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推了霍继海出来,赵家也抬了赵英杰,唯有张家始终中立,既无意支持哪家,也无意自己出面。只要张家的立场稍有偏向,局面就会不同。
虽说赵英杰看起来都不是热衷于争权夺利的人,这几年也默认般退了一位,可面对最高首长那个位子带来的利益,谁能保证赵英杰永远不改变初衷?
想到远在密宁莫凡,梁凯又忍不住皱起眉。虽然霍劲并没有隐瞒他们“复燃”的旧qíng,可他们的未来看起来却有点渺茫。
对于这一点,梁凯感受得最为清晰,因为莫凡这次弄到西北的那个王言平就是梁家一直打压着的人。即使霍劲和莫凡感qíng再怎么好,王言平爬起来后还是会和梁家起冲突——梁家步步高升时也不忘伸出脚踩王家一下。
这种化不开的新仇旧恨根本没办法轻松化解。
这还只是他们梁家而已。
如今的派系本就是由大大小小的摩擦和矛盾演变而来,要亲如一家实在有点儿困难。要是“张系”和“霍系”起了冲突,如今打上了“张系”印记的莫家难道还能逆势而为?顶多只能缓和一下而已。
这些事梁凯和凌辰几人来来回回地分析过很多次,都觉得霍劲要和莫凡一直好下去实在有点悬。如果他们只是家族里的边缘人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在家中都是这一代里的领军式人物。
再深的感qíng,也会被往后那一次次冲突消磨殆尽吧?碰上利益之争,那都是刀刀割ròu,没可能来虚的。
再三商量,梁凯几人一致决定对上莫凡那边时还是用老态度。比如这次赵宇荣去了密宁,凌辰和卓明辉就幸灾乐祸地叫人盯着那边的动静,要是赵宇荣闹出点什么事儿,他们是绝对不介意宣扬宣扬的。
首都这边拟定了行动方案,梁凯透过电话和霍劲通气。
霍劲倒是不介意,如果莫凡会被梁凯他们抓到把柄,那代表他做得不好,需要改进。
被人揪出点错有什么关系?想要走得更远就别怕别人找茬,要是连这都害怕的话,早点儿回家过小日子去吧。
想了想,霍劲吩咐:“抓到大把柄记得先给我看看。”
梁凯忍不住问道:“霍少果然还是会心软吗?”
霍劲嗤笑。
梁凯犹豫了:“难道不是?”
“你什么时候见我心软过?哪次不是该敲的敲,该捞的捞?我的意思是平时小打小闹随便你们折腾,大的把柄还是给我抓最好,”霍劲语气平和:“由我来玩,你们也不用烦恼着要把力度控制在什么程度……相信我,你们绝对没我放得开。”
“……”
听着霍劲话里隐隐透出来的期待,梁凯有点同qíng莫凡了。霍劲确实不会因为他们在一起而留手,有时候霍劲出手的确比他们放得开,一旦逮着了机会,绝对是又狠又准,毫不留qíng。
莫凡这两年很低调,并没有太多和霍劲正面较量的机会,所以他俩起冲突的次数也并不多,至少明面上很少。可莫凡这次将王言平挖去密宁,又把这几年归国后问鼎东南商界的李家拉到那边去,一连串的动作迅速而迅猛,分明是要卷土重来。
梁凯是最矛盾的。
他和莫凡相识得很早,那时候莫凡还是一个五岁大的小豆丁,盘在开阳一小里面兴风作làng。
可以说改变他人生的“同辈”里面,莫凡是第一个,而霍劲则是第二个:和莫凡成为朋友,他度过了比别人更充实的童年;追随着霍劲,他在努力走向自己的理想。
沉默了一会儿,梁凯说:“难道就不能一起做点事吗?霍少,既然你和莫凡还在一起,为什么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局面一步步朝分歧越来越大的方向演变?如果家里要我把王言平想办法弄下去,宇彬他又想把赵宇荣那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小纨绔踩到泥土里,和莫凡那边的关系绝对会恶化。”
“这个不是单方面的事。”霍劲伸出食指敲打着桌沿,淡淡地说:“莫凡他难道不知道王言平和你家的恩怨?他难道不知道宇彬和赵家的渊源?他先选择那么做,才轮到你们选择。放心吧,你们怎么选我都支持。”
梁凯沉默。
“既然你也有‘共同发展’的念头,那你就想办法说服你家那边,说服宇彬。同时尝试着说服莫凡、说服张习远,说服所有你需要他们认同你的人。”霍劲说:“当你能让你的伙伴凝聚在你身边,当你能把你的敌人或对手变成你的盟友,你会发现想要做的事比看起来容易得多。”
梁凯安静了许久,才低声说:“霍少,我们让你失望了吧?莫凡这次去密宁恐怕也有他的打算,我们的第一反应却是盯着他,看他什么时候犯错。”
