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伐石随手抄起季三昧打马球用的木杆,实体化为虚影,一生二,二生四,很快,八道自一条木棒生发而成的光影绕过了云槐的剑刃锋芒,直奔云槐身体的几处致命大xué而去。
云槐不得不回手挡防,一刹之间,他便辨认出了哪条光影是实,挥剑架住了那根木杆,木杆应声而斫,断为两半。
季三昧一看杆断了,心疼得打了个哆嗦。
云槐为沈伐石化一为多的本事喝了声彩,一抬头,却找不见沈伐石的身影了。
云槐一愣。
他是什么时候从自己眼前消失的?
似乎是两股灵力对撞的瞬间……
云槐猛然回头,但是已经晚了。
沈伐石不知何时竟已站到了云槐身后,动作似闲庭信步,伸手在云槐耳旁打了一个响指,激发出一道汹涌的灵力波,直往云槐耳里钻去。
云槐猝不及防,被一道雷霆似的灵力爆散震出了数米开外,就连他的天地轮回海内独秀归一昀霖剑都握不住了,当啷一声摔落在地。
沈伐石将云槐的剑用脚尖轻松挑起,横握于手:“剑是好剑,不过你以后少拿着它到处乱晃。”
说完,他把剑浑不在意地抛还给了云槐。
说到底,也只有沈伐石有资本对早有资格升任剑仙的云槐明讽暗刺了。
季三昧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扑上去睡了他家沈兄。
云槐果真是坚挺,嘴角bī出的血沫说咽就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兴高采烈地爬起身来赞道:“沈兄真是厉害!”
沈伐石有点紧张地看了一眼季三昧,咳嗽一声:“别叫我沈兄。”
云槐不屈不挠:“再来!用剑!”
沈伐石:“……你会死。”
云槐豪慡道:“没事,没事,砍死算我的!”
沈伐石:“……”
季三昧:“……”
沈伐石果断不奉陪这个神经病了,解去了季三昧身上的灵力护罩,抱着季三昧就要走。
云槐唠唠叨叨地又要跟上来,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阿槐。”
来人是个青年,作一身书生打扮,打马场外跑来,虽说跑得气喘吁吁,却是个未语先笑的温和样儿,就算说起责备的话来也是温柔至极:“叫你好好在客栈呆着,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云槐见到青年,竟意外乖顺了起来:“前辈!”
被云槐唤为“前辈”的青年书生朝沈伐石、季三昧,和闻声前来的季六尘和卫源行了一礼,抱歉道:“云某没有管教好云槐,给你们添麻烦了。”
季三昧看向沈伐石,而沈伐石明显是跟这人认识,微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于是季三昧老实不客气道:“我的马球杆被砍断了。”
青年书生一笑:“这好说,我赔便是。中午云某请各位去城中酒楼用午饭,算是赔礼了。”
自称“云某”的青年名为云如往,他也的确是依言,赔了季三昧的球杆和众人的一顿午饭。
放下剑的云槐,没了那股意气风发的潇洒意味,整个人的衣着就愈发显得突出而辣眼睛,这棵辣眼睛的小槐树一坐到云如往身旁,就格外乖巧,前辈长前辈短的,惹得季三昧对云如往格外在意,悄悄试探了一番,却发现他既无结丹,也无灵气,连根骨也没有,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青年。
这叫季三昧很是好奇,云槐何以会对这么一个人言听计从?
既然这两人都是沈伐石的旧识,季三昧也不遮遮掩掩,有问题就问。
而云槐给出的答案是:“前辈比我厉害太多啊,我打不过。”
云如往叼着筷子,唇角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笑,他给云槐夹了一筷子小白菜,说:“乖。”
沈伐石对季三昧开了传音入秘:“别听他瞎扯。他是个普通人。云槐应该是受过仙人点化,是他从荒郊野外挖来养在院子里的槐树,不知道怎么就养大了。他骗云槐是他点化的,云槐信了,就觉得云如往比他厉害。”
季三昧:“……”他看走眼了,原来这云如往是个大忽悠。
沈伐石继续慢悠悠道:“不过云如往也不是什么也没做。”
季三昧:“?”
