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贵妃的位份不可能再升了,但这次能救下梅妃的功劳,晋成帝却记着,不但给穆家几年都没升职过的几位公子老爷提了提,又是赐婚,又是把三皇子封为亲王,成为众多皇子中,除了大皇子、七皇子外的第三位亲王。
晋成帝早年,自己受够了和众多兄弟争权夺势,对于给皇子们封王的事,是相当吝啬的,要知道那么多孩子里,还有一大半空有皇子头衔,什么封号、土地和差事都没有。
这让其他皇子们都私底下不满,老三还没回京,他的母妃就给了他弄了个亲王做,人不在京城,京城里到时时刻刻有他的身影,有个给力的母妃就是好,看看多争气,什么都给子女挣到了,谁不想要这样的母妃。
皇子们又是嫉妒羡慕,那妃子们可就没那么好了。
“怎么她就偏偏没死呢!”长宁宫中,皇后摔碎了一地瓷瓶。
“娘娘使不得,这话可不能说啊。”林嬷嬷看了看门口,发现没人,才将门关上,小声劝道,现在宫里谁不知道皇贵妃的命是皇帝用了一堆奇珍异宝,让太医院日夜不休的保下的。
“嬷嬷何必如此担心,宫里谁不是那么想的。”皇后搅着手中的帕子,不以为然。
“娘娘息怒,何必为了穆君凝那贱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林嬷嬷不停给皇后顺气。
“当年宫里就有消息说,先帝看中的太子妃是她,不是我!若不是我背后的吴家力挫羌芜,这皇后还轮不到我做,你看看这宫里,谁有她的孩子多,虽说死了一个,但还有三个!我与她差不多年纪,你看我比她老多少?她怎么就整天膈应我,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皇后气得呼吸激烈。
“娘娘,您看上去还是很年轻貌美,您的气质您的地位哪是穆氏能比的?她一辈子当不了皇后!您才是晋国唯一的皇后娘娘。”
听到这里,皇后才好受了点,对了,她怎么忘了,她是唯一的皇后,是皇帝的正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笑了起来,“知道穆君凝那贱人刚及笄时说过什么,‘绝不为妾’,呵呵呵,还不是一道圣旨下来,进了宫里,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不为妾!”
林嬷嬷自然知道当年,是皇后不停在晋成帝面前说,穆家这位栾京第一才女有多么美,引得当时还是太子的晋成帝如痴如醉,才恳求要了一道赐婚的旨意,愣是把人给从侧门抬进了太子府。
长宁宫传出皇后几乎癫狂的笑声,很是渗人。
正要去觐见皇后,为她诊脉的梁成文,和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刚好听到这最后一段,他退了几步,以示态度。
自从将皇贵妃救了回来,“起死回生”后,梁成文就被破格提为正一品太医,可谓连跳三级。那之后宫中的不少贵人都特意请他诊脉,他如今也是两三头的到处跑。
“娘娘现在应该还不方便,臣待会再来,云姑娘放心,臣什么都没听到。”
“奴婢省得,劳烦梁太医了,奴婢送您出去。”云翳也觉得最近的皇后娘娘脾气越来越古怪了,居然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还得了,朝着梁成文行礼。
她并不打算向皇后禀告这件事,梁太医救过她刚刚进宫发了高热的妹妹,对她有再造之恩,皇后娘娘现在疑心病重,宫内的太监宫女日子都不好过,她自然不希望这样一个好大夫,有良心的大夫被莫名其妙的给害了。
刚出了长宁宫没多远,就被诡子给叫去了,“殿下让你去一趟,小心点,殿下的心qíng似乎不太好。”
邵华池现在越来越高深莫测了,许多时候他们做下面的,都看不明白。
梁成文进了重华宫书房,就看到邵华池在书案上画着什么。
“来了?坐吧。”邵华池没有抬眼,还在勾画着什么。
“谢殿下。”看模样,并不像心qíng不好的样子啊。
年后,七皇子又长了一岁,一身白衣胜雪,衬着银白的发丝,矜贵又气息沉稳,风度翩翩。
勾上最后一笔,邵华池将还没gān透的宣纸取了过来,虽然笑着,但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不知你在卢锡县的时候可看过类似这张的通缉令?”
