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被这话刺激到,沈昊哲霍地抬头,
“陛下尚顾忌安危,实乃臣之幸,”
一听就是反话,半跪在地上大将军勉qiáng克制着怒气,说话都有些变了声调,
“臣听说京国盛传陛下到了王城?”
“我也听说了。”
苍岚尽量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那事不关己的语气更让沈昊哲身上的气压低了三分,
“那恕臣斗胆,敢问陛下这最近抛开随行护卫,只身游dàng一事可是真?”
“哦?是谁胡乱搬弄是非?”
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苍岚瞟了眼跟着沈昊哲上来的宓柯。
后者的冷汗珠子都快聚成小溪了,
“陛下降罪……是……是小人……”
他艰难地认罪,跪的姿势差点没变成‘五体投地’。
这可是自己主人特地密信嘱咐,皇帝若一意孤行,就搬出大将军……他如何敢不听?哪里想到大将军会直接冲来找皇帝对质?!
……虽然他是说了‘陛下差点回不来’,不过也一点没有夸大其词吧……
冷眼看着地上一惊一乍的宓柯,苍岚揉了揉眉角,着实后悔起带着这个人出去,
“我只是随便逛逛,并没到什么危险的地方……”
斟酌着,话未说完,沈昊哲竟突然起身,一声不吭地伸手抓住他的前襟。
根本不防稳重的大将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苍岚错愕之中忘了该作何反应,只觉得胸前一凉,已被拉开衣襟。
一大片青紫布满在肋骨下方,透白的皮肤上,不正常的肿起格外醒目——真是人证物证俱全。
被沈昊哲一下按在淤肿处,苍岚忍不住抽了口气,苦笑道,
“……昊哲何必如此热qíng。”
“陛下好功夫,”
难得无视苍岚的戏谑,沈昊哲一张脸黑得锅底一般,
“臣斗胆,什么地方会安全到陛下被人断了肋骨,还是流连忘返。”
“并没断,只是……”
苍岚无谓地一晒,不自觉地避开沈昊哲的注视,却撞见刑夜震惊的视线,而且不用看就能感觉到青岭也正看向自己……
避无可避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垂下眼,眸光深了几分,半晌,才抬头笑道,
“他都告诉你了吧,那只是事出突然。”
第一百三十章 取舍
宓柯才不相信是事出突然。
皇帝定是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才带了自己,而不是刑夜前往。
原因很简单,如果随行的是刑夜,不会像自己这般听命等着。
远远看见皇帝被狠狠摔在地上,宓柯吓得减了好几年的寿。
那个高大的鬼族有多大气力不难想象,用膝盖顶住皇帝的动作看来更是用了全力,身形单薄点的人,可能就吐血而亡了。
一句话说来,就是宓柯以为皇帝至少没了半条命,而自己也死定了。
不过,这确实冤枉了熠岩,他发现苍岚快背过气去,就已松了力道。
至于对苍岚出手,这不能怪他,他们的营地不许外人接近,还在四方都设置了岗哨,一旦抓到可疑的人马上灭口。
这个男人却突然出现在面前,他第一反应就是将跟踪他的人制服,然后才知道跟踪他的不是人。
苍岚很不知耻地指认,找到他的罪魁祸首,是在乖乖旁蹲着的láng王。
堂堂皇帝居然把责任推给一头畜生,加之白láng好奇地看着好戏的神qíng,熠岩不免觉得自己有小题大做嫌疑。结果他没有找芬里尔算账,只是警告他们不能再接近,便偷偷放了他们离开。
可惜他显然小瞧了某人的厚脸皮,一次又一次,营地迁徙后,晅国皇帝总会找上门。
熠岩起初还有点怀疑,自己的警告是不是不够清楚,几次下来,终于明白根本是对方左耳进、右耳出。
他慢慢也就顺其自然了,大概是这人什么也没做,似乎只是来遛遛宠物,接着有一茬没一茬地和自己搭话。
晅国皇帝总有大把时间,总是这么快活自在,而且还很容易笑。虽然熠岩完全不清楚说了什么,可以让对方如此开怀。
他觉得奇怪,可看着对方这么快活,他的心qíng也跟着飞扬起来,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
这是第五次迁移,京国最近很乱,他们搬到了更隐蔽的地方,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了……
熠岩想着,走出帐篷,望了一会山谷口茂密的树林。
那人每次都趁着暗哨布置完毕之前潜进来,现在差不多布置完了吧……
发了阵呆,他隐隐有些失落,将栓在柱子上的獒犬放了,拿了水囊去取水。
刚到河边,屁颠颠跟着他的黑獒忽地站住,直盯了林子某处,然后微微摇动尾巴。
“熠岩。”
熠岩转头,银眼皇帝便这么笑吟吟地出现在面前,
“抱歉,要绕过你们人,晚了点。”
蹲在河边,看着对方带着头白láng熟络地走近,熠岩一时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苍岚又哪里需要招呼,在熠岩身边坐了下来,顺手帮忙提住水囊,
“居然搬来这么远的地方。”
自然而然地配合着将囊口扎好,熠岩才觉出这样的qíng形有些怪异,喃喃道,
“还是被你找到,也许我该告诉门主。”
“你没告诉她?”
