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凛扬正抱着手臂站在门边。
关靖泽说:“你也回来给老爷子过寿?”
关凛扬说:“算是。”他盯着关靖泽直瞅。
关靖泽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怎么了?”
关凛扬说:“也没什么,就是听到一些传闻。”
关靖泽说:“别卖关子了,直接说。”
关凛扬瞧着关靖泽冷下来的脸色,笑了起来:“是跟你有关的传闻,要是跟你没关系的话,我也不会找你说。”
关靖泽皱起眉头:“到底是什么?”
关凛扬说:“你跟韩静小时候青梅竹马,长大后又那么有缘分聚到一块,已经发展出了超越友谊的感qíng。对了,今天你又给其他人添了点话题,外面都说你代表韩家接待了好几批客人,看来韩家和关家好事近了。”
关靖泽说:“简直荒谬。”
关凛扬说:“你觉得荒谬,很多人可不觉得。你觉得老爷子比较喜欢韩家人当媳妇,还是比较喜欢你跟郑驰乐走到一块?”
关靖泽心头一跳。
关凛扬继续说:“我怀疑吧,这本来就是老爷子放出的风声,你等着瞧好了,韩建邦要是醒过来还好,要是醒不过来,指不定你跟韩静的事qíng就定下来了。”
关靖泽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关凛扬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跟韩家联姻,对你来说可是有莫大的好处啊。韩静本来就喜欢你吧?再加上又有老爷子在边上推波助澜,事qíng是很容易成的,靖泽,我觉得你是好事近了。”
关靖泽沉默不语。
关凛扬说:“至于郑驰乐,我说实话吧,像你跟郑驰乐这样的感qíng,很多人也并不是没有过。可感qíng算什么事儿?像你们这样的人,感qíng这件事在你们的一生之中只占据了非常小的那么一小段,你们的重心都不是放在感qíng上面的,就算在一起也是聚少离多,心里根本没太多的牵挂。既然是这样,你们跟什么人结婚、跟什么人度过余生,对你们而言有太大差别吗?不,没有差别。你要是想走得更远,就接受老爷子的安排吧。”
关靖泽说:“不,不可能。”
关凛扬瞧着他:“如果是许常秀求你呢?”
许常秀就是韩静的母亲,关靖泽口里的“秀姨”。
关靖泽说:“秀姨不会那么做。”
关凛扬说:“我是说如果。如果韩建邦不幸去世,许常秀和韩静失去了家庭支柱,她们想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接着许常秀打起了你的主意,希望你能娶韩静,你会怎么样?”
关靖泽说:“我当然不会答应。”
关凛扬说:“说是这么说,真正到那时候可就不一样了。”他勾起唇角,“我就问你,你会不会向许常秀坦诚你跟郑驰乐的事。”
关靖泽说:“不会。”
关凛扬失笑摇头,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他瞅了关靖泽好一会儿才转身说:“我回镇海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关靖泽问:“你不是来给老爷子过寿的?”
关凛扬冷笑:“老爷子那样的人,需要别人给他过寿吗?只要不是他看重的人,你说一百句好话他都不会听的。不过当他看重的人更可怜,你必须得按照他的安排去做,任何违背他意思的事qíng都不要去想。也就是你父亲才会那么不计前嫌地跑回来——还有你也是,你们父子俩真是一脉相承。”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关靖泽伸手按住自己的眼睛。
即使否认得再坚决,关凛扬的话依然像魔咒一样印在他脑海里。
他不得不承认关凛扬的推断有理有据,容不得他有半点怀疑!
这么一回想,老爷子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别有深意——统统都是有意无意地将他跟韩静拉在一起!
想到韩静不时的示好、听到噩耗后第一个找上他嚎啕大哭,关靖泽眉头猛跳起来。
他该怎么做?
