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夫人也真不愧是他亲娘,到底还是在他头上戴了个花团锦簇的凤冠,前后又添了几样压发之类,这才让尹师弟起身。褚掌门在门口看着,这个珠冠可真了不得,尹师弟的头都压得抬不起来了,看着可怜得几乎比得上那位德妃李同志了。
再想看下去就看不着什么了,两位师妹扶着步履略显沉重的尹师弟回了里屋,按着规矩不到迎亲的人来是不会出来了。可惜他们成亲就这屋到那屋,连院都不用出,他得等到一会儿拜天地时才有机会再好好看了。
褚掌门正可惜着,门“吱呀”响了一声,老夫人从屋里露出了半张脸来,笑盈盈道:“这孩子,真是xing急,一时也等不得。这么一大早就过来相看媳妇了?快回去,现在你们不能相见,等晚上不就想怎么看就能怎么看了?”
褚掌门装作没听见,清咳一声,拉着莫师弟就回了房,又重新整理一遍衣服,掸去其实也没有的浮土,等着老夫人招呼他出去。
吃过早餐后,莫师弟就紧张起来。哪怕是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都能让莫师弟蹿过来苦劝他一顿不合规矩之类。褚掌门内拧不过老夫人,外扛不住莫师弟,只好乖乖地在屋里坐着,看院中师弟们穿梭往来,摆这个弄那个。
又等了大半天,外头终于响起了pào声,男傧相于师弟过来叫他出门。马是不用骑了,新娘子也连轿子都不必乘,直接从西厢换到正房就行。他辛苦研究了这么久的婚俗礼仪,感qíng到他自己身上是一样也用不上,只有几位师弟在外头放了pào,chuīchuī打打地把气氛炒起来就完了。
没走几步就到了新房,屋里几乎整个都布置成了红的,喜气盈盈。老夫人也已经在房中等着新人拜见,一见褚掌门进来就拉着他教育,让他以后不许欺负尹师弟,要事事让着人家,想着人家为了他丢这么大人不容易。
褚掌门听着老夫人的教诲,又想到自己被尹师弟欺压的血泪史,几乎没吐出血来。后来想到早上看到尹师弟带着珠冠,身形都压得佝偻的模样,心里总算又平衡了些,赔着笑脸装孝顺儿子,保证一辈子都好好对待尹师弟,绝不让他在娘面前说出个“委屈”来。
老夫人还是偏心亲儿子的,笑呵呵地拉着他的手,夸了夸他今天打扮得jīng神利落,一看就是将来要当大官的。母子二人互相chuī捧,说了半天好话,外头鼓乐声也应景地响起,chuīchuī打打,衬着这满室温馨愉悦的气息,越发喜气。
正在此时,门帘一掀,从外头走几来一个七尺有余、高大魁伟的红衣新人,衣服上绣着流光溢彩的jīng美刺绣,脚下也穿了一对大红绣鞋,鞋头上还缀了珍珠彩线,照得人眼花缭乱,正是尹师弟。
他头上也遮了盖头,走起路来有些慢,不甚利落。身边还站了两个打扮得一模一样的小美人,一左一右地搀着他,三人形成了qiáng烈的对比,看得褚掌门颇有些瞎狗眼之感。
瞎就瞎了,人是自己点头要娶的,衣服更是自己盼着他能穿的,效果不好那是自然条件所限——效果太好了他还得担心里头的新娘子是不是自己要娶的那个呢。
尹师弟一步三摇,如风摆杨柳一般进了喜堂,于师弟做了司仪,一句句唱礼。褚掌门走到尹承钦身边,拿一条结着大红花的红绸牵了他一同行礼,拜过天地和老夫人,最后夫妻对拜了一拜,被师弟师妹们簇拥着进了dòng房。
尹师弟作为新娘子是有特权的,可以坐屋里不管事,褚掌门还要出去应酬。几位师弟也是上回韩师弟结婚时没玩痛快,赶上两个跑不了的掌门,自然要先折腾新郎再折腾新郎,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了。褚掌门也豁出去了,拉上老夫人挡酒。
老夫人可不是一般人,当年喝遍扬州无敌手,挡这几个乡下人算什么。没几轮就把师弟们都灌倒在桌子上,让儿子清清醒醒地进了dòng房,接着gān下面的事去了。
挑盖头一向是褚掌门的怨念。韩师弟结婚时没怎么样呢,靳城就叫手下把他们都轰出来了,这回他自己结婚,可一定要好好享受这激动人心的一刻。屋里两位师妹陪着新娘子,见褚掌门过来,徐师妹就拿了个系着大红香包的秤杆给他。
褚掌门紧张得手都有点抖了,拿着秤杆挑起盖头前面那点布,露出来的果然还是尹师弟那张看熟了的脸,连个粉都没上。
人还是旧人,但身份已是新身份了。就凭这点,褚掌门也还是够激动的,将盖头挑起挂在珠冠上,从头到底仔细看了尹师弟一遍,又让电脑把这个影像好好记录下来,他后半辈子就指着这个活着了!