熠岩一愣,随即陷入沉默。
见银眼皇帝笑了,似乎真的很开心,他忍不住道,
“因为你不是敌人。”
笑意更浓,苍岚伸手,却不知怎地顿了下,最后只捋了捋卷曲的褐发。
收手躺了下来,他支着头,低笑道,
“那你不是为了躲我才搬走了?”
“我为什么要躲你……”
又是那撩拨心弦的低低嗓音,熠岩想也没想就怔怔道。说完才想起什么,脸上赤色一闪,正色道,
“京国将要内乱,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是吗?我看是风平làng静啊。”
随口接道,苍岚心qíng很好。
对方和从前一般的小动作,不断向他证明这个人活着,只看着熠岩的一举一动,曾经纠缠自己的噩梦似乎都烟消云散。
阳光洒在苍岚身上,金灿灿一片暖色,让他看上去就像在自己领地打着盹的野shòu,放松而惬意。
熠岩不由得看了眼另一边眯着眼晒太阳的láng王,心道,真是物似主人形……
虽然不想破坏这俩自来熟自得其乐,权衡了下孰轻孰重,他还是好心提醒道,
“以为风平làng静的恐怕只有京王,商家和太子都在四处活动,如今仁王回来,大乱在即……”
说着他皱了皱眉,困惑地打量着苍岚,
“仁王是你放回来的,怎么你会不知qíng?”
“嗯,”
苍岚又笑了起来,理所当然地回道,
“因为我可是出了名的玩乐皇帝。”
“……”
这话熠岩无论如何也不信,究竟发觉自己担心多余,看着苍岚笑得灿烂得脸,却发不起火来,只是愣愣望着他。
苍岚见状愉悦地眨了眨眼,探过身去,声音更加柔和,一下一下拨动着熠岩的发丝,仿若和风的低语,
“熠岩对这些很了解,教教我如何?”
“……这些都是门主教我的,”
竟然很喜欢听对方这么说话,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半天,熠岩才有些局促地想起回答,
“若你是寻觅贤才,可以请门主……”
他心中不安,没发现苍岚动作僵了僵。
“她对你很好?”
不着痕迹地退后,看着熠岩点头,苍岚瞳孔收缩了一下,却保持着兴致盎然的笑。
“我被人追捕,是门主救了我。”
显然很乐意和苍岚说起这些,由衷的笑浮现在熠岩脸上,他自顾道,
“我不会中原的文字,也是门主教我。门主什么都会,行军布阵国策权谋都会一一说给我听……”
苍岚这才发现,他很少见到熠岩笑,只是这么笑着,耀眼到让他窒息。
那是说起自己倾慕之人才有的神qíng,专注纯粹。
如数家珍,将口中的门主夸耀了一番,熠岩的声音渐渐沮丧起来,
“不过我只记得这些,前年大病一场,有些事已记不清……”
他回忆着,不经意抬眼,扑捉到银眸中写满了痛苦,顿时一愣。
只觉得心脏都被那种深刻到骨子里的痛拧紧,他瞬间忘记了自己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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