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奴才多嘴了。”
安忠海离开,邵华池背对着傅辰坐在椅子上,“听了那么多,你还是不改变主意吗?”
傅辰的安静,就是变相的回答了。
等了许久,邵华池的目光渐渐暗淡,也许他早就猜到了傅辰的选择,“滚!”
傅辰默不作声,在转到门槛的时候,忽然里头传来邵华池的声音,“傅辰,你之前对我,可有半分真心。”
“殿下,真心与否,已经不重要。”
“你会为今天的选择,悔不当初。”
“奴才,不懂什么叫后悔。”帝位,每个皇子都势在必得,但位置只有一个。
“若我将你说的几点要求都做到呢?”
“那——奴才拭目以待。”
没有完全拒绝,也许他潜意识里也希望看到那微小可能xing的奇迹。
过了些日子,听说国师亲自出手治疗,七皇子的痴傻好了许多,现在已经能简单地听懂一些话,只是忘xing大,犹如幼龄孩童。
很快宫里盛传七皇子复宠,自从丽更衣在冷宫中bào毙后,皇上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对七皇子关心了起来,还打破了皇子不满二十岁不得上朝听政的规矩,时不时召见七皇子不说,那赏赐一水儿地给了重华宫。
今日早朝,更是亲口封了七皇子为正五品县子,封邑五百户,粮田八百亩。虽然与几位年长的皇子不能相提并论,但在年龄较小的皇子中也属特例了。
原本冷清的重华宫,又一次门庭若市,与之前的光景恍若两重天。
只是,这与傅辰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自从那日后,他没再踏入重华宫一步。
他反而少有的清闲起来,每日就是帮王富贵打打下手,为他和小央的菜户之约添些东西,准备当日的布置,等待内务府下批文。这期间他又为皇帝修了一次胡须,被打赏了三两银子,为皇帝做事往往都是奴才的义务,一般qíng况下是得不到任何打赏的,也是傅辰得了皇帝的喜爱才能这般特殊。虽然这喜爱更像是对猫猫狗狗般的,瞧着顺眼就打发下无聊。
为皇帝剃须那日,傅辰在御书房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邵华池,对方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似乎只是看一个普通的小太监,不值皇室贵胄的一眼。傅辰也是垂着头擦身而过,现在邵华池又成了在太监眼里高不可攀的皇子,看着还有些呆傻,但外表却已经恢复了丽妃在世时的亮丽光鲜,而那两位曾经对邵华池多加侮rǔ的太监,却是战战兢兢,生怕被邵华池找麻烦。
但出乎意料的,邵华池没任何动作,甚至没和皇帝提起这两个太监做的事,邵华池好像忘了,也只是好像。
听说全国选秀的队伍,已经在赶往皇都的路上,其中有各地官员子女,也有民间有名的美女,皇都参与选秀的女子如今已经入住储秀宫,这些日子傅辰也经常去储秀宫做事,给上级太监做些杂事。
大约因为选秀的事,跑内务府跑得勤快了,本来和刘纵因为找丽妃的事就熟了些,现在见面,刘纵也不仗着自己总管太监的身份,见到傅辰会聊上几句。
丽妃忽然bào毙后,皇帝恢复了她生前的妃位,并加以厚葬,甚至还追封了封号,贞惠端敏贵妃。
从这贞字就能看出,皇帝对丽妃抱有什么态度了。
刘纵因着傅辰在最快速找到了丽妃,让他不至于挨训,对傅辰印象甚好。
一日,他忽然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将傅辰从储秀宫叫了出来。
“你可是得罪过李祥英?”
傅辰沉吟,才将陈作仁的事qíng说了一遍,刘纵听完,“按理说,他不应该记恨你,既然那个叫陈作仁的小太监已经离开了,你们的恩怨也应该一笔勾销了,而且要说的话,说是他欠着你还差不多,若那天不是你圣上还没那么快消气,或许是什么你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此人。”
傅辰自然应是,他在背后对付李祥英的事,自然是不会说的,至少这事没摆到台面上,他就一天不会和李祥英撕破脸。
一定要说近期有什么恩怨,大概就是李祥英让他去侍膳,得了刘纵一个耳刮子,没了面子。
“刘爷,是出了什么事吗?”
“你知道他现在忽然在太后那儿得了脸的事吗?”