沈伐石给季三昧夹了一片牛ròu:“云槐这个名字是他起的。”
季三昧立即了然。
如果没有云如往,云槐八成会给自己起个“紫晶幻彩千叶玲珑九转仙霖树”的大名。
云槐咬着筷子,打量着季三昧和沈伐石两人,问出了他初见季三昧时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我在世间走了这么多载,从未见过你身上这种灵根,不像是正常化出的,倒像是有人特意点化给你的。”
他用筷子点点沈伐石说:“你的灵根,和沈伐石的灵根一样奇怪。”
云槐的问题,倒是勾起了季三昧心里一直潜藏着的一个疑问。
沈伐石究竟是怎样突破百年流传下来的修炼桎梏,把自己炼成现如今的灵力水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法师、三妹:qíng侣灵根,不服憋着。
第63章 五通神(二十一)
了解一个人得花上一辈子, 不过, 认识一个人只要一顿饭的工夫就够了。
一顿饭下来, 季三昧对云槐此人怪力乱神的人生轨迹叹为观止。
云槐今年和季三昧同龄,七岁一枝花,但和季三昧相比, 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绿帽心中留。
原因无他,他的长相委实太贵公子相, 乍一看就是从哪个世家大院里走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因而惹了不少烂桃花。
修仙小门的多qíng女儿,成熟洒脱的游道女仙, 温柔小意的从良妖魔,都栽进第一眼的温柔乡里, 自愿跟着他闯dàng江湖,想同他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但是她们事后都发现, 云槐一心痴恋的唯有剑道。若是他有一张chuáng,第一必然先是把他的宝剑供起来,然后搂着宝剑酣然睡去。
至于姑娘, 地上有的是地方, 我帮你打个地铺先?
熬不了睡地铺日子的姑娘们纷纷勾搭上其他汉子,先后离云槐而去,云槐也不在意自己的双修道侣在自己头上栽下了多大一片可以牧马的糙原,每天依旧乐颠颠的。
到最后,他身边也只剩下了陪着他的昀霖剑和云如往。
天地的钟灵毓秀, 在云槐脑袋顶上养出了个亭亭如盖的绿帽子,季三昧想想就觉得可乐。
乐着乐着,一不小心,季三昧就喝多了。
季三昧上辈子喝酒没数,这辈子自小在奴隶窝里长大,烟酒虽说没断过,但也从来没一口气灌过这么多,很快,他的脸颊就染上了一抹淡淡的高cháo色,撑着脑袋茫然四顾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满桌子的人都在看着季三昧上上下下地忙碌着。
云如往好心问道:“怎么了?在找什么?”
季三昧抿着嘴不吭声,拉开自己的衣摆,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又把衣服拉回原处。
季六尘有点心疼,摸着季三昧的脸:“是不是喝多难受了?找什么呢?我帮你找。”
季三昧也不理自家蠢弟弟,把自己衣服的所有兜都翻了出来,把里头的东西在桌子上一字排开。
有一粒脱了线的纽扣,半块早上没吃完的杏子蜜饯,装着烟丝的烟袋,一柄金玉烟枪,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被季三昧检阅军队似的从短到长排了个仔仔细细。
季三昧托腮看着这些东西,满目认真。
他这副模样叫季六尘心里微微难过了那么一下。
兄长是豳岐长子,自小也是享受过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的,王朝一朝倾没,季三昧就变成了现在往死里节俭的季三昧。
即使是后来季氏发达了,季三昧也被不少同龄世家子弟私下笑话小家子气,一点点小钱也计较得什么似的。
……兄长……本不该是这样的。
手下发烫的小脸温度越飚越高,已经有点烧手了,但季三昧还是一心一意地在那些东西里找着些什么,还把东西一样样揭起来,生怕漏过半点痕迹,认真到了有点苦恼的地步,秀气的眉紧夹着,下巴也绷出了漂亮的弧线。
季六尘实在舍不得再看下去:“丢东西了咱们就不要了,我再给你买,有多少买多少。”
季三昧看了他一眼,又开始扫dàng自己全身,摸摸肩膀,又摸摸双腿,好像真的丢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似的。
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卫源都看不下去了:“怎么回事?他摸什么呢?”
沈伐石是本来想任他撒疯的,因为季三昧上辈子没少在他面前喝醉酒,这家伙人来疯,越管越疯,还是那种安安静静一本正经的疯法儿,上辈子有一次他在“一川风”里灌多了,他坐在角落里喃喃自语,活着没意思,当人没意思,语气里那个超脱劲儿,恨不得下一秒就跳楼去重新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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