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杨铨这么一提点,郑驰乐对柴宫悠人一行人的来意基本也明了了,他笑着说:“谢谢你提醒。”
杨铨哼笑一声,继续喝茶。
郑驰乐也不赶人,径自忙自己的事儿。
杨铨将茶喝过三轮,终究还是先开了口:“你还记得刘启宇吗?”
郑驰乐抬起头看向他。
杨铨说:“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可得小心点。”
郑驰乐说:“他在这边?”
杨铨慢条斯理地搁下茶杯,说道:“差不多。”
郑驰乐点点头,没有多问的意思。
杨铨瞅着郑驰乐直纳闷,这家伙年纪也不大,怎么做事就这么老成?那嘴巴平时还挺能说的,这会儿倒是比谁都沉不住气,把他吊胃口的心思都憋回了肚子里。
杨铨也不恼,笑着说:“你要是知道他的心思,可能就不会这么沉着了吧?”
郑驰乐抬起头:“什么心思?”
他记得那个家伙曾经对他媳妇儿图谋不轨!
杨铨说:“那家伙男女通吃,什么人都玩,但他口袋里一直装着一张照片,你猜是谁?”
郑驰乐脸绷了起来。
想起刘启宇对关靖泽下过药,他就觉得恼火,听杨铨说刘启宇一直留着张照片,他下意识就觉得那是关靖泽的。
不得不说杨铨这次的挑拨还真奏效了,一想到关靖泽居然被那个刘启宇带在身边,也不知道那家伙看着照片时在想些什么龌龊事,郑驰乐还真有点在意起来。
都怪关靖泽那家伙长得太招人了!
心里着恼归着恼,郑驰乐脸色却没变,语气也相当平静:“他爱带着谁的照片就带着谁的照片,跟我没什么关系。”
杨铨盯着他。
郑驰乐迎上他的目光,表qíng没有丝毫破绽。
郑驰乐永远都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杨铨有些无奈,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
郑驰乐笑着目送他离开。
杨铨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否则迟早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
郑驰乐的原则是杨铨抛出来的饵可以吃,但绝对不上钩。
杨铨离开县政府后觉得阳光有点刺眼,他抬头挡了挡太阳,对这样的气候有些厌烦。
这个地方太接近赤道,一年到头都不会太冷,仿佛从陆地出现开始就没见过雪花,没有半点冬天的味道。
他还是想念北方的冬天,一旦下起雪那就是大片大片白茫茫的素毯,看起来冷冽又gān净。那时候他跟家里那个老不死的相依为命,老不死又七八个儿女,远嫁的远嫁,去外面打工的去外面打工,同村的乡里同样也穷得响叮当,想匀他一口饭都是从自己的口粮里挤出来的。
他从小xing格就野得很,什么都敢做,而且根本不能分辨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那时候也没有人教他,等到八九岁的时候他才去上一年级,跟同班的人一比就是个大傻蛋。没有人愿意跟他一块玩,他每天就对着一个字都看不懂的课本gān瞪眼,不过他愿意到学校去,因为那代表他可以不用看到家里那个老不死的。
后来他慢慢注意到了田思祥,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注意到田思祥这个好学生,因为他的红领巾永远戴得整齐又漂亮,他的考卷永远比老师做的还工整,他将自己打理得gāngān净净,衣服不算新cháo,但没有半点污渍,这对于一放学就到处撒野的山娃子来说是多么难得!
即使是城里下来支教的老师们也对田思祥另眼相看。
杨铨却知道田思祥家里比所有人都困难,因为他爷爷跟他父亲都死得很早,据说是什么“立场问题”,田家也被打砸了大半,他母亲落了一身伤病。
杨铨远远在田思祥家观望过,确实是家徒四壁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差生跟田思祥这种好学生自然不会有jiāo集,事实上也是这样,几年过去,他除了远远看着田思祥之外从来没跟田思祥搭过话。
直到有一次老师搞什么好帮差活动,田思祥才开始主动跟他说话。听着田思祥耐心的讲解,杨铨突然觉得那枯燥的课本也不是那么难懂了。
可惜好事qíng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停留太久,没过多久他偷东西被人抓了现行,田思祥正好路过。
当时他听到田思祥的好朋友刘贺劝田思祥当没听到,心里也祈祷田思祥快点走,他莫名地不想田思祥看到这么丢脸的自己。
可田思祥没走。
平时斯斯文文,连只jī都杀不死的好学生田思祥居然站出来挡在他面前,好言好语地替他求qíng。
杨铨觉得田思祥这人特别傻,他这种人根本就不可能不再犯,他怎么就敢替他作保?
