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掌门手指攥了又松,憋屈得柔肠百转,几回开口yù言又默默闭上。幸好褚老夫人颇能理解儿子这种想认不敢认的心qíng,双目一转,大滴的泪水就像滴了眼药水一般滑落下来。美人垂泪,当真是我见犹怜,褚掌门瞬间就被打动了,踏上一步就想把这位美人揽到怀里。手伸了一半才惊觉,这不是马路上撞见的小MM,是他以后的亲妈,要尊重,要敬爱,要……
还没等他斗争完了,褚老夫人就倒退两步,袖子遮住下半张脸,抬眼深qíng地望着他,幽幽叹道:“思儿,娘连累你了。”
终于要对词了!一句话将褚掌门从这种苦bī的亲qíng伦理剧气氛中惊醒,他缓缓收回了手,在长袖掩护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掐住不算,还拧了半圈,痛得泪花飞溅,眼前一片模糊。
借着这大好的表qíng和泪水,他缓缓屈膝,带着哭腔说道:“孩儿不孝,让娘受苦了……”他跪得慢,褚老夫人扶得却快,没等他右膝沾到土,便把他扶了起来,狠狠抱在怀中,一手摁着他伏在自己肩头,一手不停抚摩他后脑勺,放声哭道:“思儿,想煞为娘了……”
“娘……”褚掌门屈着腿靠在老夫人怀里,想着自己被穿越办坑骗、被慎德山庄威胁、被尹师弟压迫的通苦经历,泪水也止不住流下面颊,哭到后头竟将褚老夫人的衣裳浸湿了一片。
哭着哭着,他一睁眼,就见尹师弟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棵云衫下,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尹师弟的两只眼看起来就像两个小黑点,本应看不出焦点在哪里,但褚掌门就有种被死盯着的直觉,全身一个激灵,不由得挺直了身子。
褚老夫人也感到了儿子的异常,忙放开他,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在他脸上细细擦着,楚楚可怜地说:“思儿,娘对不住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可是娘的身份卑微,若留在你身边,只会让你受人耻笑,而且你爹他们也不会放过咱们母子。娘这辈子还能再见你一面,已是欣喜无极,不敢再有所奢求。从今以后你要自己保重,娘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
娘,你不能死啊!虽然我知道你夹在丈夫和儿子中间很为难,可你这么年轻漂亮,不说的话谁也不知道你奔四了,再找个正经人结婚也不难哪。
褚掌门大惊失色,紧紧拉着老夫人的袖子就要劝她珍爱生命,别为了个不值得的男人就要寻死。还没等开口,老夫人又说:“我这就遁入空门,从此在佛前为你颂经祈福,好教我思儿平安一生,再也不受人钳制。”
这大喘气也够吓人的了。不过遁入空门好,跟萧逸之一样断绝从前的人际关系,什么时候风头过去再留头发出山就行。话说回来了,褚老夫人人际关系简单,只要哪天慎德山庄倒了或是褚德盛死了,她再留头发当她的老夫人,甚至再发展个第二chūn都容易得很嘛。
褚承钧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道:“只要娘想得开,不要轻生就好。出家的事智深大师极有经验,娘你先跟我回山脉剑宗休息几天,等智深大师跟我找到了好的寺庙,我就送你下山出家好吗?”
