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对身边没察觉到不对劲的姚小光道,“你先回去吧,待会我会让人过来找你,熟悉下地方。”
姚小光离开后,傅辰遁着声音,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点绛台,也就是半月后姑姑和秀女献舞的地方。
点绛台位于西五所到西六所之间,楼阁亭台,糙木扶疏,有几处高台,下方是修剪的人工池塘,有数十个圆台立在水池上方,供舞娘跳舞,裙摆飞舞、天人之音。
只是此时,傅辰看到的是,邵华池在水底下扑腾,他挣扎地想上岸,但岸上不停有冰块扔下来,明明是夏日,池水却像要结冰了。
宫里的冰块都是冬天存在地窖里,到了夏天会按照每个人的份额进行分配,所以八皇子和十二皇子有权利支配自己的冰块。
也不知这游戏玩了多久,就着宫灯傅辰也能看到邵华池已经嘴唇发紫,两眼发黑了。
他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微弱,冰块融化的水池好比冬季的冰池,能将人瞬间冻麻,邵华池已经发不出“啊,啊”的声音了。
既然要拉他出来玩,八皇子当然是不让他身边跟任何人的,在暗处保护的人更无法出来。
“给我狠狠砸,把我能支配的冰块全给丢下去!这狗东西,仗着父皇的宠爱就很得意是吧!”八皇子尖锐的声音刺破黑暗。
一旁扔冰块的太监就是曾经“照顾”邵华池的马脸、圆脸小太监,他们本来是害怕邵华池报复的,但谁叫他是傻子啊,发现邵华池完全没要罚他们,他们胆子也大了,完全不怕得罪邵华池。
二皇子更是命令八皇子,“老八,十二,平日我待你们如何你们也应该知道,现在十五要被送到那个茹毛饮血的地方,我这个做哥哥的心里在滴血!给我往死里弄老七,我要他半死不活!”
这次被送去羌芜的质子换成了十五皇子,而不是这个傻子,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唔!”一个大冰块砸到邵华池的额头,他被砸晕了,咕噜噜往下沉。
就在这时,马脸太监把他捞上岸,又让太医院的吏目用银针刺激他的xué位,bī他清醒过来,邵华池晕晕乎乎地睁开眼,他们再把他扔回池塘里,继续冻进池水里。
这样来回几次,邵华池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皇兄,他要是生病了,父皇知道了怎么办?”十二在一旁看到正的变成半死不活的邵华池,有些担忧皇帝知道了降罪。
虽说现在皇后视邵华池为眼中钉,但他们表面上不能做得太过。
“怕什么,母妃说了,他不过是因为死了娘父皇才对他好一点,哪里比的过咱们,爱护一段时间也差不多了,老子最多被罚抄书!你说是吗,十五?”八皇子问向一旁一句话都没开口的十五皇子。
十五皇子邵明喆冷冷望着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到岸上的邵华池,头发几乎都冻在了一块,脸上冒着一层白白的寒霜。
“今天到此为止,我们去找父皇吧,我要父皇改变主意,没有人比邵华池更适合去当质子。”邵明喆的声音格外冰冷,看不也看脚下像是死了一样的邵华池。
“说的对,现在时间还没到,咱们还有机会!”被邵明喆提醒,他们也觉得说有理。
一群人说说笑笑离开了。
邵华池瑟瑟发抖地撑着地面,却好几次都摔回了地上。
就在他再一次尝试起来的时候,身后一个温暖的力气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身上被盖了一层衣服,四品太监服。
他僵硬的回头,看到沉默抱着他的温暖躯体。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他的声音因为过于寒冷,一句话也无法连贯。
对于一个骄傲至极的人,这样láng狈的时候,被人看到,是比杀了他更难受的事。
正因如此,他连暗中保护的侍卫都撤走了。
傅辰连人带衣服将他包裹在自己怀里,邵华池像冰块,“殿下要这么想,奴才无话可说。”
“要笑……就笑吧。”邵华池想笑,冻僵的脸无法扯出一个表qíng。
无法否认,在看到傅辰一刹那,产生了一种幸好来的是他的感慨。
他不能在那群人面前晕,死撑着jīng神。
傅辰的到来,让他jīng神一松,晕厥过去。
第30章
