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这伤不能太大动作……”唐拓皱紧了眉,本就只有一条fèng的眼睛完全成了线。
“唔。”苍岚喝了口水,让刑夜帮他重新裹上伤口,见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唐拓只好放弃:“王爷,随你马车前来那个伤者已经无事了,想要见你,可要答应见他?”
“伤者?……熠岩?”想了想,正要答话,门外兵士忽然来报:
“王爷!不好了,晖贼又有援军到达!”
“有多少?”苍岚平静的口气马上让来报的人安心不少。
“回王爷,看来两万有余。”
huáng沙深处,雪白的帐篷好似连着天际,密密麻麻铺了一片。
“晖贼已经在这里扎营,看来暂时没打算进攻。”
“先头部队有五万之众,……后继部队却只有两万?”苍岚看着远处,好象在自言自语。
“看那两万人马行装甚多,应是携了全军物资,所以此时方到。”沈昊哲道。
“王爷,不如趁现在调集漠南的军队过来?”何敬这次居然问的是苍岚。
“那他们为何不现在进攻,而要等我们的援军到来?”何敬闻言一愣,望向沈昊哲,但见他目光中闪动着的似乎是赞赏:
“晖军多骑兵,宜野战。先前突袭未果,我军已防备,与其qiáng攻城塞,确实不如扬长避短,在城外和我军作战。”
“王爷的意思是晖军此举意在诱我漠南驻军仓促来援,以逸待劳,阻杀我军?”何敬顿有所悟,想起漠南军队如要来援,来的方向刚好和对垒两军型呈三角,南晖军队大可在其入城之前截断前路。
“只要晖军以其优势,击溃援军,那城中驻军必会军心大乱,到时攻城,定收奇效。赫连昱牙果然不愧是智勇双全。”沈昊哲说得平静,何敬却听得心寒:
“如此说来,这援兵是不能来了?”说完不无忧虑又道“如果不来,那……以敌之众,若要qiáng行攻城,仅城内数不足万的守军恐怕很难应付。”
“若是qiáng行攻城倒不足为惧,征战之道要看天、地、人。如今我们占据地利,他们依仗人多,真要拼比起来,大家都没有十成胜算。”沈昊哲沉思道。“赫连昱牙计谋百出,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会用这么下乘的方法,就怕他另有奇袭。”
“既然是天、地、人……”苍岚伸手,让qiáng劲的南风拂过手心“那天时又如何?”
“时值深秋,风高物燥,王爷的意思是……”何敬思索片刻,豁然道“他们会用火攻?!”
“霄城城高,若是我攻城不如借这qiáng劲的南风纵出火种,火攻也算是借天时。”苍岚终于回头看了何敬一眼“不过到底会在何时进攻才是关键。”
跟上城墙的唐拓一直愣愣看着几人说话,听到这里,略一犹豫,接口到:“恕糙民斗胆……据糙民观得天象……今夜子时,西南风会狂起突骤。”
沈昊哲微顿,看向原处的浮云半晌:“这天象确像会起狂风,”看着唐拓又道,“先生所学真是广博,这风,就算长居漠南的人也很少能预测得出。”
“糙民研习天象,略有所得……不过都是些无用之术。”唐拓呐呐道。
“这世上又怎会有无用之术?只是看用在什么地方。”苍岚三言两语说得唐拓深有知遇之感,还说不出话,听得何敬忧心忡忡把话又带到正事上来:
“如此一来,我军援军不能到,敌军又有火计攻城该如何抵挡才是?”这种时候,这两上将还有心qíng谈论其他……
“也不能肯定对方就会用此计。”苍岚笑笑,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
“就算如此……也要以防万一……”
“那你说说该怎么防好?”有意要看看何敬能耐,苍岚淡淡道。
“……末将以为立刻让城中gān燥易燃之物移走掩埋或用水浇湿,再贮水以备,城中多是土石结构,应该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防范未然是一定要的,但最多能自保,终不是破敌之法。”
“那……”何敬听了苍岚这话,深以为然,焦灼万分望向沈昊哲,却见他沉稳依旧:
“王爷既然预料到敌军有此图谋,那必有办法应对的。”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苍岚搓了下眉角,沈昊哲脸上又见笑容。
在旁的何敬忽然无端觉得有了几分胜算,跟随大将军这么多年,看过他笑的次数可是屈手指都数得过来。
“罢了,能博佳人一笑,再大的误会我也认了。”
一句话噎得众人愣在那里,沈昊哲脸上忽青忽红,苍岚又道:
“从漠南驻营到霄城要多久?”
