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行驶了一段时间,薛睿推开门帘,探了进来,“公子,有人拦车。”
拦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都熟悉的松易,松易满身尘土,铠甲上沾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血,他身后的人也显得疲惫不堪,他们统统跪倒在傅辰面前。
“公子,求你去看看主子!”
见傅辰纹丝不动,没有丝毫动容,松易觉得格外心寒,殿下怎么对待这个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哪怕没有那种心思,就是道义上也至少不能如此视若无睹!
他为殿下感到不值!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男人可以稍微动摇。
“主子……主子他快不行了,他中了天花,是有人恶意放进来的源头,主子染上了也不让我们说,现在已经……已经快……”哪怕他知道这天花传染xing极高,只要去了就很有可能也是九死一生,但他无法控制自己沸腾的愤怒,若是傅辰不愿意看在之前主子全心相待的份上前去,他就是绑也要把人绑过去!
他是违抗军令从城里杀出来的,殿下已经意识不清了,梦中喊的全是这个人的名字。
一些原本跟随殿下的人,眼看主子不行了,变成了一只长着脓包的怪物,逃得逃,叛变的叛变,还有些蠢蠢yù动的,剩下的就是他们,被殿下隔离在安全的地方,但他们也几乎绝望,殿下恐怕是挺不过去了。
“二皇子带了陛下的口谕,所有感染者——烧死!”为了杜绝病qíng继续扩大,最严重的几座城将要面对来自京城的绝杀命令。
傅辰黑沉沉的目光,好似深不见底的潭水。
转身就离开。
傅辰对着薛睿jiāo代了几句,在松易绝望的目光中又走了回来,“走。”
透着苍劲与杀气。
啊?
傅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走,没听懂吗?”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本来以为要与傅辰的人火拼,之前想的办法都还没用上呢。
松易有些喜出望外,傅辰虽然刚开始显得不近人qíng,但现在至少还主动表示愿意前往。就冲着这一点他就比那群女人好多了,殿下的王妃与那田氏,早就得了消息,不但没有过来照顾殿下的意思,甚至连个消息都不传来。
松易冷笑,不是怕死又是什么?也不想想没了殿下,她们又算什么!
晋成帝倒是下旨派了田氏过来照顾自己的儿子,到底对一直宠爱的儿子他还是关心的,烧别人行,但烧自己儿子可就不行了,听说那女人已经寻死腻活在赶来的路上了。
几人还没离开,却遭到了阻止,却不是傅辰的人,反而是那几个才认识没多久的暗卫。这群人原本也只是听命罢了,但傅辰能够不计较己方还是别的势力,给他们种痘,他们就不能让傅辰白白去送死,那几个州已经完了,陛下既然下了绝杀的命令,他们带人去找七殿下就是送死!他们决定贯彻殿下当时的命令,送傅辰到最安全的京城,不顾一切保住傅辰的命。
傅辰也不激动,甚至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只是认真地看向跪在自己面前请了死命的一群暗卫,“我不想死,我相信你们也一样,你们若是觉得危险可以自行离去,事后我也会给你们妥善,绝不会让他怪罪你们,但这一趟,我是要去的,他不应该死,哪怕死也不能死在这样的诡计之下。”
天花不是突然出现的吗?是诡计,谁的诡计?
傅辰这话隐藏的含义似乎代表着某种惊天yīn谋,但这时候疑惑只是一闪过,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见傅辰的决绝,心知已经劝不住了,他们却没有人离开。
既然天花他们也不会得,连傅辰都不怕死了,他们也不是孬种。
傅辰选了一批人跟随自己,其中薛睿要带着剩下的人马先去京城,必须要有他信得过又能力超绝的人在京城控制局势,符合条件又对京城足够熟悉的人只有薛睿。
见薛睿带上人头也不回准备离开时,青染忽然策马追了上来,“薛睿,等等。”
薛睿心脏狠狠一震,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僵硬,“什么事?”
