牙眼也不眨,只是看着苍岚,红眸里是黯然的决意,缓缓道,
“横竖你曾应诺的也做不到,连假意都欠奉……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亲手了断了……”
“住口!”
苍岚手上的青筋bào起,握刀的手紧了又紧,终是刀身一顿,狠狠地cha入矮几的残木里,随着他的动作,一团殷红隐约又渗出白袍。
郝连昱牙神色却是一变,
“……你真的伤了?”
“伤又如何,是我狂妄自大应得教训,你说得对,只有这么点代价,我该满意。”苍岚嗤笑道,说不清是自嘲还是自责。
他很清楚自己是在迁怒郝连昱牙,虽然事qíng超出他掌控是因为这个红发男人cha手,但真正让他难受的是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因为好像自己的疏漏而失去什么重要东西,却无法挽回的感觉。他本该从前晚刑夜的迟疑看出端倪,那样深的伤口不是一天两天了,刑夜日夜跟在身前身后,自己居然没发现。
见苍岚冰雕样一动不动,郝连昱牙脸上一阵奇特的神色,似喜似悲。即使苍岚本身没察觉,他却感到,面前这个人对他已不同从前。就算他故意相激,对方盛怒之下,还是会手下留qíng,他不会让这种转变轻易被破坏……
定定看了苍岚片刻,忽然拔出几上的刀,一反手,狠狠划过手臂。
苍岚愣住,等到鲜血四溅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口,居然没能说出一句话。
“这样你能消气了吗?”郝连昱牙笑道,好像那刀是割在别人身上,“这事不是你的错,你就怨我好了,反正你对我不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苍岚咬牙,心中却是五味俱全,“我自己虑事不周,我认了,你又何必用这种苦ròu计?”
“我不是帮你出气吗?”郝连昱牙也不管苍岚僵硬的,轻轻拦住他的颈项,轻声道,“别憋在心里,就算你迁怒我,我也不还手还不行?”
“……放手”
绷紧了脸往后一退,没能挣开,反而被抱得更紧,血液染了两人一身,郝连昱牙声音有些暗哑,
“苍岚,你恼我也行,不能弃我。”
抬手想拉开郝连昱牙,感到对方一震,苍岚僵了片刻,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满身的血腥味,先把伤包扎了。”
“……”
郝连昱牙却不动,又加大了力道,喃喃的声音几不可闻,
“太过心软……终有一天会害死你……”
“……你到底想怎样?”差点没被对方给气笑了,苍岚揉了揉眉心,“说我冷酷是你,说我心软还是你……”
察觉苍岚身上紧绷的戾气消弭不见,沈昊哲舒了一口气,暗道郝连昱牙为达目的真是不择手段,转眼望向熠岩,却见对方并无任何反应,心中一叹,又听郝连昱牙轻声道,
“我要你只对我心软,对其他人都无qíng。”
“我对谁都一样。”
这句话有多勉qiáng,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是刑夜的生死,他就做不到如同对待浩轩康煌一样漠然。
所以当大夫说出熬过三天,刑夜便可保命时,苍岚说不出是心下稍安还是更加难耐,他行至chuáng前,看着毫无血色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了别人豁出xing命的忠诚,若是以前,他大概会从心里蔑视这种人的愚昧,并且不动声色地物尽其用。
不过对于这个总是默默跟在身边的人,苍岚发现自己已不能像对待物品般用完即弃。他总是在冒险,能跟上他行动的人太少,他早已习惯独自面对危险。不过,有一个人,即使万般艰难,也会不离不弃地追着自己的脚步,只为在危急的时刻凭一己之力为他挡去伤害,因此他渐渐觉得,这个人会一直追随在侧。
但他几乎忘记了,要保护一个每次都在挑战自己极限的人,无异于螳臂当车……!
现在刑夜做到了,却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苍岚凝视着刑夜的脸,良久,低低的声音似在自言自语,
“……你可知若要护卫别人,需得自己先活着……”
chuáng榻的上的人没有回音,苍岚心中掠过一丝无力,合眼片刻,刚要转身离开,忽然一声低喃传入耳中。苍岚心头一跳,却发现刑夜并无醒转的迹象,微一沉吟,探手一触对方的额头,入手微温,顺手捋开额前的黑发,犹豫了一下,在榻旁坐了下来,向左右的使女道,
“取温水来。”
“……皇上!”垂首候在一旁的大夫闻言,变了脸色跪倒在地,颤声道,“皇上,刑大人失血过多,不可饮水啊……”
“……我知道了。”
仍示意使女端过水来,苍岚抬眼扫过趴在地上的大夫,只是沾了些许濡湿了那青白的唇。
手指掠过,刑夜却似有所觉地又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这一次,苍岚却听得分明,他脸色复杂地顿了片刻,方将手中的瓷碗jiāo给使女,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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