傅辰得了乌头后,正在晒gān,找机会加进李祥英的烟叶里,但这事并不能急,让一个管事太监消失,还要在人多口杂的宫里完全湮灭证据,并不能急在一时。
储秀宫事务多,他也就暂时把这事搁下了。
“小的并不知晓。”
“想你也是不知道的,前几日番邦来了使臣,这事你应该听说过。”刘纵喝着傅辰泡好的茶,就着杯子凑近鼻子,吸了一口茶香,“喝惯了你泡得茶,别人的可再也无法入眼了!”
这是真心赞美,同样的茶叶,不知为何傅辰就是泡得特别香。
“刘爷谬赞。”傅辰泡完茶,又到了下首站着,并不因为刘纵的赏识而得意忘形。
刘纵欣赏的也是傅辰这份胜不骄败不馁的模样,在宫里只有定得下心的人才能走得远,“那番邦之人,发明了一种gānxing的烟糙给了太后,太后本来身体微恙,现下却jīng神很好,但只要不吸食这烟糙身体就会恢复原状,甚至更差,听说那烟糙价格格外高昂,制作繁琐,这还是太后的身份才能吸。太后身边也没什么敬烟的人,现下还在训练,就找本就会敬烟的人来伺候了,于是就有了李祥英,李祥英伺候过先皇,知道这步骤,太后对他打赏颇多。如今就是我,也不好得罪与他。”
虽然刘纵的职位比李祥英高多了,但现在李祥英可是在太后面前的红人。
傅辰却直接略过刘纵说的内容,反而着重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刘爷,您可知那烟糙叫什么名字?”
刘纵奇怪地看了傅辰一眼,“阿芙蓉。”
傅辰目光一沉,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刘纵还是察觉了傅辰有点不对劲,“这烟糙有什么问题吗?”
“并没有。”
阿芙蓉,是鸦片在唐朝时的别称。原来世界的朝代中,鸦片是六朝时期出现的。
鸦片一开始也是占下印度才被人得知,起初是当做药材的,治疗痢疾。只是后来史书上有记载其“杀人如剑,宜深戒之”,渐渐被弃之不用,在《本糙纲目》中也有相关介绍。它到了唐朝别国甚至作为贡品献上,出现在宗室贵族面前。直到明清有人发明了熟食鸦片,用于吸食,渐渐让人上瘾而不可自拔,才开始大量引进,从而成为一部犹如末日般的惨剧。
的确如刘纵所言,这在某些朝代来说是稀罕物,只有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才能享用。
可正因为是身份高的人,才更有话语权。如果他们放话了,就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每个社会的发展历史,在某些方面总是有惊人的相似。而傅辰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会有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即使他不想看到这个隐患残留,现如今却没有任何办法。
刘纵问不出所以然来,只以为傅辰也想吸食那东西,“那可是只有太后才能用的,你就别做梦了。”
“奴才哪里敢。对了,您刚才是想说李公公做了什么?”傅辰岔开了话题。
“他现在升了职,之前提jiāo了一份百位小太监的安排委派,里面将你申请到祺贵嫔那儿。就陈作仁那事,也是他搭上祺贵嫔的缘由,如今把你要过去,兴许出不了几日,我就再也见不着你。现在我把这事压下了,其他人的委派我也没什么意见,只你这里……他应该会另想办法,你如果自己有门路,先让自己进别的宫殿,躲过这一遭。另外想想,能不能和他化gān戈。”
傅辰出了内务府,到掖亭湖扫到了晚上,又在湖边坐了许久,晚风将他chuī得打了个激灵才站起来回监栏院,这时候已经晚了,傅辰也错过了用晚饭的时间,也幸而他平时身上都有带吃食。
路经陇虞西十二所,看到两个太监抬着一个全身包裹着红布的人体,扛入了里头,那布条里,滑落一只纤细的手,是女子的,而他们后面跟着的是叶辛。
黑灯瞎火大晚上,所有人都已经就寝,这时候还能抬人进十二所,傅辰自然有了些猜想。
在宫里生活那么多年,该知道的不会不清楚,几年前出过皇帝宠幸了宫女的事,也是这样捆了捆布条就抬了回来,只是没几日人就死了,还是梅姑姑发的丧。傅辰知道让宫女自个儿得皇帝的眼,是很少见的事。魅惑皇帝,首先太后和皇后就会发落其人。宫规中对底层宫女要比太监严格多了,不然那么多姑姑,这教条下去可不就白教了。四个季节的衣服配饰都是有定制的,不能出挑,不能花枝招展,要大气圆润,要朴素无华,处处彰显宫里人的气度,规矩的严格也是这后宫安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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