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刺出,刀光突现。
冷昼的刀也很快,并且劲力十足,他是冷家选定的传人,就连内功也是稳扎稳打。
刀剑相接,声音却很奇特,不是该有的金属铮鸣,只听‘咔’的一声,长剑居然拦腰折为两截,剑尖打着旋向上飞起!
高手过招,兵器折损就等于已经输了一半!
刑夜弃剑,就在得胜的微笑已经挂上冷昼的嘴角的同时,他迎着刀尖撞了过去。
冷昼一惊,雁翎刀划破了刑夜的劲装,却被夹在肋下,而刑夜的另一只手已经握住落下的半截剑尖——
“我赢了。”
利刃在冷昼喉咙下划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而刑夜肋下已经渗开一大团血迹。
冷昼不是没有见过敌人被bī上绝路后豁出xing命的打法,那样的力量有时确实可以让人发挥最大的力量,甚至化腐朽为神奇,战胜qiáng于自己数倍的对手。
但没有人会随时准备牺牲xing命,因为人xing天生就是怕死的。一个人究竟要对自己多么狠,才能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你要遵守约定,从今后全力保护主上。”刑夜松开剑尖,手掌上也是一道伤痕,那是用力握住利刃留下的。
冷昼怔然看着刑夜收手,忽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居然一直对这样一个人疏忽大意,以为对方可以随自己摆布。
第七十七章 讨逆在即
苍岚发现自己稍一闪神,刑夜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身伤,要知道他不过才和沈昊哲在书房说了两句话。当然,在他看见垂手站在一碰的冷昼就明白了,
“我本来打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苍岚似笑非笑地看着冷昼,说了这句另对方心头打鼓的话,他居然不往下说了,意态悠闲地道,
“在此之前,先告诉我你找刑夜什么事?”
“……属下不过是想问清娇娇的下落。”冷昼垂着眼答道,和刑夜的坚忍不同,他面无表qíng的脸自带着一种自傲,透着屈从于苍岚的不甘,他畏惧的不过是苍岚的手中的权势。
“只不过问你妹妹的下落,有必要拦截马车?”
“是属下急昏了头,陛下恕罪。”
冷昼口中说着恕罪,却没一点真的想请罪的意思。
“哦?什么事会急到你这么不择手段?”苍岚眯了眯眼,已有些不耐烦,“我还以为你只是仗着武功高qiáng,想在昏君面前让我的御前侍卫好好出丑呢。”
冷昼眼中已是数度变幻,惊讶、得意、后悔、愤恨、痛苦、屈rǔ,但最后还是恢复了那种孤芳自赏的傲气,似乎颇为轻松地道,
“小妹在婚宴上失踪,属下自然着急,故失了分寸而已。”
“婚宴?说来她还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轻笑了一声,苍岚定定看着冷昼道,以至于完全没发现刑夜在他说出下面的话时异常的表qíng,“难怪会急着来见意中人。”
“陛下何出此言,冷家……”冷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冷家有规矩不能同宗婚嫁。”
“同宗兄妹确实说起来不好听,”苍岚依旧在笑,
“不过大晅历律是言明可以婚嫁,若这还不够,我指婚如何?”
指婚?!和冷娇娇?
刑夜身形一震,冷昼却是几乎是立刻跪了下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快,
“陛下!小妹……”冷昼铁青着脸,终于狠狠扫了一眼刑夜,咬牙道,
“小妹已与属下有了婚约!”
此言一出,刑夜更加错愕,苍岚却几乎大笑,
“被逃婚的新郎官是你?”
他越来越觉得冷家真是有趣之极,“难道和你们就不算同宗兄妹?”
冷昼当然不觉得好笑,他握拳,冷冷道,
“属下是冷家旁系过继的养子,并非嫡亲。”
“这么说你也并不是刑夜的兄长了?”
苍岚说着,打量着这两兄弟,不说冷昼傲气中带有几分养尊处优,全不似刑夜满身腥风血雨中磨砺而出的锐气,光是肤白而下巴尖狭的外表就和刑夜迥异,原来根本就不是亲兄弟。
“家父母老来得子,属下一向视他如同胞弟。”
苍岚把冷昼下颚跳动的青筋看在眼里,已然明白,冷昼对刑夜的敌意绝非一朝一夕的积累。
不过他实在想象不出刑夜这么个闷葫芦,到底是怎么在‘兄长’的怨恨下长大的,按常理,亲生的儿子怎么都应该被惯养得更好,怎么这两人看起来完全相反?