韩静并没有直接向他袒露过半句,他连拒绝都无从下手。可如果就这么坐以待毙,老爷子跟韩家稍微一谈,事qíng必然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关靖泽在房里不停地转着圈儿,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他的房门又被拧开了。
这回进来的是他父亲关振远。
关振远年岁渐长,脸上居然已经多了几根皱纹。
他定定地瞧着坐立不安的关靖泽。
关靖泽觉得自己的心事根本无所遁形。
即使活了“两辈子”,他在感qíng方面依然是个生手,根本就不擅长去处理这些事。
关靖泽乖乖喊人:“爸。”
关振远拉开椅子坐下,然后示意关靖泽也坐下:“我们聊聊。”
关靖泽依言入座。
关振远说:“说实话,靖泽,你这两年的表现让我不是很满意。”
关靖泽微愣。
关振远说:“具体的清理我不是很清楚,但就我看到的事qíng来说,你在很多方面的处理都很不成熟。比如你跟乐乐都在怀庆,一起起步、一起发展,那样的日子非常美好,是吧?”
关靖泽说:“当然。”
关振远说:“但是你并没有平衡好你跟乐乐之间的关系——我不是指你们私底下的关系,而是明面上的。我知道在你心里你跟乐乐是一体的,你觉得你出面、你出头跟乐乐出面、乐乐出头都一样,所以有些明明是属于乐乐的荣誉,你毫无自觉地拿到了自己手里,而乐乐呢?在别人眼里他是我的小舅子、是你的舅舅,他没有关家这样的背景、他没有你身上的种种光环,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他能在同辈中崭露头角是沾了你的光。仔细看看你们在怀庆的两年多,出了延松还挂着乐乐名字的项目有多少?”
关靖泽说:“那是因为——”
关振远打断:“你还在找理由吗?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得通,唯一的理由就是你根本没有去考虑。”他看着关靖泽,“这只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就在于你的不克制。你明知道你跟乐乐现在还不适合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却还是经常做出不适合的举动,被别人看出来也不能怨什么。”
关靖泽不说话。
关振远说:“第三个问题,在于你的不作为。在乐乐被老爷子调到奉泰的时候,你做了什么?我跟芽芽她妈妈感qíng好,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支持她的事业,她也支持我,我们是两相帮扶的。在最困难的境地,我们携手度过了难关。我们一起走上来,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一起把握在手里的,所以老爷子再挑剔,对芽芽她妈妈都没有任何不满——如果没有在永jiāo那两个任期的共同拼搏,我们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安稳的感qíng。所以在老爷子针对乐乐,即使你不能跟着乐乐一起过去,也要把该摆的姿态摆出来。不该忍的时候你默不作声地忍住了,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并没有那么坚定。”说完这些话后,关振远严肃地盯着关靖泽,“或者说你本来就没有那么坚定?”
关靖泽说:“当然不是!”
即使重来一次、两次——无数次,他依然永远无法放开郑驰乐。
关振远说:“既然是这样,你就应该变得坚定起来,对于你不想放开的东西你应该主动去把它抓牢,不给半点机会让它悄然溜走!”
关靖泽说:“谢谢爸,我明白该怎么做。”
关振远说:“你要真的明白才好。”
父子俩的谈话就这么结束了。
关振远回到房间就看到郑彤坐在桌前,一直拿着笔却一个字都没写。
关振远问:“在担心?”
郑彤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振远抓起她的手说:“乐乐和靖泽的遭遇,让你想起了以前吗?”
郑彤也不知道该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
这样的境遇实在太想象了,一样是韩家人、一样是亲人病危、一样是家里有人推波助澜。
韩静之于关靖泽就像韩蕴裳之于叶仲荣。
叶仲荣选择答应,放弃了年少轻狂的爱恋,他考虑的也许是家世的差距、未来的阻难、眼前骑虎难下的困境……
不管如何,最后他做出了选择,而且时至今日依然延续着那个选择——看起来也并没有出错。
叶仲荣这个先例在前,关靖泽也许很容易就能做出决断。
在郑彤心里也是不赞同关靖泽跟郑驰乐在一起的,只不过在这件事qíng上她没有资格cha口,所以一直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这会儿眼看他们有可能被分开,郑彤心里却没有丝毫愉快,因为“被放弃”的滋味她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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