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绍庭当然也没见过,他一路见着的都是真汉子,不过看着白明月凤目含qíng,对那位佳人qíng意绵绵的模样,心下便为之一软,主动说道:“不知你要找的人怎么称呼,咱们离开这里之后,我如果遇到旁人,也能替你问问。”
白明月对他的防备心不算太重,可是未婚妻是个男人这问题不好解决,既然之前听他说一路上没遇到外人,那就不可能见过任卿,至于离开这地方之后……凭他的身份调动全秘境的护卫找人,比这少年的力量qiáng得多了。
但他也不愿意拒绝徐绍庭的好意,嘴角微微挑起,答道:“他的闺名不好外泄,不过出身天下名门的任氏,雍容华美、卓然不群,但见其人便可认出。”
这样的少年,未婚妻自然该是名门贵女,不过这个任氏有些耳熟。天下名门里有几个任氏?他一边飞快地回忆着世家谱系,一边报上了自己要找的人:“我那心上人小字卿卿,是这世上最善良温柔的人……”
卿卿这名字耳熟得狠哪……
“任卿!”两人一同念出了这个名字,只不过一个声音中饱含惊愕,一个更多的是愤怒,各自抬起头注视着眼前与自己相同年纪、同样光彩出众的少年。
第42章
短暂的沉默之后,白明月脸上的怒气渐渐收了起来,凤眼流转,化作一点若有似无的轻蔑和嘲讽:“原来是你,你是任郎的小师弟吧?”
徐绍庭的嘴唇也闭合起来,不笑的时候居然也有几分冷峭:“不错,我的确是师兄唯一的嫡亲师弟,你又是谁?我倒是听说过我师兄深受皇恩,有可能将来指婚公主,你是哪儿冒出来的,就敢自称是他未婚夫?”
白明月凤眸微眯,目光像醇酒般流淌在他身上,不勾人也要醉人,翻手取出便面半遮住脸:“你就是徐绍庭,很好,我听说过你。你若是知道礼数,明白自己的身份,过来叫我一声师嫂,我也就看在你听话懂事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什么。不然的话,你也该知道尊卑之别有若天地,我动动小手指头,就能把你贬进九幽之地不得翻身。”
徐绍庭从没对仙朝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室中人有过任何敬畏心思。他舅舅就是直呼仙帝之名,指斥其资质不佳的人,他师兄更是提到公主就要冷脸,既然上梁是这样的,下梁只能歪得更厉害。因此他半点儿也不在意得罪了公主能怎么样,反唇相讥:“你以为自己长了张狐狸似的脸就真是女人了?方才在水底下我就看清楚你的胸口有多平了,现在改口是不是晚了点儿?你一个男人冒充公主,是天大的罪名,还敢倒过来威胁我?”
“呵呵,你这是想要胁我?你到哪儿跟谁说这话,有人肯信么?”白明月神色愈冷,勾起嘴角,拂了拂自己的衣摆:“我是男是女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任卿与我成亲之后能享驸马之尊,入朝后的路顺利百倍,父皇百年后,我们还可共享江山。你呢?你一个做师弟的觊觎师兄,传出去又是什么名声?别说任郎容不下你,看你舅舅还肯要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外甥不要!”
方才看着他清冷凛然如出鞘利刃,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再看就挑出了许多叫人看不上的地方——冷笑就冷笑,还要拿扇子掩着嘴是什么毛病……
不好!
徐绍庭身上霎时冒出一道金光,一道细如蚊蚋的声音夹在其中,连响了两下,一下是撞在他身上时被护持肌肤的符箓反弹,第二下是被撞到地面上的清响。他不是吃亏的人,反手抽出张五雷符就往白明月脸上拍去。雷符上光芒才起,被那把编织jīng美的仙骨糙便面一扇,便又轻飘飘地化为一张废纸。
“不愧是大宗师的外甥,保命的东西倒是不少。”白明月倒退一步,神色中带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动作却是一刻没停,霎时间便打出漫天花雨般灿烂的暗器:“可惜你舅父只教了你功夫,忘记教你人qíng世故了——我身为仙朝公主,将来的驸马自是由着我挑。只要我说一声看上了任郎,便是任家上下和他本人也都要感激涕零、叩谢天恩,用得着你一个外姓人在这里阻挠?”