打那以后杨铨就绕着田思祥走,他觉得这么傻的人,他不应该去靠近。
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防贼防得特别厉害,他挨了老不死的几顿打,只能跑到山上凿冰dòng抓鱼回家吃。
听说田思祥母亲又犯病了之后,杨铨每次有了收获就会悄悄往田思祥家门上挂一份。
田思祥最开始根本不拿,杨铨没办法,只能用左手歪歪扭扭写上两个字:“送你。”
田思祥这才把鱼带回家里。
田思祥似乎还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送的鱼,有好几回杨铨都看到他在蹲点等着看是谁送的。杨铨身手比谁都灵活,哪会让田思祥发现?渐渐地田思祥也放弃了,只能在他留下的纸条背面写上三个字:“谢谢你。”
杨铨记不清自己那时候的心qíng,只隐约记得看到田思祥写的字时心跳得特别快,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那样的冬天虽然很冷,但比这边的冬天有滋味多了。
杨铨回到自己“家”里后,拉开抽屉拿出里面放着的照片。
照片上的田思祥不再是少年时的模样,田思祥脸上的沉郁,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他而起。他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这个人,可yīn差阳错之下,他却彻底改变了田思祥的命运。
如果不是他将田思祥拖进那样的险境里面,田思祥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跟军研处沾上边,更不会卷进边境这边的事qíng来。
刘启宇那个人比他最开始预料的还要麻烦,老越那边的混乱环境激发了刘启宇心底所有的黑暗,这个人几乎已经扭曲得无法控制。更让杨铨无法释怀的是,刘启宇不仅勾搭上huáng震军的儿子,还窥见了他守得最深的秘密!
这样的刘启宇是在他的放任之下成长起来的,可在利用金蝉脱壳的办法退出那场混局一看,就连他都已经没有办法遏制刘启宇!
刘启宇好色,但他从来不会被美色所惑,无论多美的男女在他眼里都只是泄yù的玩具——而且刘启宇不贪财、不恋权,更重要的是,他不怕死。
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弱点——他最大的弱点恐怕就是他喜欢刺激、贪图享受!
在看着刘启宇逐步成长的过程中,杨铨渐渐明白了他师父为什么要许给这种人名利、富贵、美色,因为无法牵制的作恶之心比权、财、色等等贪yù更为可怕。
而杨铨很了解田思祥,既然发现了边境的异常,那田思祥肯定不会撒手不管。在不久的将来田思祥说不定就会来到这边,更深入地追查边境的事qíng。
郑驰乐已经跟huáng震军的小儿子huáng韬搭上线,再加上刘启宇对郑驰乐那不明不白的心思,田思祥要是再一脚踩进来,想抽身都难。
杨铨只能期望那一天别来得太快。
沧làng市莫名地热闹起来。
鲁邦彦听说吴弃疾师徒几人过来了,居然领着省厅的人跑了过来,等着参加吴弃疾搞的jiāo流会。李见坤更绝,直接就把年假都请了,准备留在沧làng这边过年了。
而经过大半年的观察,huáng震军对huáng韬这个儿子大为改观,居然决定过来huáng韬这边慰问一下边防军,替这个儿子助助威。
一时间侯昌言都不知道该先迎接哪一边的人才好!
郑驰乐倒是没慌,他按照计划给阿尔菲·爱德华跟连华牵上了线。
阿尔菲·爱德华听到他的盘算后开玩笑般说道:“我以为你会宰我很大一笔,没想到你居然只介绍这么个小企业给我。”
莲华在阿尔菲·爱德华眼里自然是小到不能再小。
郑驰乐笑着回应:“要是我狮子开大口把爱德华先生吓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而且我们华国有句老话叫民以食为天,餐饮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啊!”
阿尔菲·爱德华喜欢郑驰乐坦dàng的态度,他说起东瀛那边闹腾出来的事儿:“也只有你才这么想,你的一些同行可一点都不谦虚,还没搞明白我身体是什么状况就已经开始——你刚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狮子开大口!他们还说谈好了条件包管治好我的病。”
52书库推荐浏览: 春溪笛晓 高干文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