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也因着他的悲音,多了几声感慨的喟叹。
就见那卢大兴稳了稳qíng绪,续声道:“在下只恨当时未在老父身边,不求为国杀敌,至少能在屠刀砍杀向老父时,挡上一挡,”此时,卢大兴的声音转为愤然:“说来,这原本是在下的一件家事,就是再悲痛也断不会拿到这里来说,但如今羌元蛮夷已是侵入我开元内陆,在苍州一境横行无忌,肆意掳掠,实在是罪无可赦……”
他这一说四周多有附和之声,却见被这青年的话引出了心底的哀思,人群里议论的声音也不断变大,有的说,那羌元人甚是残bào,经过的城县村落,从来不留活口,有的说,那羌元蛮人劫掠妇女生啖孩童,其行径简直是耸人听闻!
人群里传来妇人惊怕的低呼声,不少人下意识的搂紧了自己的孩子,不少县民脸上已又退意萌生,那眼珠乱转的却是开始盘算自己那不多的盘缠,能否应付这即将来临的乱世。
看着四周变得焦躁的县民,卢大兴的音调变得激昂起来:“诸位,如今这乱相刚至,大家只想着我开元之大,多的是容身之处,但诸位有没有想过,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有时何等的悲凉,苍州,是我们世代聚居之地,难道就这样拱手让与那羌元蛮夷?都说那羌元寇匪凶残无比,所行之处烧杀掳掠无所不为,难道我苍州男儿都是孬种,眼看家园被践踏,亲人被屠戮,竟也听之任之!”
深吸了一口气,卢大兴高声道:”我卢某不才,愿捐出全部身家,以资壮士,凡手刃羌元人蛮夷者,定当重金相酬!誓将羌元蛮夷驱逐出去!
一时间周围的响起阵阵议论之声又起,不少人神色变得激动起来,仿佛要大声倾诉自己不是卢大兴口中的孬种,就连一旁的钱大人也颇有些心旌神摇,气血翻涌。
但就是有不合时宜的声音cha进来,就听一处,一个yīn阳怪气的男子尖声道:“这黑水县还有什么好守的,现在连县太爷都要跑路了,朝廷更是不会管咱们死活,咱们凭的要赔上自己的xing命!”
一时间,刚刚热烈起来的气氛又冷却了下来,
“大胆,何人胆敢妄议朝廷命管,县太爷在此,凭的造谣生事!”就在气氛冷凝的时候,就听一个男声义正言辞的道。
钱老爷顺着那声音望去,就见王师爷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显然是刚来不久,还有些微微的喘息。
见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王师爷不急不缓的朝钱老爷的位置一指和声道:“县太爷钱大人就在此地!”
紧接着,钱大人就惊慌的察觉到无数道犹如实质的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见到这儿阵势,钱老爷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但多年宦海沉浮还是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抛掉了心底的那一点小心虚,钱大人昂然的看着四周众人。
就听四周一阵的议论之声,紧接着,那声音汇成了一束:“请大人为咋们解惑,眼见着这苍州祸乱,我开元民众究竟该何去何从啊?”就见一个面目清廉的老者踏出人群,诚恳道。
“这……”钱大人一下子被问住,这几日,他只想着如何逃命,又怎么会理会朝廷的章程。
但看着台下一双双带着殷切的眼睛,钱大人第一次对着万众瞩目生出几分畏惧来,但这问题却是一定要回答的,轻咳了一声,钱大人在腹内搜肠刮肚,想要找出几句场面话来应急,但声音怎么听都有些gān巴巴的:“诸位,诸位父老,本官……”
台下众人却没有钱大人的好耐xing,问题是接踵而至,大人,朝廷定不会抛下咱们不管的吧,什么时候派兵,咱们这些个平头百姓可有安置……
“大家还请静一静,”此时,那清廉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如今,我黑水县的县太爷还在,就表示朝廷定不会放弃咱们,大家还是听听县太爷的话。”说着他深深的看向被推上高台的钱大人,沉声道:“大人是我黑水的一县父母,咱们全听大人的!”