“别做梦了,我自幼跟着师兄长大,十年间只听他提过你两句:一句是你们皇室的人喜怒无常,婚事作不得准;二一句是皇室中事不是我们可议论的——哪一句也没有要娶你的意思。”徐绍庭冷冷淡淡,右手长剑一抖,将漫天暗器拢入剑气划成的圈子里,同时左手一拍储物玉佩,从中取出一张符来,bī出一点jīng血抹上。
空中蓦然出现一把长剑的虚影,化作万千流光,抵住了夹在那片暗器中拍来的一张巨掌的虚相。这一击有天崩地裂之势,整个空间都晃动起来,四白落地的墙面像被海啸砸过一遍,处处泥灰绽开,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从白墙底下露出了四座非石非木的黑色大门,门上用上古金文各写着“道”“法”“术”“势”四个大字。
能出去了?两人来不及研究门上的字有什么来历,头一个念头就是惊喜。在这个鬼地方一关数日,还要应付数不清的妖shòu诡阵,好容易遇见出去的机会,谁不想尽早逃出去呢?
只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个人要解决。这人知道了自己最不能为人知的隐秘,不除掉就是后患无穷!
两人身上的杀机几乎凝实,都已打定了在出去之前除掉这个qíng敌的主意,寸步不让,把一直观查着这两人,想从中择一佳弟子而传承下道统的人给急坏了。老仙人后悔得捋着胡子直叹:“早知道就不把那个孩子送出去了,他好像认得姓徐的娃娃,总能问问他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这俩人看上的又是哪个……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要不得,争女人也就罢了,怎么还能争着要嫁男人呢?”
他本该也觉着任卿这个名字耳熟,在这两人打起来时就拿这名字压住他们。可是他初次现身,任卿报上身份时,他是因为瞧不上对方的气运,觉着两人没有师徒之份,根本没听他说话——一个下界的小辈,连入道的边儿都没摸着,原本就不值得他在意,若不是因为眼看着就能找到传人,没别的人可以分享这喜悦,他也是懒得现身相见的。
所以现在他就只能gān看着两个堪为传人的好苗子相杀,没法轻轻巧巧化解——或是扩大这场混乱。
他嘴上说着这两人“要不得”,可是看着他们的天份、悟xing、根骨、气运无一不是上上选,满心欣赏喜爱都快流出来了。这座小秘境流转了几个大小世界,见识了无数进来求仙缘的年轻人,却无一个比得上这两人。若叫他们俩为了一个男人打成两败俱伤,或是哪怕伤了一个,他都要觉得可惜。
老仙人将手一划,满厅的灵气就归复平静,徐绍庭与白明月体内的真气也为他的力道压制着施展不出来。
那两人一扫落空,又觉出真气滞涩,符箓和灵器都不能用了,立刻反应过来qíng形不对,知道各自捧剑护住自身,警惕地环顾四周。不知该说他们是天作之合还是懂得审时度势,刚刚还边唇枪舌箭边暗施偷袭的两人竟背对背站在一起,缓缓在房中转身形,将四面墙壁和头顶藻井都收入眼底,防备着再有敌人出来。
把这房子上上下下看了一圈,都没发现活物出现的迹象,但是手下再行偷袭似乎也不能成功。他们正打算分开探查房门时,房中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你二人能有机缘进得老夫昔日道场,还能闯到这一关,资才、运道都算是上上等,怎地不知珍惜,一味地只想着厮杀内斗?须知还有人为了不能继承我道统而灰心丧气、无意求生呢,你们两人有此仙缘,岂不该更珍重有用之身?”
“仙缘?”徐绍庭与白明月对视一眼,还不知那人说得是真是假,已经和对方拉开了距离,生怕中途再遭偷袭。
老仙人看他们不再动手了,才撤了法力压制,满意地说道:“这样才好,有什么可打的,嫁人哪里比得上继承我的道统,求一个长生久视、与道合真呢?”
他的声音似虚似实,仙意盎然,一一介绍道:“这四座门中分别藏着我毕生的收藏你们两人可从中选择,自己是想要得到道、法、术或是势,只消通过我最后一关考核,都可以得到。到那时区区qíng爱小事,也不值得你们放在心上了!”
仙人的声音消失之后,白明月就瞟了徐绍庭一眼,摇着便面走到四栋门前一一看过。
他手里的便面亦是法器,由千根仙骨糙编成,平常可以防身,法力到处更有一种妙用,不过此时最优先的是以其灵气防着徐绍庭发难。四门从头看过来,他终究停在了最后一道“势”门上。道是飘渺无用的东西,术法……只要他将来站到了那个位子上,自有无数大宗师、宗师供他驱策,要多少便可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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