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岭静坐榻上,翻看着案头堆叠的卷宗,似乎外面的腥风血雨与自己毫无gān系。
商家手上的军队不会jiāo由他指挥,自然轮不到他cao心。
可手下剑客进来时,青岭脸上一闪而过的急切可以看出,他绝非表面那般气定神闲。
“殿下,廉家的刺客已被清理gān净。”
听到剑客的禀报,他垂下眼睑,掩去本不易察觉的失望。
那人微一犹豫,又道,
“无痕公子未能出宫,可能在商家的乱箭中折了。”
似乎颇为意外,青岭怔忪片刻,涩声道,
“本王不便,你等暗中安葬,代本王祭奠吧。”
这剑客闻言顿时有些动容,他在仁王座下不少时日了,知道寥落雪实是为青岭效力,但说到底一个男宠而已,牵连进这等事,与之撇清再平常不过。
深觉自家主子待人果然qíng真意切,心中感慨之余,剑客匆忙领命而去,全没发现青岭眼底截然相反的清冷。
那剑士消失在门口,青岭身后角落中,一个暗卫无声地上前两步,叉手道,
“殿下,无痕公子并非商家下手,是被……”
“由他。”
淡淡打断暗卫的话,青岭早已知道暗卫想禀报的内容,何况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事上,沉默片刻,眉头又隐现焦躁,明知答案,还是忍不住问道,
“还没有消息吗?”
“回殿下,各路都是一无所获,唯有晅帝陛下的近卫尚未折返。”
对这突兀的问题,暗卫明显答过不少次了,一点迟疑也没有。
实际上,才过去两日而已,要这么短时间揪出有意隐匿的刺客组织,基本是不可能,除非行冢门主急的昏了头。
行冢门主是急了,她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
商家突然翻脸,令她有些措手不及,但她早有后路。
只要太子成为京王,她辛辛苦苦谋得的叶家血脉就会成为一步登天的阶梯,再有行冢这绝佳护身势力,她有足够的信心在以后的京王身边为所yù为。
假以时日,她将不止是见不得光的刺客头目,她将享受万人艳羡!
但太子就这么败了!败得这么快!
她还没来得及落子,棋局就分出胜负!而且赌注还是全部身家xing命!
原来只是想巩固自己地位而抓来的晅帝,现在居然成了不能也不敢放手的探手山芋!难怪那个男人这么狂妄!
“都是废物!!”
行冢门主整张脸都灰败扭曲,状若癫狂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勾魂尤物的风姿,
“谁让他这么快下手的?!”
“属下不知……”
前来通报消息的中年男人大气都不敢出,可他作为行冢护法之一,这种关系门派存亡的大事,不能不置之不理,他想了又想,终于吞吞吐吐地道,
“门主,是不是……放了晅帝……”
行冢门主一听,更勃然大怒,
“放了他?你以为那个不可一世的疯子重获自由会放过我?!放过你们?!”
“那……难道要……”
中年人嚅嗫着,打了个寒战,一个‘杀’字竟怎么也说不出来。
“杀掉?”
行冢门主冷冷地接道,看样子简直想一刀劈了中年人。
她有意挑选易于控制的属下,可这一刻也受不了对方的愚蠢。
行冢根基不可能撤离京国,杀掉晅帝,马上就会即位的仁王若要报复,那也是灭顶之灾!
不!她还不想拼个鱼死网破,毁掉多年苦心经营!
最后一线生机就是将晅帝受制于己,可她又鬼迷心窍地给那怪物留了活动的余裕,无论往屋里灌多少迷药,他似乎时刻都清醒着,自己的人根本近不得身!
京国,甚至中原最大的势力都在四处翻她,哪怕一个时辰,她都不想再耗下去了!必须提前进行那个计划……
“你忘了我们还可以炼制药人吗?”
拿定主意,行冢门主眼角一挑,一字字道。
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得中年人头皮发麻,深知药人有多大缺陷,他忍不住道,
“药人能瞒得过晅国重臣眼目吗……?”
