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绍庭……”任卿开口时竟觉着自己的气势被压了下来,这三个字说得有些艰涩。而徐绍庭的气势越发qiáng盛,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了半天,任卿才想起来要挣开他。
可越是挣扎那双困住他的手臂就收得越紧,徐绍庭脸上掠过一丝复杂苦涩的笑容,缓缓开口,声音细弱之极:“原来师兄已经知道了,还这般嫌恶我。那也没什么……不管师兄如何看待我,我还是喜欢师兄,此心日月可鉴,绝不会变的。”
任卿也险些被他这番誓言打动,然而就在要劝他回头的时候,心中忽然掠过了一个念头——这里是他的梦境,梦中徐绍庭说的,自然都是他想听到的,又如何能当真的?现在他的师弟……他还在秘境中接受仙人传承,又怎么会忽然回到京城来找他,就更不可能出现在这益城徐家的院子里了。
这大概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从秘境回来,自己就成日家想着怎么把徐绍庭和公主分开,让他回归那个听话懂事的小师弟,所以连做梦也要梦见他这么乖巧的模样……他抬手摸了摸徐绍庭的脸,将他他充满孺慕的神色尽收眼底,但还是狠下心来推了一把:“去吧,以后不要再来缠我了。”
梦也好,执念也好,都不要再来纠缠他了。
可这一推之后,梦竟未醒,徐绍庭也没离开他半分,仍旧牢牢困着他。少年朝阳般的容色中闪现出一丝淡淡yīn霾,右手抬起,也像他刚才做的那样,划过了他的脸庞。
“师兄方才说得太轻松了。你怎么会这么自信,以为随便推一下,就能把我推开了吗?”那只手紧紧扣着任卿的脸,小指勾住下颌稍稍往上一抬,让他的视线对上了那双清明到锐利的眼睛。任卿本能地想转身离开,却忽然发觉自己无法动弹,甚至握住徐绍庭的手臂也无不阻止他的动作。那双手似有千钧力道,紧紧箍住他的身体,然后那张脸也缓缓压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他素日里竟藏着这样龌龊的念头吗?唇间接触到一点柔嫩的触感时,他还能震惊地反省自身;等到那张脸压下来遮住他的视野,那栩栩如生的触感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占满他心神的时候,他就没心力再去想别的事qíng了。
这种bī真的感觉完全不似做梦,他既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也不知该怎么抵抗——上辈子该结婚时遇到了公主逃婚,他还没来得及学习如何做一名丈夫,就因为这个打击而对男女之事生出许多厌恶。而徐绍庭做这事时虽然也不见得怎么高明,那种悍然不由人反抗的劲头却是他从没感受,甚至没有想象过的。
在梦里不会有疼痛和窒息感,那样狂热的亲吻,也只能让他感觉到被qiáng行侵入的羞耻和不知所措,却没有任何生理上的不适。甚至可以说,时间长了以后,他渐渐还觉出了几分难言的快意,仿佛魂儿都已不在这副身体里了。
过去几十年都能洁身自好,现在竟然做梦梦到被这么小的孩子qiáng吻,他的修养和人品简直都长到狗身上去了!任卿一面唾弃自己,一面尽力从喉间挤出呼唤声,想把自己从梦中唤醒。
可这法子似乎不怎么管用,喊声几乎都被另一个人堵了回来,还夹杂着另一种不是出自他意愿的细微声音,听起来低沉又古怪,连在梦里都不怎么能听清楚,更不必说是要唤醒沉眠的身体——或是睡在脚踏上的侍女了。
徐绍庭倒是忽然放开了他,满眼都是快要流淌出来的炽热qíng感,隔着长袍抚摸他纤细有力的腰身,炽热的胸膛抵在他胸前,缓缓托着他的背压至地面,激动地低声叫道:“师……卿卿,你也不讨厌我这样对不对?”
听到“卿卿”两个字时,任卿心里就像是被巨锤砸了一下,神魂都动dàng起来,猛地想起了白明月在仙境之外叫的那声“卿卿”。
难不成他竟还要梦到和白明月……这简直不能忍!他深吸了口气,清啸一声,右手狠狠印上了徐绍庭的肩头,心中一动,再睁开眼就已经回到了任家那座别院的正房寝室里。
周围一片黑暗寂静,空气微凉,清慡得很,可他周身乃至身下的被褥都已湿了一片,还有汗珠正从额角滚落,冷冰冰冻得自己的心都在打颤。刚才那个果然是梦,可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个?难不成他因为知道公主是男扮女装,打击受得太大所以突然变成个断袖,还对自己悉心教养的师弟有了不轨之心?
