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小郑医生”的名字渐渐在附近传开。
主人家一听他想来次“农家乐”,热络地欢迎:“小郑医生你想吃什么都行,自家养的jī鸭都关在隔壁房子里,菜园子就在池塘旁。”想了想他又招呼自己儿子,“致远,你去摸几根藕上来,要是能捞到鱼也捞点儿。”
郑驰乐连忙说:“致远哥病刚好,还是别下莲塘比较好,我自己来吧!”他撩起袖子,乐滋滋地招呼佳佳,“来,小舅舅挖藕给你看。”
佳佳高高兴兴地跟在他身后跑。
主人家姓林,大病初愈的准大学生叫林致远,这名字还是他出生时常国涛给取的。那时候党校条件可不好,还是单身的常国涛就常常来这边的林子里打野食,跟附近的农家也算熟悉。
林致远小时候跟常国涛他们亲近,别的人学到,xing格倒是学到了,脾气从小就不像村里的其他孩子那么野。事实证明他确实非常争气,今年高考考到了首都大学,可让林父高兴坏了。
林致远看着郑驰乐领着个小女娃儿往莲塘跑,不是很放心,对林父说:“我跟过去瞧瞧。”
关靖泽和张妈也跟了上去。
张妈护在佳佳旁边不让她继续往前跑。
关靖泽见郑驰乐聊起衣裤就往莲塘里蹚,眉头微微皱起。虽说他以前也亲身下过农田,可那都是公事需要,像郑驰乐这么潇洒他还真做不到。
郑驰乐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没邀他一起下去。
关靖泽正犹豫着要不要抛弃形象,郑驰乐就在那边警告:“致远哥你别下来,别担心,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致远……哥?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关靖泽严肃地评估着一边的林致远。
林致远对来自身旁的审视目光一无所察,他听郑驰乐坚持不让自己下去帮忙,只能在一边指导:“要顺着藕摸到它的头,不能中间掰断了,不然进了水就不好吃。”
郑驰乐已经笑眯眯地从莲塘里掏出一根又大又壮的长藕,举着它跟林致远和佳佳致意:“这样对吧,我说了这根本难不倒我。我还去过长江中下游的湖泽那边,那里的藕才叫大,都一船一船地往外运。我跟那边的师傅学过两手,论起挖藕来可比你要厉害多了,等你彻底好了我再教教你。”
没想到郑驰乐年纪不大,懂得却比自己还多,林致远有些羞赧:“你还真是什么都会,到底是怎么学的?”
郑驰乐笑眯眯:“碰上新鲜事就缠着人教呗,脸皮厚点就成了。”
关靖泽盯着郑驰乐,幽幽地cha话:“什么时候也教教我?”
郑驰乐对上他那令人发毛的眼神,假意清咳一声,走近岸边把藕递给关靖泽:“我们人也不算多,有这几根就够了,你拿回去洗,我先把手脚上的淤泥清理gān净。”
关靖泽感受到张妈又在看着自己,只能关掉敌qíng探测雷达:“行。”
佳佳自告奋勇地跟上去帮忙,兄妹俩蹲在水源边清洗郑驰乐挖起来的莲藕,很快就让它们露出了白白胖胖的真面目。
一行人除了佳佳都是能动手的,没一会儿就把饭菜做好了。新挖出来的藕一菜两用,既下了汤,又做了藕夹ròu,跟酿茄子一起下锅蒸,清甜的香味很快就从锅里传出来;自家养的jī没特意做什么花样,只加了点姜蓉和葱花,清淡又可口;还有几样农家小菜,都是自家种出来的菜现摘现炒的,瓜类清脆慡口不说,青菜菜花也都相当能勾起人的食yù。
而且柴火煮出来的饭格外香。
张妈也有许多年没尝过这样的农家菜了,一顿饭下来比往常还要多吃了半碗饭。
更让她欣慰的是郑驰乐和关靖泽配合得非常默契,站在一块就像是过日子的。孩子要找另一半,找的不就是能处得好的吗?要是这两个娃儿爱得要死要活,言之凿凿地夸口说“我就认定他了我这辈子就爱他一个”,她们反倒没办法接受!
