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片刻才继续开口:“这件事在我之前那个片区闹得很大。她那件事是我调到这里之前的最后一次出警。爹妈带她去小诊所打胎,大出血,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送医院了。”
方易皱眉。
“这姑娘智力不行,十七还是十八岁,大概就九岁的智商。人挺好看的,不说话坐在那里的时候你一点看不出来她和别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同。非常乖巧,也不会到处乱跑。那一带的大爷大妈都很喜欢她。”
方易惊呆了。“我擦……这他妈谁造的孽?”
詹羽摇摇头:“不知道。没查出来。”
☆、第四个人(2)
陈小禾的死在詹羽心里留下了一个很难抹去的yīn影。
她在死之前曾经清醒过一次。詹羽和同事刚刚赶到小诊所,陈小禾的父母扯着医生不让他走,现场一片混乱。女警给陈小禾盖好了被子,但被下血水依旧不断流出。
陈小禾在嘈杂声中醒过来,哭着喊了一句妈妈我好疼。
小诊所条件非常简陋,铁门木门两层,将一场生死与世隔绝。詹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忘记现场浓烈的血腥气和消毒液水的气味。
他们以为要找出那个让陈小禾怀孕的男人不会很难,谁料却遭到了许多阻挠。
除去取证和搜查的难度,最大的阻挠来自陈小禾的父母。他们低调地带着女儿打胎,就是不想让这件“丑事”扬在人前。“谁令陈小禾怀孕”这个谜,除非陈小禾的父母报案,否则詹羽他们根本没办法开展调查。
到现场出警的女同事心里不忍,去找了陈小禾的父母好几次。最后在她的努力和几个邻居的说服下,陈小禾父母终于答应报案并配合。他们寻访了很多邻居,一点点地还原陈小禾出事之前见过的人、逗留过的地方以及和异性亲密的举止。
这一回溯就回溯到了两年之前。
詹羽竖起三根手指:有嫌疑的是三个人。
一直被温和现实掩盖着的潜流突然涌动波làng,将水底下的污秽沉渣,统统翻了出来。
他们调查的时候发现,陈小禾两年内被诱骗了许多次,甚至曾流过产。父母因为各自要打工,女儿性格安静,家周围平时都是大爷大妈们聊天跳广场舞的地方,自然就放心地把女儿留在了家里。那三个和陈小禾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全都没有进过陈家,他们全是用各种方式把陈小禾引到仓库、书店二楼、值班室甚至空屋中。
除了一位仓库保管员说得出次数之外,其余两个男人都说记不清了。陈家父母也说过,第一次发现女儿怀孕时他们就bī问过,但陈小禾根本不明白父母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自然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令她怀上了胎儿。
第一次流产手术也是在那个小诊所里做的。陈小禾痛得直哭。然后近一年过去,陈妈妈再次发现女儿的腹部鼓了起来。这次因为发现得太迟,只能做引产手术。
方易听得发怔,转头看蹲在地毯上的女孩。陈小禾一会看詹羽,一会看方易,注意到方易的眼神,她冲他笑笑。方易看得清楚:她脸颊上、手臂上的细微伤口,并不是在平常的活动中会产生的。
“说服了她父母,找到了嫌疑人,结果又遇到了新的问题。”詹羽靠在沙发上说,“三个人都不是。”
“都不是?”方易听得太着急。
“DNA检查结果一出来我们就懵了。三个嫌疑人都不是胎儿的生物学父亲,正好我被抽调过来,之后虽然还继续在调查,但详情我就不知道了。”
詹羽看不到陈小禾,他转头看看空无一物的前方,低低说了声“对不住”。
“詹羽。”方易拍拍他肩,“别气馁,一定找得到那个人的。”
在方易不多的法律知识里,他记得和陈小禾发生过关系的男人都可以被定性为qiáng.jian。但詹羽无奈笑笑,告诉他其中嫌疑人家里有亲戚是律师,知道陈小禾的智力鉴定至关重要,因此对过往的鉴定结果提出质疑,要求重新做鉴定。但陈小禾已经不在,根据旧资料做鉴定又不符合程序,办案人员都十分气愤。
“我们也有我们的力量,不会让他得逞的。”詹羽咬着牙说,“绝对不会。”
这晚上的谈话令方易心情非常沉重。
叶寒告诫过他,不要过分涉入灵体的故事。方易确实也不是一个会热衷于别人生活、被别人的苦难轻易打动的人,但这一次太不一样。他很难相信有人会对一个无力反抗、甚至无法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做出判断的人gān出这种事。陈小禾的死和被牵扯出来的这些事情,都让方易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