苍岚当然也没办法从那张鲜少有表qíng的脸看出如此复杂的过程,他眼中越来越冷,却只是叹了口气,
“还是说回我给你的好消息吧,拦截我车驾的刺客抓到了,已审定是逆贼浩轩广安派来暗杀我的。”
冷昼抬头看着苍岚,显然完全跟不上他的突然转变,
“只不过还有余党在逃——”
苍岚笑了,笑着揉了揉眉梢,
“冷家和逆党真的毫无关系的话,最好不要再有什么以下犯上的举动。”
虽然是警告,却是言明放过了冷家。这种时候,冷昼应该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苍岚的笑脸让他觉得遍体生寒,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实际上,他的预感对了,
“这次就从轻发落,你下去领杖刑三百吧。”
三百杖若是从轻发落,那死刑也可算做从轻的一种了。
冷昼几乎跳起来,他愤怒地看着苍岚,他的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雁翎刀。但是对上那对没有丝毫温度的银眸,他又感到了恐惧——对方好整以暇,似乎在等待,甚至期待他动手,就好像欣赏锁定的猎物踩上陷阱。
稍有反抗,他就要他死!自己明明已经屈服不是吗?!冷昼觉得苍岚的杀意毫无道理!他又惊又惧,却毫无办法!他只能无条件服从,接受苍岚的处罚,因为他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然后死去,如果是杖刑,虽然他可能重伤,但自信还熬得下来。
苍岚看着冷昼的神qíng,就知道这个人以前必定也是善于忍耐,也许也是他的处境让他不能不有所忍耐,他的自傲,其实很大可能就是源于他在那种处境下积淀的自卑。苍岚对这种人说不上同qíng,如非必要也很少会去踩上一脚,有时为了利益还会刻意拉拢。不过这次不同,他已决定要么让对方俯首贴耳,要么除掉。
“你担心你这个大哥?”
苍岚开口,却是问的刑夜。
其实他不必多此一问,对方一直注视着冷昼被带下去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对你可没那么友善。”
“……主上,”刑夜顿了一下,毅然道,“冷昼武功高qiáng,有他护卫主上更加周全。”
“说得也是,他至少不像你这么笨。”
揉了揉眉心,苍岚苦笑,瞄了眼刑夜的伤口,“我令他到你手下,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硬碰硬,搞到身上都是伤——你就不能用点手段整治他吗?”
“属下……”
“别请罪了,”见刑夜垂下眼睑,苍岚一脸头疼地抬手打断道,“在考虑其他的事前,先要确保自己不会有事,你就把这当成命令好了。”
这一天,服侍苍岚的侍从忽然发现一件怪事,这件事的怪异程度不下于天上下红雨。那侍从先是以为自己眼花,到后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癔症。
影子一样的刑大人,居然会笑!
对统治者来说,发动一场战争重要的往往不是理由,而是时机,至少对苍岚来说是这样。
这一点,沈昊哲也是心中有数,当辛达完全收复临薛所占城池的文书递上去,他毫不意外地看出苍岚有意出兵北上。不过第二天到宣室议事,他却被苍岚头上裹伤的布条吓了一跳,
“陛下……”
他在家中久候不至,得到苍岚在宫中的传话,这才赶进宫,不由得怀疑对方在进宫途中又出了什么事。
苍岚见沈昊哲惊骇的样子,却是‘嗤’地笑出声,只笑得正在痛陈浩轩广安种种恶行的方弘耕一愣,期期艾艾地道,
“微臣所言可是有误?”
“你说得很好,”苍岚笑着冲沈昊哲眨了眨眼睛,摸着额头道,“浩轩广安几次三番谋害先帝与朕,更篡位叛国,至使生灵涂炭,罪不容诛,就这样告昭天下好了。”
方弘耕刚躬身应是,一抬头,苍岚已站起身,忙道,
“皇上,可要准备设坛场拜将……”
沈昊哲听到这,已明白苍岚是借着遇刺定下了与浩轩广安正面开战一事,这场战赢得顺利,那苍岚的帝位就再无人可以动摇,带兵的人选必不能马虎,既要有真材实料,又要能放心把大军军权jiāo付与之。此次的统帅之人等同得到苍岚作为新帝的绝对信任,却不知选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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