梁成文一看,瞳孔一缩。
他的确见过一次,在傅辰说被追杀的时候,他特意找到了一张被放得格外隐秘的通缉令,嵘宪先生做事qíng滴水不漏,他光是找通缉令就花了不少时间,上面画的正是傅辰。
那上面的笔锋,分明是出自七皇子的手笔,就和眼前的这张一模一样。
第123章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那日邵华池在景逸的书房里看到那张属于自己的画像, 一开始邵华池并没有想太多,只当是景逸的随xing画作, 但因为心中说不出的古怪, 他还是让人略作留心了下。后来景逸为他挡了箭后需要修养,他就将一部分只属于自己的人手专门派去保护景逸,从手下得到的消息中, 却发现了一件令他瞠目结舌的事,一个让他绝望又振奋的消息。
他一开始只觉得可笑和莫名其妙, 但渐渐的却觉得没有这样的巧合,嵘宪先生绝对不会去做如此多余的事, 还如此谨慎,就好像…深怕被他发现一样。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狂喜的qíng绪,因为怕大起大落后越发承受不住的崩溃。
邵华池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么冷静过, 有条不紊地下达一个又一个指令,抽丝剥茧地将所有疑点汇拢。
只有完全确定, 他才敢去消化这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那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未确定的猜测而已。
这段时间, 邵华池不眠不休地寻找他们的破绽,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开始利用太后的势力培养自己的属下, 来对付原本属于他的属下。
他需要确定这件事, 不能依靠曾经的人手。只有这件事,他绝不会放过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但他们做的太天衣无fèng,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怀疑的地方。他并不着急, 反而从一点点蛛丝马迹中寻找和推测,用了最大的耐心和细心去套景逸的话,直到找到了一点点关联的方向,穷准猛打,终于有了那么点似是而非的消息,但却一次次石沉大海,如果换了从前,他早就没了耐心,这一次他却没有任何想放弃的念头。最后无计可施下,他把一部分人派去西北,沿着曾经嵘宪先生离开的方向寻找线索,这是最后的希望,也许是上天也看不过眼了,给了他一丝曙光。终于在一个偏远的县城里,找到了一张通缉令。
那张通缉令上画的是傅辰,属于七皇子的笔锋与画法,不容错辨。上面甚至还盖着官印,谁有那么神通广大能弄到官印,恐怕也只有嵘宪先生了。
如果人没有死,为什么要瞒着他?
还有那具尸体,玉佩……这些又作何解释?
是了,曾经嵘宪先生和他自己都觉得,傅辰实在心机太深沉,若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是一大助力,但显然傅辰太贪心,想要的太多,无人敢放这样一个人有可能不是全心对自己的人在身边。
嵘宪先生知道他不会答应再一次刺杀傅辰,为了他们七皇子党的所有人,必然会再次出手。
如果傅辰没有死,面对嵘宪先生的追杀,当然会逃,还会离他远远的。
换了他是傅辰,也一定会做这样的选择。
傅辰那人心细如发,防备极重,他好不容易撬开了一条fèng,如今怕是对他又恨又怒又失望吧。
邵华池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挺可笑的,他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父亲,没有下属,这世上没有一个真正在乎他的人,连他想什么都没有人愿意聆听。
有那么一刻,他想直接了断自己,这样不被任何人期待的人生,还有什么好争的,争给谁看,谁在乎?
但也只有那么一刹那。
那天,邵华池在自己屋子里狂笑了一整天,他当做父亲的人瞒着他,当做恩人的景逸助纣为nüè,当做最信赖的人完全消失了踪影。
孑然一身,他,似乎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前些时候,青染他们死了,带着另外八个人离开了,其实他知道他们没有死,只是不打算效忠他而已。
“殿下,是否要将他们追回来?”诡子他们问着他。
“心不在我身上,追回来又有何用?这样的部下我用不起,他们要走便走吧,不必追杀,当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qíng义。再见面也不用对他们客气。”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所有人都瞒着他,他就像个被关在屋子里傻子似的,看不见听不到。
但就算是傻子,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力,yīn谋诡计他不擅长,但他可以学,没有耐心脾气乖张,他可以通通改掉,哪怕是个傻子,凭什么就要被那么多人左右一切。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得到一个没有人可以再左右他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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