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立向丁老书记问好:“丁书记,其实我该第一时间来看您的。”
丁老书记见他面色诚恳,不像是传言里头那么孤僻和尖刻,心也放下了一半:“你们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郑驰乐说:“我们在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走。我们的短期路线马上就要进行第一次验收了,能不能有理想的成效、能不能推广开都是眼下得商量的事qíng。”
贾立说:“上回米主任来考察,我也跟来了,回去后也一直在考虑这边的事,所以刚刚跟郑乡长说了点儿我的想法。”
丁老书记没想到贾立刚走马上任就这么投入,心里头百味杂陈。贾立在县里虽然不讨喜,但就凭他轻松拿到乡委副书记的任命就知道王季伦其实还是挺看重他的,贾立的下放其实也意味着县委那边不会再为难青花乡。
这改变都是郑驰乐带来的。
丁老书记又细问了郑驰乐接下来的打算,郑驰乐和贾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整个方案说了出来。
听完他们详尽的计划,丁老书记万般感慨:“有你们在,青花乡一定会越来越好。”
郑驰乐说:“我们只是出个想法而已,要是上面不支持、下面不配合,再好的设想都是白瞎的。”
贾立最看不惯这种虚伪做派,立刻嗤之以鼻:“小小年纪就满口虚话。”
郑驰乐:“……”
跟丁老书记通了气,郑驰乐和贾立就开始忙碌了。说是忙碌,其实也不太忙,主要是往下分任务,任务分完了他们也就轻松了。
郑驰乐偷得浮生半日闲,跑去学校给他们检修桌椅。他这手木工还是当初跟着谭老木匠学的,难得这么多年也没落下,他自然得多用用。
老校长的病也好全了,见着他是满脸笑容:“小郑乡长,你上回说的事有消息了吗?就是‘送教下乡’的事qíng。”
郑驰乐笑应:“明年开chūn政策应该就开始实行了,毕业生的下半学期正好是用来实习的。校长您现在可以开始想想怎么留人了,您放心,青花乡的条件一定会越来越好——您可以拍着胸脯给他们保证。”
老校长虽然还是有些担心青花乡留不住人,但郑驰乐都把话搁下了,他自然也不会说丧气话。他认真地说:“我们的条件虽然艰苦了点,但孩子都很懂事,能留的人我们肯定会把他们给留下。”
郑驰乐正要再宽慰两句,就听到外头传来邮递员的吆喝:“小郑乡长,你在这啊,有你的包裹和信!”
郑驰乐跑过去说:“又麻烦你了。”他瞧见邮递员绿色的工作服蹭脏了一块,抬手给他拍gān净,“每天都要你跑这么远,太辛苦了。”
邮递员也伸手整了整自己的工作服和工作帽,高高兴兴地笑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郑驰乐说:“嫂子前两天才生了,嫂子和娃儿都还好吧?”
说到这个邮递员就有些烦恼了,他知道郑驰乐也是个小医生,闷闷地把他拉到一边说话:“说起来还真有点不好开口,你嫂子她喂孩子时就特别疼,我老妈给她寻了些偏方她又不敢用,怕影响孩子……”
见邮递员明显yù言又止,郑驰乐说:“除了疼以外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吗?”
邮递员面色尴尬:“也没别的,一直都健健康康的,就是、就是孩子吸的那地方好像往里面陷进去了,孩子吸得辛苦,你嫂子也疼。”
郑驰乐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这是个小病,你跟我来,我教你几手——问题不大,不用药都行,把它引出来就好。”
这病在中医里头有个不太好听的名字,叫瞎rǔ,是小时候没注意,rǔ头慢慢往内陷了进去。平时还好,没多大影响,到了哺rǔ期就遭罪了。
郑驰乐给邮递员口述了导引方法,又把它们都写在纸上jiāo给邮递员。
邮递员听着郑驰乐的办法好像挺靠谱的,顿时喜笑颜开:“那我先谢谢你了小郑乡长!”
郑驰乐说:“小事一桩。”
郑驰乐送走邮递员,转头就瞧见贾立抱着手臂站在那儿瞧着自己。
贾立盯着他说:“你对谁都这副好亲近的模样,事事都做得那么周到,难道不嫌累吗?”