老夫人脸上似哭似笑,眼泪又要往下掉。褚掌门平生没见过几回女人哭,更不会安慰,便不敢再让她哭下去,当即借着远处的尹师弟转移老夫人视线:“娘,尹师弟过来了,他们想来是要下山了,咱们也一起走吧。”
尹师弟也不知听没听到他说话,却是向前走了几步,双眼一直望向他,身外弥散着一股安静平和的气质,从前那种凛然威压倒是消减了不少。
看来他得常让老夫人露露面,说不定尹师弟对这样楚楚可怜的女xing……算了吧,要是尹师弟和褚夫人怎么样了,他以后是要叫管师弟叫后爹还是管亲妈叫弟妹啊。
他脑子转得快了,脚下走得却有些慢。老夫人感到他心思深重,也放慢了脚步,忧虑地看着尹师弟的身影:“思儿,若娘在此会累你被门派中人看轻,不如娘就此下山吧。”
什么?他娘这是在想什呢,尹师弟是这样的人吗?褚掌门刚刚失而复得了一个好师弟,不能让母亲大人误会,立刻替他分辩道:“尹师弟不是那样的人。娘,我这些师弟师妹都是善良又有同qíng心的人,你放心跟我回去吧。以后天脉剑宗就是咱们的家,你就是出了家,也可以在山上住,智深大师就这么住的,你放心吧。”
尹师弟果然不负师兄一番期许,过来之后也主动向老夫人表了忠心:“伯母,我天脉剑宗弟子同气连枝,就算有什么人要与你和掌门为难,尹某手中之剑也能护住伯母。请伯母放宽心思,留住在山上,以慰掌门师兄孺慕之思。”
多好的师弟,比萧大师会说话多了。要是能劝得老夫人连家都不出了,师兄过年时给你发年终奖!褚掌门看向尹师弟的目光越发柔和,嘴角弧度也上翘了5度。尹师弟隔着老夫人与他深深对望一眼,眼中亮了一亮,随即垂下眼皮掩去神思,微低了头落后一步,随着他们母子往山下走。
萧大师和姚大侠此时也饱餐了一顿gān粮,见褚掌门搀着老夫人下山,都忍痛把屁股从石头上挪起来,按着褚掌门来时做下的记号往回走。
老夫人又惊又疲,回到下处后就倒在chuáng上起不来身。褚掌门虽然着急,无奈没有医疗技术,只好叫来师师弟替她看脉抓药,莫师弟在外煎药看火,两个师妹是女子,正好陪老夫人说话解闷。萧大师和姚大侠也累得筋苏骨软下不得山,都打算在山上歇过一夜再走,尹师弟便让褚掌门留着陪客,自己带了于师弟收拾客房。
两位师妹似乎是头一次见到褚老夫人这样漂亮温柔气质高雅的女xing,终于意识到自己天天拿着剑像男孩似的乱跑不像样。趁厨房有萧大师做饭,二人都溜回房洗脸梳头,换了身好点的衣服,还簪上了褚掌门前些日子熬夜给她们做的发钗和头饰,学着褚老夫人进门时的身姿步态,斯斯文文地替掌门师兄照看她。
吃完了萧大师做的大餐后,三位穿越者坐在正堂里正式开了会。
姚大侠首先自我介绍:“我现在叫姚长君,今年二十三,是湘西一个著名的……一般著名的独行大盗。本来打算开个炼钢厂,高炉都建起来了,结果武当微尘道人找上门杀我,bī得我在湘西呆不下。这回过来帮褚掌门的忙,一是厂子被砸没事可gān了,再者也是想投奔个大哥好混出头。褚掌门,你的命真好,竟然穿了一派掌门,还是武林正道的,以后兄弟就得在掌门手下讨碗饭吃了。”
褚掌门客气道:“别跟古代人那么文绉绉地说话,总之一句话,大伙儿都是穿来的,不互相帮忙怎么行。对了小姚,你是穿之前二十三还是穿之后,我怎么看你这造型略显沧桑啊?”
姚大侠忧郁了:“其实我今年才十七……”
一语惊动两位前辈:“你才十七?小伙子大学还没上就穿了?”
姚少侠闷闷地答了一声:“我高考本来想考艺术类,结果专业分不够,哪个学校都没考上。你们也知道,年轻人嘛,就会有点冲动嘛,就容易对社会绝望嘛,所以就想换个世界、换个身份从头来过嘛……”
“所以你就穿了?”萧大师怜悯地打量了他一眼:“看看,穿过来之后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社会黑暗了吧?”
姚少侠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一张沧桑的脸上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中二气息:“我现在都快报复社会了,你看这张脸,这哪是二十三的,三十二的都没这么老啊!你看人家鲁大师……”
唉……可怜的孩子。褚掌门歪过身子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我这就把贡献点给你。你花了多少了?实在不行咱们合伙儿,你造炼钢厂,正好我造枪管,先从军事科技开始改造,换了贡献点先紧着你穿……”
姚少侠坚毅冷酷地抬起头:“不,不用!我已经厌倦这腐化堕落的世界了。再穿一个指不定比这个还差呢。花钱穿的都能给这样的,那不花钱的要有好身份我就把这茶盘子吃了!褚大哥,我不要你的贡献点,帮你是我乐意的,哪能让穿越办在这里搅混水捞好处。我虽然长得老相,身份又不行,但好歹还是身怀高级武功的。你先收留我一阵子吧,等咱练成了东方不败那样的绝世神功,谁还敢追杀我,谁还敢砸我的炼钢厂,谁不得尊称我一声姚总……”
姚少侠说着说着兴奋起来,仰天长笑,壮怀激烈。褚掌门和萧大师的目光穿透他狂热的外表,看穿了他犹在滴血的心灵,同qíng之余也不禁为自己的人生悲叹。
庭中落叶和着姚少侠的笑声萧萧而下,不远处一只寒鸦被枝条弯折之声惊起,哑哑而鸣,在这片院落上空盘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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