“咱们全听大人的。”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引得台下一片附和之声。
钱大人直接的现下的自己,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包围着,那是一种被期待与重视的兴奋,混杂着的深深的责任感。
深吸了一口气,钱大人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道:“大家且听本官一言!”见四周的县民都安静了下来,钱大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如今苍州危局如若放任其扩大,定会危及整个开元,朝廷焉能不管,但苍州地域广大,我黑水不过是一隅小县,恐怕朝廷就是来援,一时半会儿也管不到咱们。”
钱老爷的话虽然残酷,却也都是大实话,一时间,四下安静下来,听着钱老爷的下文。
只听钱老爷一脸沉着,慨然道:“但我黑水县就这么坐以待毙吗,就携幼扶老四处流亡吗!”
“不能!”几乎是奋力喊出心中所想,台下气氛前所未有的高涨。
“对,我黑水县绝不会坐以待毙,”钱老爷高声符合道,言罢,他似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深深的看了一眼台下的王师爷,这才朗声高喝道:“我钱镶在此立誓,此番定要那羌元蛮夷决一死战,可有壮士与我一同抵御外rǔ,保卫家园!”
“我卢大兴愿往!”高台上的青年首先道。
“民女岳沁莲也愿跟随大人。”一直跟在青年身边的少女此时也高声道。
“小人也愿追随大人……
小人也是……
台下只是片刻的沉寂,很快便被巨大的附和之声淹没……
看着四周激昂热血的县民,王师爷长舒了一口气,与人群中自己的父亲,刚刚那位屡次出言的清廉老者相视一笑。
羌元人的侵略之战,因其骤然发起,让开元军民措手不及,但随着羌元人凭着铁骑轻易的长驱直入,震惊中的开元民众终于清醒过来,战事也由原本的一边倒变的胶着起来,
羌元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本被他们视作羊群的软弱开元
106、第106章 …
人会这般悍勇,但他们似乎忘了,经过近百年的移民聚居,这苍州早就不是原本的无主之地,这是开元人的家园!
羌元铁骑被苍州人预料之外的剧烈反扑拖住了脚步,终于在苍州内陆与兖州大军遭遇,传说,一名张姓将领同袁氏少侯在战中各领一军,在公阔的苍州平原上正面遭遇,这便是后世著名的‘苍州会战’……
107
107、第107章 …
苍州嘉庆关
虽然刚经过一场战事,但嘉庆关却没什么破败之气,依就巍然矗立于开元西北一隅,不过,经过战争的洗礼,这座已有经年岁月的关口还是多少有些不同,仅看那守城官兵的jīng神气就能略窥一二。
仔细想来,原本这关上守兵,不论品级高低,大都透着一股懒散气,但现在看去,却是一个个身姿昂然,目光凌厉,颇有几分jīng兵架势,想来,历经生死,这帮兵痞倒是被淬炼成了一批真正的悍卒。
当然,更让人侧目的,还是这原本清冷的关卡爆发出的高人气,说起来,自德兴皇帝承继先帝闭关之策后,这嘉庆关多年来都是冷冷清清的,见不得几个生人。
虽因着各种因由,打这儿经过的客商并不算少,不过,他们大都集中在某几个特定的时段,由兵将带领,统一从关前经过时,所谓来去匆匆,根本带不来多少喧嚣。
但现下,单从这高墙向下望去,那蒸腾的人息简直让人有些承受不了。往来行者,摩肩接踵,偌大的城关仿若闹区集市。
说起来,一场战事的胜利不但提起了整个开元人民的jīng神气,也给这小小的关口带来了一个重大的变故。新帝继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废止闭关之策,与关外柔然满真诸族签订商贸合约,一下子,八方客商如洪水一般涌向了嘉庆关。
这日,嘉庆关同往日一样,一派热闹景象,那守城将领在那胖瘦不一的客商统一的亢奋表qíng洗礼下,原本淡漠的脸色也多少缓和了几分,但不经意的一抬眼,他原本轻松的神qíng重又冷凝下来,就见关外不远处,徐徐行来一位孤身行者。
在人流中,那瘦马之上衣衫不整的行者显得分外突兀,守将看着那陌生行者眉头略皱,身边的下官立马善解人意的上前盘查。
待那下官走进了,看着那行者的一身破衣烂衫,多少也有些诧异,那青年也着实落魄,除了一匹瘦马,竟是一件行礼都没有,唯有手边一个破坛子,被他紧紧的攥着,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再观那青年神色,就见的对方一脸的风尘,满目的疲惫,qíng态肃整的很,看不见半分欢愉,原本喜气洋洋的一张圆脸因着某些未知的艰辛,瘦削了下去,本应上翘着的嘴角倔qiáng的微抿着,形成了一个悲苦的弧度,徒增了些凄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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