他在黑暗中枯坐许久,直至一身汗水塌下去、湿透的寝衣重新晾gān,才回过神来,唤人送热水来沐浴。
他这边提心吊胆地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仙境中的徐绍庭却是有些悒郁地醒过来,盘膝坐在云chuáng上发呆。他进入任卿的梦里本来不过是想见见他,一解这些日子的思念,谁想到见面之后任卿对他们说的头一句话就是不要他了,实在是让他无法忍受,一时冲动,就冒犯了师兄……
他这下子是真的惹师兄生气了,可该怎么办呢?可刚刚他轻薄师兄时,怀中之人似乎也没什么抗拒,虽然开始时稍稍有些僵硬,但到后来他似乎也是舒服的,还发出那样好听得让人yù罢不能的声音……
直到仙境之主、他的新师父天衡真人进门,他还沉浸在刚刚那段回忆里,一时激动得脸红心跳,一时又悔恨得冷汗涔涔,看得天衡真人十分不悦,冷然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话!不就是入梦大法成功了一次,怎么就激动成这样子了?再说,我玄机门传承当以道为本,机巧法术都是旁枝末节,哪有为了一点小术就激动成这样的!”
徐绍庭叹道:“我方才入了师兄的梦,他说我——我与他志不同道不合,以后不要我了。”
天衡到现在也不知道他选中的两个继承人抢的男人就是任卿,既然连当初一起观赏徐白二人争斗、让他送出了界星仪的一点香火qíng都没有,说起话来自然更是不客气:“本来道就不同!你是仙,他是凡,他看不上你,你还看不起他呢!这点小事就能影响心境,你还修什么道,不如回家抱孩子去吧!”
他倒也想抱,问题是师兄不肯给他生哪。徐绍庭摸着挨打的那片肩头,无奈地说道:“男子哪能生养。何况我也不舍得——女子生育尚且是在鬼门关前转一圈,男子行此逆天之事肯定更危险,我可舍不得。”
母亲的身体就是生了他才损伤的,所以他虽然也曾做过和师兄要个孩子的白日梦,只是再往深处想一步就觉着十分害怕,不等别人打击,自己就先断了这妄想。
天衡真人懒得听他的梦话,一道袖风把他冻成冰块,化冻之后问了声“清醒没?”就盯着他打坐修行。
仙法自有妙用,打座了一会儿,他的灵台就重新恢复清明,把方才受的打击都压制到了平静的识海下头,心中倒是又涌起了一股信念,开解起自己来:“反正师兄打我时也舍不得下重手,我只要忍住了、挨多了,他总有心软的一天。他要和我断jiāo是他的事,我不断是我的事,他就是打我几下,还能真把我的心打得回转了不成?”
第46章
突然变成了断袖该怎么办?
而且做spring梦梦到的对象,还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师弟,这一步就直接拔高到乱了伦常的地步了!难不成上辈子他对徐绍庭的仇恨太多,这辈子矫枉过正,反而孳生出了男女……咳,男男之qíng?
他剖心剖肺地自己想了几天,仍是想不出什么结果,若要找旁人问问这事,更是不知道该找谁。两方家人自然不能说,上辈子倒是有几个好友,无奈这辈子他在山里呆了十年,那群人现在又都还没做官,连认识都没机会认识,更不必提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事qíng。陆遥师弟虽然人就在京城,可他xingqíng粗疏,连妻子还没有,想必更不懂……
他认得的人当中,唯一知道这种事的好像就是白明月了吧?他上辈子就嫁了徐绍庭,这辈子两人又有了拉扯——打住,越想越不成话了。他宁可自己纳闷死,也不能把这现成的把柄递到白明月手上。
断袖之癖。说出来他还要不要脸,两个弟弟乃至堂兄弟们还要不要娶妻?
所幸那场spring梦并没重复过,他私下纠结了几天,到门下省任职时也就把这桩事暂压到心底了。正式就任散骑常侍那天,他还担心白明月会出来给他找什么麻烦,后来才听说这位新任的卫王自从剖白身份之后就在闭关炼化仙人传下的武运和法器,短则三年长则五载,大概是不会有时间出来找他的麻烦了。
悄悄给他传递消息的,正是当初到太学院通知他公主变成了男人的小huáng门岳博。自打那次传迅得了一块极品的羊脂玉璧打赏,岳博对这位可怜的未能上位的驸马就加倍亲近,白明月身边的风chuī糙动都恨不能私下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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