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川与班拓泪眼相见之后,德古延几人要求单独和狄川叙话。
齐瑄让他们去了亭子里,而齐琛和宋淮父子,与他一块站在不远处,维持着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又能清楚瞧见他们的一举一动的距离,四周还有禁卫军把守。
德古延和狄川说话的声音很克制,图烈则几乎不开口,只隐约能听见挨着狄川坐着的班拓那少年人独有的清亮嗓音,但他们换了狄语,齐瑄听见了也不明白。
“他们在说什么?”齐瑄突然凑到宋淮身边问。
宋淮:“……”
不是答应了……不偷听吗?
站在二人左右两边齐琛和宋骁同时转头看向两人,齐琛下意识皱眉,就听见宋骁道:“狄川说宣王对他用了刑。”
齐瑄:“……”
分明是岳父大人动的手!
齐瑄张嘴想辩,忽然瞥见站在自己另一侧的齐琛正看着自己,顿时闭了口,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亭子中的人。
宋淮瞧见他这副表情,抿唇压住笑意,被身旁的父亲淡淡瞥了一眼,头皮一紧,立刻收敛心神,认真地监视起狄川几人,却又因为被父亲撞破了小心思,耳尖微红。
齐瑄余光瞥见宋淮红红的耳尖,伸手挠了一下宋淮的手背,宋淮一个激灵,耳朵更红了,挪了挪步子,离齐瑄远一些。
齐琛没有齐瑄这种“装模作样”的本事,被齐瑄瞥了一眼就下意识心虚,慌忙转开视线,自然没有注意到几人后头这些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齐琛此刻在意的,是定北侯那句不知真假的翻译,表面像是在挤兑齐瑄,实际却更像是调侃!
外祖父分明说,宋骁此人刚直不阿,顽固不化,绝不会参与皇储之争,即便齐瑄从宋淮下手,与之交好,取得宋淮的信任,也未必能拉拢定北侯。
近日来定北侯的表现也是如此,即便满京城都知道宣王与宋小将军交好,定北侯对齐瑄仍是不假辞色,屡次公然对齐瑄示好表示不屑。
但如今他竟然觉得,定北侯与齐瑄十分熟稔!
齐琛紧皱眉头,若他们都想错了定北侯……若所谓“不屑”只是二人串通好了做戏……不行,此事需要尽快与外祖父商量。
“宣王殿下!”院子外头突然冒出一个小太监,被禁卫军拦在门口。
齐瑄眉头一皱,就听见那小太监跪下喊到:“王爷!三皇子殿下不见了!”
齐瑄脸色一变,快步走到门口:“怎么回事?”
亭子那头的人被小太监呼天呛地的声音惊动,停止了交谈看向这边。
“先生说三殿下今日没去上课,派人来锦绣宫寻,可三殿下今早分明同往常一样,由服侍他的奴婢领着出了门。”小太监话音哽咽:“如今寻了大半个皇宫也没找到殿下,服侍殿下的奴婢也不见踪影!”
齐瑄急道:“父皇可知?”
小太监点点头,擦了一把泪:“锦绣宫寻不到人,娘娘就派人上报了陛下,如今余总管也带着侍卫在宫里各处找,仍是不见三殿下踪影!娘娘说三殿下同王爷亲近,派小的来问问,王爷可知三殿下可能去什么地方?”
齐瑄皱眉想了想,说了几个地方。
小太监直摇头:“枇杷园、御兽园、宫里各处的小花园,连太医院都找过了……娘娘方才又嗑了血,若是三殿下有个好歹……”
小太监话音一顿,又呜呜地哭起来。
齐瑄眼中划过一丝暗芒,神色犹豫,片刻后,他转头对齐琛道:“你在这看着,我去去就来。”
齐琛皱眉:“父皇已经派人去找了,能出什么事儿,兴许只是贪玩躲起来罢了。”
齐瑄看着他,语气中透着失望与痛心:“阿珩才六岁……是你我的亲兄弟。”
齐琛一噎,顿时抬不起头:“皇弟……吉人自有天相……”
不放在心上便是不放在心上,齐瑄懒得听他狡辩,冷冷道:“把人看牢。”
齐琛不情不愿道:“知道了……不是还有侯爷在嘛!”
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齐瑄离开之前,与宋骁宋淮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淮皱起了眉,这明显是有人想把齐瑄引开。但是对方拿三殿下的安危做借口,齐瑄不敢赌,若是真出了事,怕是要耿耿于怀一辈子。
但齐瑄好像……已经料到了……所以才会派人来请父亲一道入宫……
父亲……也知道吗?所以才把他也带上?
宋淮收回神思,紧紧盯住亭子里头的几人,丝毫不敢松懈。
亭子那头恢复了谈话,德古延大概是与狄川说完了,换成班拓在喋喋不休。
他表情生动,手舞足蹈,不知说了什么,狄川竟然笑了起来,谁知班拓的手臂撞到了身后正要给狄川倒茶的吉桑,一壶热茶倒在了狄川衣襟上。
“殿下!”班拓大惊。
狄川立刻站了起来,班拓手忙脚乱要给狄川擦拭,狄川却脸色一变,挥开了班拓按在胸前的手,显然是烫伤了。
班拓立刻拉着狄川往房里去,宋骁与宋淮二话不说拦了上去。
班拓眼眶泛红,祈求道:“请给我们一些烫伤药。”
齐琛走上来,打量着狄川胸前的大片水渍,烫红的手背,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对身边的禁卫军挥挥手:“取些烫伤药过来——不!”
齐琛话音一转,“传个太医过来,亲自给大王子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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