傅辰背着邵华池出了点绛台,一路上避开几次巡逻队伍,有惊无险地一路飞奔,还没到重华宫, 就有太监无声接近。
“傅爷, 我们来吧。”傅辰一看来人,是诡子, 那天十二人之首,进了宫换了的名字暂不提, 他们是邵华池口中的死士,本名以诡开头,十二人分别对应十二生肖, 方便记忆和排序, 子、丑、寅、卯……
在面对傅辰时诡子等人恢复了死士的死气沉沉,而其他人宫人面前他们能伪装出“正常”太监的模样,大约是因为他们知道, 傅辰是七皇子的人,不需要表演。
死士在邯朝又被称作虎贲军,据说当时每一个虎贲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后来虎贲军被羌芜人几乎屠杀殆尽,残留的几员将领组织了“虎贲”,从邯朝一直到晋朝,隐藏极深,其首领更是神秘。他们在民间收集孤儿,消除孤儿们的七qíng六yù,让这些孩子经历一场场残酷的厮杀后,角逐出真正的“虎贲”,而后再进行面部表qíng、语言方面的训练,直到成为最合格的傀儡,最后透过特殊渠道进行等价jiāo换,至于要jiāo换什么,那全凭虎贲几位大掌事决定,有时候是金钱,有时候是稀罕物,价值高低也是不一而足。
邵华池能一下子拥有十二个虎贲,也不知道付出了什么。
这些死士从小就被灌输忠诚的信念,一旦认主就一辈子,与此同时他们丧失的也是作为人的qíng绪与思想,就像这次邵华池在点绛台几近被冻死,只要没有命令他们就能眼睁睁看着主子死。
傅辰蹲下身将身后的人放下,诡子才刚碰到邵华池,冻晕过去的邵华池忽然睁开眼,视线锐利如刀,可仔细一看才能发现他的目光没有焦距,这只是他的本能。
邵华池艰难挤出了几个字,“别…碰……我!”
一说完,就晕了过去。
傅辰无法,将他背到了重华宫,放到chuáng上。
“去太医院请左院判梁成文。”傅辰看到老宫女碧青慌乱的哭泣的模样,对她道,“先别哭,救人要紧。马上准备几桶温水,记住,必须是温水,多准备些。”
等太医院的人过来还要还要好一会,傅辰知道他必须做些应急处理。
吩咐完后,傅辰的动作停留在邵华池湿漉漉的衣襟上,“殿下,我现在要脱去您的衣服,你不反对的话,奴才就逾矩了。”
当然,是没有回应的。
傅辰将那冻成冰的衣服剥下来后,面对一具并没有表面瘦弱的绝美躶体,他就像以前在医学院里上解剖课时看的身体一样,只专注关注上面的伤痕,没有冻伤,这是傅辰预想的最好qíng况。这就不难办了,现在只需要让邵华池慢慢回温,恢复血液循环就行了。冻伤后,并不能像影视剧中那样,通过火烤或是用雪在人体上摩擦,这很大程度会让冻伤部位的溃烂、坏死。
水桶准备的很快,傅辰试了下水温尚可,将人缓缓放入水桶中,以双手托着不让他滑下去。
看到邵华池身上的皮肤慢慢泛起了健康的的色泽,不再冰冷僵硬,傅辰才停下加热水的动作。
氤氲的水雾中,邵华池见到那人清冷的眼神中透着零星的柔和,除了没坦白前他就再也没见过傅辰对他温柔过,在傅辰察觉前,他动作快于思想,又闭上了眼。
他能感觉到那人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用gān布轻轻擦着他的身体,他整个人是靠在那人身上的,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邵华池觉得很安心。
因脸上的毒瘤,从来不让人服侍自己的邵华池,头一次没那么反感。
受了太多的恶意,他相当敏感,而傅辰身上是没有对他的嫌弃的。
母妃去世后,再也没有人这般对他。
给邵华池换上新的衣服,准备离开的傅辰,被人拉住了衣角,转头就看到躺在chuáng上,睁着明亮眼睛看着他的邵华池,“傅辰。”
傅辰见他醒了,放下手中的水盆,跪在地上,头几乎磕到地面上,“左院判还没到,奴才擅自做主为您沐浴更衣,亵渎了主子,请您降罪。”
邵华池张了张嘴,艰涩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这次帮我,只因为我是你主子?”
“您一直是奴才的主子。”
“呵呵,是啊,你说的没错。那么现在我已经好了,你可以滚了!”邵华池冷笑着,笑意未达眼底,他在期盼什么答案?如果不是让傅辰投诚,这个人刚才一定会转身就走,就像他们以前见面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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