其实青染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背影会喊住他,而在马车里一个女人的头探了出来,正是邵华池送给薛睿的那个女子,那些梗在喉咙里的话尽数吞了回去,将身上的蛊虫瓶子jiāo了过去,“帮我带给乌仁图雅。”
薛睿嘴角抿了抿,接过瓶子就一马当先离开。
而傅辰带的人里面还有青酒,他总觉得这个小孩运气不错,自保没问题,带上说不定有意外效果。
为了照顾傅辰的眼伤,他们虽然已经加快速度,但依旧花了小半个月,这个时间里傅辰也让青染给松易等人种了痘。
到了阑州外围,黑烟翻滚到上空,土地上覆盖着黑色的焦糙,黑白相间的骨架到处叠着,是被集体焚烧的,时不时还能见到一些不知活着还是死了的人坐着、站着在这片荒地上,里头甚至还有长着痘疮的人朝他们扑过来,都被直接解决了。
这些疯狂的人,已经没有了理智,他们绝望的qíng绪影响着周遭的环境和人。
来到阑州最重要的关口,宝宣城。
这也是三座州中最重要的一座,从李皇之前在这一片区域的布局来看,突破了宝宣城,等于为他开启了霸图之始。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道焚烧的命令已经到了宝宣城,甚至贯彻实施了。
现在不知道城内的qíng况,他们无法做出更多的决定。
哪怕有地鼠也于事无补,地鼠挖地dòng需要时间,在对城内地形不了解的qíng况挖掘,不但花费时间,还有其他致命的危险。
城门口,出现了一群用黑色粗壮锁链锁着的人们,他们不断敲打着城门,拍打的满手鲜血,嘶哑的喉咙残破,跪的双腿已露白骨,里面却没有回应,他们就是下一批要被焚烧的人了。
天花的潜伏期一般在三到四天之间,有些人暂时没有症状,或是症状不明显,是有治愈的可能xing的。
有不少人还穿着麻布白衣,是因太后崩了,举国同哀,不过出了这样的事,好些人对太后的死居然鼓起了掌,死的好,这样的皇室还不如通通死光了!当年的晋太祖留下的伟业,已经变得腐朽不堪。
这样腐烂的生活,他们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从几个暗卫调查结果来看,里面还有一部分根本没有被传染的健康人,也在焚烧的行列中,从他们口中也知道,瑞王已经被二皇子的人保护起来了。
当然,与其说这是保护,还不如说是扣押。
并放出话来,如果再好不了,他只能忍痛焚烧了他,哪怕是自家兄弟,但是皇命难违。
兄弟,什么兄弟,就是原来的二皇子都不是个东西,你一个冒牌的又算什么!?
哪怕见惯了李派的人做法,傅辰也对他们的无耻叹为观止。
除了这座城,另外几座被感染的城市里的百姓也都在依批次焚烧,活下来的人们对于晋国皇帝的仇恨已经达到最高点,但之前参与bào动的民众早已被镇压,只是这样的镇压不是百姓没有怨气,而是怨气在积攒,待某一天彻底爆发。
原本一座几万人口的城如今只剩下几千人了。
二皇子早就出去“避逗”了,现在城里的都是晋国的将领。
如同扉卿他们所料的,晋国人正在自我毁灭,要不了多久,这座城里的人会被一批批地杀死,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空城。
李派甚至不用费chuī灰之力,就能得到这几个最重要的州。
阑州是整块西北五个洲最重要的jiāo通、商贸、运输枢纽,破了阑州,晋国根本抵挡不了戟国的大军。
其中宝宣城又是其中的关键,而现在他们要进城,却毫无办法。
傅辰找到了青染,她与几个手下有特殊的留信号的方式,“给秃鹫带消息过去,就说……七殿下已经痊愈,想办法让那个人知道。”
那个人,就是傅辰所知道的新二皇子,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也是数字护卫团的一员,他的编号甚至在阿一前面,叫零号。
在采石场亲手解决了真正的二皇子,傅辰就派了专长是细作的秃鹫潜入零号身边,之后那五年在戟国死了三个,秃鹰却一直没有出事,在知道另外几个伙伴被李變天的人残bào凌nüè致死后他更沉静了,几乎完全成了零号身边的利爪,这些年傅辰让他按兵不动,直到此刻,关键时刻用上了。
但这样来回的路程依旧有时间差,现在松易等人开始发烧,种痘的效果起来了,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战斗力比原来还不如。去通知秃鹫,等人来是需要时间的,他们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又在城外等了一天一夜,亲眼看着那群被放到城外的人,被火点着,有的人身上的脓疮一碰到火就燃烧地越发厉害,犹如助燃的容器,瞬间整个人都被点燃,就像是十几个火团在风中起舞,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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