末了,又不死心地提起之前的计划,
“晅帝暂无后妃子息,以门主的倾城之姿,若再怀有身孕……”
“你以为我不想……!”
这话直接把行冢门主气的脸色发紫,记起绝对手到擒来的阶下囚,居然差点要了自己xing命,她咬了咬牙,qiáng撑着面皮道,
“没时间了!本座想要浩轩家的种,做了药人一样可以!让熠岩去见他!我们要怎么对付那个疯子,别叫他知道就行!”
一站起身就头昏脑胀,苍岚索xing躺着不动。
虽然早有防备,吸入的迷烟也不少,好在连接了断几个人后,那女人也没再派人来送死。
行冢门主仓惶逃命的时候还敢招惹自己,苍岚已经肯定了对方背后还有靠山,最有可能就是京国太子。
……现在,京国太子应该也到头了。
从那女人突然改变的态度不难猜出京国争位近况,苍岚皱了皱眉,极不愿去想与浩轩心洁八分相似的脸,他闭上眼,努力将之抛在一边。
渐渐地,熠岩的身型出现在脑中,蔚蓝的眼,被阳光镀上金色的褐发,可以让他完全放松的气息似乎就在身边……
……不对!
苍岚猛地翻身,熠岩真的就跪坐在旁,局促地呆愣愣望着他,一副出神很久的样子。
“……你……你醒了?”
撞到苍岚惊讶的目光,熠岩立刻停滞了背脊,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自己都在这里待了好一阵了,面前这个人却毫无所觉睡得很是安稳,哪有门人形容的警觉与bào戾,若来的不是自己,还不被人所趁……
“……熠岩。”
苍岚显然心qíng大好,整了整暗哑的声音,根本没深究熠岩的反应,嘴角一扬,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来带我私奔的?”
“我……”
此时此地银发皇帝还有心qíng调笑,熠岩张口结舌,随即脸上可疑的赤色一现,蓝眸闪动,片刻,却渐渐晦暗下来,
“你一直都没吃东西……门主拿了些食物……”
熠岩迟疑着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苍岚轻笑着应了一声,拉过放在不远的托盘,伸手掂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丢。
但没等放进口,熠岩已将整个托盘拿到一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东西劈手抢了过去,
“等等!”
苍岚一点也不意外地笑了笑,只是支着头不说话,熠岩翕动嘴唇,扣着他的手紧了又紧,好半天,才低声道,
“……你太久没进食……身体不好……必须吃些……”企图解释什么,熠岩词不达意地吭哧了半天,又艰难地道,
“……不能吃太多……”
这话一出,苍岚忍不住笑出声,
“你要劝我多吃些才对吧?”
毫不吃惊的语气,熠岩怔了怔,突然心慌起来。
虽然门主极力隐瞒,他还是能猜出食物里动了手脚,不然不会因为无人能接近苍岚而将自己从大牢里放了出来,眼前的人也一定一早就清楚……
他果然不该拿这种东西来,可是,知道银发皇帝一直滴水未进的时候,他真的很担心,只想做点什么,至少亲眼确认对方无恙。
“我不是……”
刚才见到苍岚似乎累极而眠,他更不愿对方就这么白白吃苦头,这样一直耗下去,终会有撑不住的一天……
熠岩心乱如麻,更不知如何辩解,急得如坐针毡。
见他眼中的紧张和不安呼之yù出,苍岚怔了怔,恍若回到了从前,不觉抬手摩挲那极深的轮廓,许久,勾唇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女人不会要我的命,里面的东西并不致命。”
宠溺的温和中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浮现,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常常这么对自己,熠岩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但心头不知何时已中安定了下来。
苍岚拇指有意无意滑过熠岩的唇,感到对方全然没有抗拒,只是目光迷离地凝视着自己,银眸一点点变暗,
他缓缓倾身向前,可还没靠近对方的脸,脚上的铁链一紧,顿时无法再进半寸。
皱了皱眉,苍岚扫了眼铁索,站起身调整位置,徒劳地左右转了两步,最后还是原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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