郑驰乐说:“能jiāo好的人为什么不去jiāo好?没有人会嫌好事太多。”
贾立没再说话,转身到外头继续忙活。
郑驰乐把信和包裹拿出来,包裹是淮昌那边寄来的,全都是解馨为他分类整理好的信件。
另一封信则来自首都。
写信的人是叶仲荣。
郑驰乐把包裹放在一边,先把信拆开。
等他打开信时却一愣。
这封信很短,字迹也不如往常端正自如。
它的大意是问郑驰乐下次到首都时能不能跟他见上一面。
郑驰乐原本还想看看叶仲荣给了什么建议,看到这封短信后失望之余又有些莫名。
他想了想,把它搁到一边不再理会。
秋意渐渐浓了,关靖泽数了数日子,特意在月底的傍晚跑了柳泉县一趟,跟关振远通了个电话。
因为关振远生日近了,他这个做儿子的总得表示表示!
没想到这一通话,就听到了这么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关振远找过叶仲荣了。
关靖泽说:“难怪乐乐说叶世叔这回不肯给他建议了,原来是爸你找过他。”
关振远说:“你跟乐乐的事我也一并给他说了,他看起来有些没法接受,不过也不会出面阻挠你们就是了,你不用太担心。”
听到关振远的话,关靖泽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知道他跟郑驰乐选的路必定不会好走,也做好了面对重重阻难的准备。来自关振远的支持让他感到感动和羞惭,关振远这几年在永jiāo独自打拼,他作为儿子理应为关振远分忧,可他却还是得关振远张开保护伞护在上头。
他们父子俩的感qíng曾经那么淡漠,彼此都有责任,至少他这个做儿子的从来都不是个贴心的好儿子。
关靖泽认真地保证:“爸,我一定会尽快成长起来。”
关振远说:“不用急,要脚踏实地地做事。”
关靖泽点头应是。
关振远提起另一件事:“中秋张妈会带芽芽回首都,你和乐乐到时候也有一天的假期吧?一起去首都跟芽芽聚一聚,你也很多年没回去了。”
关靖泽微讶:“回家?”
关振远说:“嗯,回家。你跟凛扬好像有联系?叫他也回去过中秋吧。”
似乎是从关靖泽的静默里读出了自己儿子的疑惑,关振远又解释了几句,将老爷子送走关俊宝的事qíng告诉了关靖泽。
虽说关振远跟老爷子的关系没多大改善,但老爷子已经发出了让他回家接手关家的讯号,有老爷子承认,关振远在家族那边说起话来也更名正言顺些,因而关振远也没硬扛着。
关靖泽听完后为关振远感到高兴。
关振远是个很顾家的人,前世他大伯留下那么大的烂摊子,关振远也毅然回家接手。这次关家的局势明显比“前世”要好,至少那些幺蛾子都给老爷子清理gān净了!而且老爷子虽然退了下来,处境却比“前世”要好得多,至少没到举步维艰的境地,真要有心把关振远往上推的话还是能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关振远心里肯定会比“前世”舒坦很多。
关靖泽说:“好,我跟乐乐说说,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关振远意味深长地说:“在老爷子面前收敛一点。”
关靖泽觉得自己忒冤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
关振远语带调侃:“知道分寸就最好,就怕你憋太久了把持不住。”
关靖泽感觉自己的人格遭受了严重的怀疑,当下就不乐意了:“我还要去县委办事,先挂了!”
关振远在那边哈哈直笑。
难得有件能让儿子困窘的事qíng,不多戳几下多不划算!
当晚关靖泽就跟郑驰乐见了面。
郑驰乐听完后沉默下来。
他想过他的身世可能会被韩蕴裳说破、可能会被叶老爷子说破,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关振远出的面。对于关振远来说,他是郑彤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关振远能接受他的存在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他还跟关靖泽搅和在一起!
可关振远不仅没冷待他,还处处维护他!这件事说开了对关振远没有半点好处,甚至还可能让他沦为一桩笑话,关振远会出面没别的原因,就是在为他着想——有关振远对他的一力维护,叶家那边的人想做什么都得先考虑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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