“四万军队轻装极速前进大概两个时辰就可到达。”何敬还在震惊于有人会对他们威武的大将军开这种玩笑,沈昊哲已经飞快回答道。
“那就有劳将军亲自前去调他们来霄城助阵了。”看到沈昊哲极力想快些把属下的注意力引回来,苍岚笑得粲然。
“王爷不是说不能让援军前来吗?”何敬终于回过神来疑惑了。
“原本是不能,不过时机到了就可以。”
“王爷想在他们攻城时前后夹击?”沈昊哲沉吟“不过一个掌握不好,可能反而被其所克。”
“所以这就看大将军你了,大将军可放慢速度在子时之前赶到附近就行了……”苍岚笑了,近前说了句什么,又道:“我的命可就jiāo到你手上了。”
沈昊哲闻言心头一震,这句话有几分真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想。抱拳回身,始终没有再抬头确认苍岚的表qíng:
“下官告辞了。”
第十四章 胜负
是夜,乌云蔽月,窗外南风一阵比一阵来得急,狂烈地掠过房檐,发出的风声好象神鬼的哭号。
青岭行至苍岚门外,敲了下门,犹豫片刻,推开房门进了去。屋内光线昏暗,依稀可见宽大的chuáng上一个身影陷在被子里。居然还睡下了……青岭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的笑。
“王爷,众将都在城头等你……”青岭行至chuáng头,本来就不算大声音到一半就没了声息,熟悉的睡容印入眼中,突然有种很久不见的违和感。无声凝视着那比日间看上去年少很多的侧脸,一屡发丝萦绕过眼睑垂落脸旁,安静莹白得好似没有生命。青岭皱眉,探手抚开那银丝,随着微温的触感传来,心里的纠结慢慢舒缓了去,好象被那丝温暖缠住了手,就着这个姿势怔怔出神。半晌,轻轻动了动手指,小心地抚摩着掌下的轮廓,从眉毛到眼角过脸颊再到嘴唇……一点,一点,像被无形的齿轮牵引着,俯身离熟睡的人越来越近……
“殿下,亥时已到。”
青岭一惊,猛然回身,刑夜不知何时到了门口,侧影被摇曳的灯火映在门格上,好象真的变成了一个影子。
“殿下,亥时已到。”似乎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刑夜提高声音,苍岚终于动了动,嗓音微哑:
“我知道了……”
盯着没任何反应的刑夜一阵,青岭上涌的血液渐渐回复:
“王爷,可要叫人给你沏壶茶来?”
“不用。”似在适应起chuáng后经常的头痛,苍岚托着额角坐起来,独特的气质也随之复苏。青岭发现他一抹浅笑挂在嘴边的脸看上去竟能成熟这么多。
“走吧,去看看晖军的攻城准备得怎样了。”本是和衣而睡,苍岚坐了片刻起身就走,青岭见状急急道:
“你……王爷,你这样出去会着凉。”
苍岚已经行出门外,闻言回头,默默看着青岭在柜子里挑拣衣物,银眸中波澜闪烁不定。
早在青岭还没进门之前他就醒了,不过低血压几乎让他在那可以称为珍惜的动作中找不到机会醒来。手在脸上游弋的感觉此刻依然清晰,苍岚心念百转,但在青岭望过来的瞬间又沉静了下来。笑容依旧从容,接过披风裹了出去。
步上城楼,不远处南晖大军营帐没入狂风秋夜中,只有点点灯火忽明忽暗,微弱的光线下,好似沙漠中匍匐着择人而噬的群shòu。
这边已经架起几十口巨锅,金汁在锅中翻腾出阵阵臭气,箭石滚木,堆积有序。城头却也是安静异常,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大锅沸腾的油水声。
“王爷!守城事宜皆已经准备停当,现今应当如何?”何敬望见苍岚,松了口气,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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