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直起身,有点迷惑地看着他。
“对你来说,我也是别人”——把问题问出口的方易瞬间意识到自己心里其实还有另一句话。
两人在路上互瞪着站了一会。废柴左看右看,不知发生了什么。
方易扭头继续往前走,把手揣在裤兜里,有点黯然。叶寒默默跟在他身后,想了半天才慢吞吞说:“我说的别人不包括你。”
方易不出声。
“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你知道的。你对我来说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别人’。”
方易停下来回头瞅他一眼,继续沉默地往前走。
——好吧。他刚刚的不快又已经消失了。方易简直想捂脸:不是这样的啊,要生气的时候一定得硬起来啊。但叶寒用那么认真的口气说这种会让他脸红的话,他确实不知道怎么招架。这人难道对自己说的话没有自觉吗?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不是可有可无的别人——那是什么?
还、还是先回家吧……方易觉得脸上热得厉害,匆匆加快了脚步。
容晖和詹羽坐在铺子门口,被树影遮挡着。两人饶有兴味地看着方易和叶寒闹别扭,又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回家。
“好玩。”詹羽说,“这种叫什么?谈恋爱?”
容晖一口啤酒喷出来:“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有恋爱迹象了?”
“脸红。”
“你现在也脸红啊。”容晖笑道,“还没开始吧,你观察一下他们的肢体距离。”
詹羽听容晖说了半天亲密距离的概念,转头看看他,又看看两人之间的距离:“那现在我和你的距离是多少?”
容晖露出个嘲讽的笑。
“道不同不相为谋。”
啤酒已经快喝完了,詹羽有些着急。容晖对于自己迫切想知道的、恶灵如何在实体化之后把恶意值完全消除的关键只字不提,只大概说了说自己变成恶灵的经过。
说实在的,他对面前青年变成恶灵的心路历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无奈要从他口里挖信息,只好装出一副“真有趣呀”的样子洗耳恭听。容晖应该也看出他心不在焉,但很明显,容晖也不在意,反正着急的是詹羽。
詹羽决定使出个杀手锏了。
他把酒瓶在地上砸了,拿起一块玻璃片,戳戳容晖的胸:“喂,看我。”
容晖把目光从拐角处又一次将胳膊搭在方易肩膀上的叶寒那里收回来。
詹羽亮了亮手里的碎片,在容晖困惑的目光里,把碎片尖利的那一面朝自己的颈动脉刺下去。
容晖大惊,手里的瓶子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手指已经死死卡在酒瓶子碎片和詹羽的皮肤之间。
血管的搏动隔着薄薄一层皮肤传来,让他冰凉的手指也有了热度。
“你他妈疯了?!”容晖怒道,“想gān什么?放血?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位置!特么jīng神有毛病啊!”
詹羽拍拍他的手:“哎哎,放开,先放开。”
容晖不放。
“我死不了的,就出点血。”詹羽松了手,玻璃片从他手里掉下来。然而还没落到地面就被他用另一只手捞起,随即以极快的速度抓着,在另一侧脖子上重重一划。
容晖觉得自己脑子完全不够用了。詹羽捂着自己的脖子,脸上浮现出没法隐藏的痛苦表情。他忍着疼,满是遗憾地说,糟糕,衣服弄脏了。
——这人真的有病。这是容晖此刻心里最qiáng烈的想法。
“你看,止血了。”詹羽松了手,扭脖子给他看。脖子上一片新鲜血迹,红得刺眼,但除了颈上一条细细伤痕,竟是什么口子都没有。那伤痕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要是想多流点儿血也是可以的,我自己能控制它愈合的速度。这样比较方便,有时候在同事面前受了伤,总要缝几针,不然就太可疑了。”詹羽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被弄脏的制服,抬头看到容晖的脏外套,伸手过去擦血,“我已经让你看到我最大的秘密了,你的呢?”
容晖眼中神情复杂。
“不会疼吗?”他问,“即使不死,皮肤和肌肉受伤也是会疼的吧?要是下一次你真的死了呢?”
詹羽脸色突然就变了。他张了张口,可什么都没说出来。用手擦净颈上血液后,詹羽不再追问容晖,转而开了最后一瓶酒。
容晖不明白他心情变糟糕的原因,默默坐在一边,等他喝完酒再聊。但直到喝完詹羽都没再说话。他骑了车,说了句“再见”,蹬往与派出所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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