一顿饭吃得相当愉快。
当晚张妈和佳佳也住进了关靖泽的住处里。
他的chuáng本来就是两层的铁架chuáng,而且学校配给这种单间的还是双人住的那种,不是学生那种一翻身就会摔的,四个人睡倒也不挤。
只不过有张妈和佳佳在,他俩每晚的夜话是不能说了。
哄睡佳佳后郑驰乐还没有睡意,就坐到书桌前开始拆看这一天里面堆下来的信。
关靖泽坐在另一张书桌前整理接下来要用的材料。
张妈给他们都倒了杯水,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抵不住困意去睡了。
郑驰乐认真地写回信。
在这些来信之中还有一封非常特别,它来自首都,但没有写来信人的姓名。
即使对方没有挑明身份,郑驰乐却也知道对方是谁——韩蕴裳。
她来信从来不提私事,也不提叶家半句,只是在信里写一些时事评议,偶尔还寄来几本最新的原文书。首都的资源始终比淮昌这边要好,郑驰乐一开始还想拒绝这份好意,后来实在舍不得对方费心弄回来的书,慢慢地也就由她去了。
经过这么久的通信,郑驰乐对韩蕴裳也有了新的了解:在双方曾经撕破脸的qíng况下韩蕴裳还能这么有耐心,实在很难得。
只不过郑驰乐依然不经常回信。
郑驰乐收起了那封字迹娟秀又漂亮的信,突然就听到关靖泽轻轻扣了扣桌子。
一张纸被推到他们中间。
郑驰乐拉过一看,瞪向关靖泽。
关靖泽只写了三个字:致、远、哥。
郑驰乐:“……”
他在纸上唰唰唰地写下给林致远治病的经过,并补了一句:“跟你说过的。”
关靖泽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也唰唰唰地回了一句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亲我一下我就忘掉你这个称呼。
郑驰乐:“……”
他拉过纸回话:酸,忒酸!
关靖泽把纸拉回去:你也知道我酸。
郑驰乐回:死心吧,怎么算我都不可能喊你哥。倒是你,叫声小舅舅来听听。
关靖泽:……你比我晚一届,叫学长!
郑驰乐:别转移话题,叫小舅舅!
两个人像是突然找到了乐趣,一点都不觉得为这种事“争吵”很幼稚,在纸上你来我往地“jiāo谈”起来。
就在关靖泽写了句“亲我一口我就叫”准备推过去的时候,有只不属于他们的手把他们用来“jiāo谈”的纸拿了起来。
关靖泽和郑驰乐瞬间像上课时传纸条被抓到的学生一样,正襟危坐等待审判。
张妈扫了两眼他们对传的话,哭笑不得地把纸放回去。
没想到平时比谁都老成的两个娃娃,私底下也有这一面!她告诫般看了关靖泽一眼,对他们说:“正事做完了就早点睡。”
关靖泽觉得自己肯定又被误会大了!
郑驰乐幸灾乐祸地瞅了他一眼,叫你脸皮厚写这种话!
他麻利地跑去换上睡衣钻进被窝。
关靖泽也只好换衣服睡觉。
张妈在一边盯着他们,直到他们都规规矩矩地闭上眼才关了灯,躺到佳佳身边睡觉。
关靖泽被怀疑了一整天,心里别提有多不甘心了。
听到下铺没了动静后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找着了郑驰乐的脸蛋儿,很不要脸地欺上去亲了一口。
闭眼假寐的郑驰乐睁开眼瞪着他。
两个人对视片刻,眼底都溢出了笑意。
郑驰乐回亲了关靖泽一口,压低声音说:“晚安。”
关靖泽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流淌。
他也说:“晚安。”
这时云朵遮掩了月牙儿,屋里慢慢暗了下来。有几只萤火虫飞得有些疲倦了,落在他们窗上歇息,绿莹莹的微光从外头透进来,仿佛想要映亮一室的黑暗。
蛐蛐儿在糙丛里直叫,正好跟一闪一闪的萤火相应和。
真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宁静美好的夏夜。
第82章 惊雷
张妈和佳佳呆了一周才离开,郑驰乐边在县gān班“旁听”,边抽空领着她们到处跑。
张妈回去前忍不住感叹:“我在淮昌呆了这么多年也没发现这么多好地方。”
郑驰乐笑着说:“您到淮昌时靖泽还小,后来又有了佳佳,自然不可能经常到外面去。您为关家付出太多了!靖泽可是一直记着您的好啊,我们闲下来以后一定会去永jiāo看您。”
听郑驰乐说得qíng真意切,关靖泽也在一边点头应和,张妈忍不住抱了抱他们:“你们两个人自己在淮昌,要好好照顾自己,做什么事都别太着急,你们还小,不用赶得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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