“谈不上失望。”霍劲毫不客气地说:“本来就没指望过你们。”
“……”
把受伤的梁凯撇在电话那端,霍劲套上外衣,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出门去。
莫斯科的冬天似乎特别漫长,已经接近三月了,昨晚还下了一场大雪,大使馆里的保洁人员正在清理地上、树上、糙坪上的积雪。走到街上,行人依然不多。霍劲招手喊了辆车,让司机把自己载去郊外的靶场。
自从约瑟夫给了他通行证,他就成了这儿的常客。由于出入这儿的成员都沾了苏联军政的边,所以与其把这地方称为靶场,还不如把它称为军政子弟的私人会所。
霍劲知道这地方的主人是约瑟夫。新苏联对军政子弟经商控制得很严格,仍然延续着严重的“反资”思想,所以就连约瑟夫这种红色世家出身的人也不能明目张胆地享受生活,靶场已经成为了他最好的娱乐场所。
其他成员自然与约瑟夫有着同等的烦恼。
今天约瑟夫正好又休假,于是领了几个人过来和霍劲玩儿。一行人就着相邻的靶位打了几轮就腻了,约瑟夫提议去后山骑马,因为有霍劲这个唯一的华国人在,所以有人问道:“霍,你会骑马吗?马术在华国似乎并不热门。”
霍劲还没说话,约瑟夫就反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华国的西南地区今年准备举行各项马术赛事,看起来还挺像样的。”
走在最右边的矮个子应和道:“没错,我也看了宣传。要不是那段时间正好碰上我们的考核期,我也想去玩玩,听说参赛者不限国籍。要是我去把冠军拿了,霍一定会变脸吧?”
霍劲那从容淡定的神qíng似乎已经成为他的标志,约瑟夫这伙人一直想瞧瞧他的其他表qíng,可惜始终未能如愿。
可惜这次他们还是失望了,霍劲闻言非但没有气急,他还笑了起来:“要是你们去的话,我可以叫主办方把赛期改一改,避过你们的考核期。”
约瑟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可真会算计,要是我们去了,你们的比赛就更有影响力了吧?而且外国人过去搅局,还能让你们华国人变得更加团结。”
霍劲丝毫没有被人点破心思的尴尬,他两手一摊:“你也可以来个she击比赛,我帮你搅局。”
约瑟夫直接驳回:“想都别想。”
矮个子说:“滑冰项目倒是可以考虑,看你还能不能得意……啧啧,要双人滑,我们的姑娘可都不会给你当搭档。”
霍劲挺喜欢这种同伴间的拌嘴,这对他而言有点难得。他坦率地认输:“这个我还真不行,不过以后有机会的话,一起去玩玩吧。”
约瑟夫几人都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心里也在盘算着要是真的有机会腾出假期,是不是真的跑一趟华国。
靶场后方本来就有个小糙场,里面养着一批好马,霍劲和约瑟夫等人挑完马后就沿着糙场边缘往后山前行。
山道两旁栽着白桦树,有的树皮已经剥落,露出光溜溜的树gān,底下一丛丛矮灌木挨了一夜雪,看起来像一只只雪白的刺猬,乖顺地躺在路边。
一行人绕着后山慢慢驱马而行,期间停停走走,说笑不断,不知不觉就已经临近傍晚。
从靶场分别,约瑟夫开车送霍劲回大使馆。想到霍劲还没拿到这边的驾照,他说道:“驾照那里要不要我帮你催催?”
霍劲挑了挑眉,笑道:“怎么?当我司机不好吗?”
约瑟夫被他那语气气着了,恶狠狠地说:“等你驾照下来,我非要你当我司机绕莫斯科跑几圈不可。”
霍劲但笑不语。
气归气,约瑟夫还是把他送到了大使馆门口。道别过后,他又补了一句:“今年我不一定能去你们华国,不过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去。”
霍劲诚恳地说:“听到你的打算我很高兴。”
当晚霍劲就拿到了约瑟夫催下来的驾照,本来以他的国籍而言,是拿不到A级驾照的,不过约瑟夫一经手就不同了,他现在拿着的就是A级驾照。这是包含水陆空三方面的最高级别的驾照,如果他想的话,甚至可以开着直升飞机绕着苏联飞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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