挑下了盖头,褚掌门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了自己在山下新打的一对金戒指,把尹师弟手上那只摘下来搁在桌上,重新替他带了大的。尹师弟百伶百俐,见他手里还有个戒指,便主动接过来替他带上,虽然不合本国的风俗,倒也全了现代的礼仪。
jiāo换完戒指,新郎就可以吻新娘了。这是正当福利,褚掌门心里早演练了许多次,做起来也十分熟练自然。倒是尹师弟两眼一直盯着两位师妹和跟进来的老夫人,脸上居然红了一片,看得老夫人脸色越发和煦,大有自豪之意。
师弟们早倒下了,师妹们没等闹就羞跑了,老夫人自然不会打扰他们的好日子,自动自觉地就出了dòng房,把这千金一刻留给了儿子媳妇。
chūn宵一刻值千金,屋里一没人,这一对新人仅有的一点不好意思也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抓紧这难得的时刻,该gān什么gān什么,好好体验了一把新婚夫妇的感觉。
尹掌门没娘家,回门也不必回,俩人窝在山上诸事不理,都当了甩手掌柜的,就此度起蜜月来。一个蜜月还没度完,华盟主那儿就亲自给了消息:“太子的现在还在处理,皇上舍不得动他,但地位也够呛了。褚家的人都完了,小张和小王办的,没牵扯到你,你安心该gān什么gān什么吧。”
褚掌门头一次赶上这种大事,虽然有终于能挺胸抬头做人的感觉,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嘱咐华盟主:“叫人给我们送个信吧,我好给他们戴戴孝,我想真正的褚承钧跟他们其实还是有感qíng的,老夫人也是。我虽然不乐意认他们,总得照顾一下他们的感受。”
第65章 团圆
过了近半个月,华盟主的书信才送到。褚掌门接过信看了,厚厚的写了几页纸,把他和武林中各位义士怎么查出褚家造反的眉目,到如何破解机关搜出证据,又如何因见了兵甲怕惹起大事,上报了朝廷,再到朝廷是怎样审怎样判,怎样行的刑,从头到尾详细写来。最后更是狠狠答谢了他们天脉帮助捉拿褚家,看管证物的功劳,还叫褚掌门一家不必担心有人报复,该怎么过日子怎么过日子,有空到扬州看他,他好当面致谢。
这信写来是掩别人耳目的,褚掌门看罢便jiāo给了师弟们传阅,自己露出一派沉素之色对送信人说:“多亏小哥千里迢迢地给我们送信来,不然我们怎么知道褚家的事是这样结果。唉,好好的一方武林大豪,若非搅入朝廷之事,在江湖上何等逍遥。”
华家那位下人只垂手听着,并不答话,问他有没有回书给华盟主。褚掌门心想以他的身份,武林盟主来了信,他是不能不回的,便让尹掌门代他招呼客人,自己转身回到庵堂,把褚家的结果告诉了老夫人,就借着她抄经的纸笔写了回书。
老夫人其实也早知道能有这一天,听见之后并不意外,只淡淡地点了点头,转回头去跪在了菩萨身前,眼泪无声无息地坠了下来。褚掌门耳目灵敏,哪能不知他娘在gān什么,只装作听不见,把信写好封上,起身出去,替老夫人关上大门,让她自己把这点难过的qíng绪发泄出来。
褚掌门这里体贴着老夫人,家里还有贤妻体贴他。送信的人一走,尹掌门便遣散了师弟师妹们,把褚掌门哄进房里安慰。尹师弟以己推人,觉得掌门应该正处于人生低谷,少看一眼就要下九泉陪他爹去,忙使出浑身解数讨他欢心。
这回倒是误打误撞。褚掌门不仅没因为父亲死了难过,反倒觉得仇人死了,他可松了口气,对尹师弟来得恰如其时的讨好来者不拒,坐在堂中装老太爷,彻底过了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封建地主瘾。
尹掌门自然不嫌侍候亲相公掉份,不仅端茶递水送帕子打扇的活全揽了,还去屋里翻出了师父过世时做的孝袍子亲手替褚掌门换上,连带自己也换了一身。自己换了衣服之后,尹承钦还要走丈母娘路线,从库里拿了匹白布叫两位师妹替老夫人量体裁衣。
老夫人那里一个多月前就知道有这场祸事,自是早就备下了衣服,等尹掌门带着徐师妹、赵师妹安慰她兼量体时,早已换上了一身孝衣,泪眼婆娑地对尹承钦说:“好孩子,你有心了。娘没什么事,就是你师兄那里,这些日子若是他心qíng不好,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你多包涵,娘承你的qí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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