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_春溪笛晓【完结+番外】(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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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鼎言给谢则安的文稿除了他这几年的经验和感悟之外,还有接下来的不少部署。谢则安已经抽空看了不少,若是真能按照姚鼎言的设想去推进,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是一种飞跃式的跨越。

  问题就在于,理想与现实往往不会一致。

  听到姚鼎言的话,谢则安微微一震,认认真真朝姚鼎言行了一礼:“先生这敢为天下先的气魄古来少有,学生自愧不如。”

  姚鼎言知道谢则安这话是由衷而发,心里感动。他的很多想法无人能理解,这个滑头得很的学生却像完全能领会一样,总能与他聊得忘我。若非想谢则安能走得更远,他定然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放谢则安离开。

  姚鼎言说:“去吧,去底下看看,有些事看得多了你会更明白。”

  谢则安说:“先生的教诲我会牢记于心。”

  谢则安离开姚府时碰上了刚回家的姚清泽。

  姚清泽先是一顿,然后脸上又挂上了笑容:“三郎来了?”

  谢则安点点头喊:“姚兄。”

  姚清泽问:“三郎你会留京吧?你与陛下感qíng极好,陛下定然舍不得你外放。”

  谢则安说:“不,我得到底下去历练历练。”

  姚清泽微讶:“去哪里?”

  谢则安说:“去凉州。”凉州正是端王封地,晏宁公主与端王亲近,赵崇昭选这个地方正是为了让晏宁公主多与端王见面。

  姚清泽不明就里,闻言更为讶异。凉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什么好的物产,更没什么乐子可言,比之南边那些流放之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开口为谢则安抱不平:“难道三郎你与陛下吵架了?”

  谢则安淡笑说:“怎么会?”

  姚清泽知道去贫穷落后的地方更容易出政绩,但有几个人真的愿意去?真被分下去还不是怨天怨地。他只当谢则安是在他面前掩藏不满,与谢则安分别后入内去找姚鼎言。

  姚清泽心里有点幸灾乐祸,脸上难免露了点儿。姚鼎言见他如此,问道:“回来时碰上三郎了?”

  姚清泽说:“见着了。”他问道,“三郎要去凉州的事可是真的?”

  姚鼎言一听就知道姚清泽那一点暗喜是为了什么,他本想训斥两句,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不冷不淡地说:“这种事三郎还会骗你不成?”

  姚清泽察觉姚鼎言的不悦,乖乖住口没敢再问。

  又过了两日,谢则安已经收拾停妥,准备出发。

  与谢则安同行的还有阎三弄,阎三弄来京赶考本就是为了回家乡那边当官儿,吏部考核时把回乡的想法表达得很清楚。李绅入了翰林院,见他们都要走,心中不舍,一直送到留客廊。

  相比形单影只的阎三弄,来给谢则安送行的人非常多,留客廊里站了一整片。当然,也有些人和姚清泽一样认为谢则安是被“发放”到凉州的,没有出城送谢则安。

  眼看时候不早,谢则安翻身上马与众人挥别。

  晏宁公主要一起走,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和训练有素的仆从组成了长长的车队,缓缓西行。出了十里之外,送行的人都不见了,一行人在差役的引领下前往偏远的凉州。

  谢则安正专心骑马,忽听一阵马蹄声从山径传来。

  谢则安抬头望去,只见一人快马疾驰而下,朝他们赶了过来。

  谢则安连忙让车队避让,自己也勒马看向来人。

  来人拉住缰绳,两匹马相距不到一米,相互喷出阵阵热气,老友叙旧般轻甩着马尾。

  谢则安微顿,先开口喊:“陛下。”

  赵崇昭看着六年来从未远离过自己的谢则安,心中的不舍翻江倒海。他昨晚已经去和妹妹道过别了,也与谢则安打了个照面,本来不准备来送,但是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想到那时针每走一小步谢则安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赵崇昭心如刀割。

  他最后任xing了一次,骑上他们一起挑的烈马,沿着他们一起走过的山道,一刻不停地往前赶往前赶。

  赵崇昭以为自己赶不及了,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但他终归还是见到人了。

  听到谢则安的一声“陛下”,赵崇昭满心酸楚。以前谢则安喊他“殿下”,如今谢则安喊他“陛下”,他们之间明明比谁都亲近,谢则安却永远能划出一道鸿沟让他无法靠近。

  赵崇昭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明明哪里都是你,以后我却见不着你了。”

  谢则安静默。

  赵崇昭说:“能不能再有一次,你不叫我殿下,也不叫我陛下。”

  谢则安一顿,眼睫半垂,说道:“陛下,回去吧。”

  赵崇昭没再说话,远远看了晏宁公主的马车一眼,扬起马鞭在禁军的护卫下回城。

  车队又慢慢地向前驶去。

  两人沿着一西一东的方向各自前行,谁都没有回头。

  第117章

  凉州路远,谢则安抵达时已是近一个月后。所幸他是提前出发的,倒没有耽误上任。

  谢则安刚得了功名,和同年进士一样顶了天都只能当个七品县令。一到凉州,谢则安就与车队分开了,先绕行到自己的任地去“巡视”。

  晏宁公主从未出过远门,这样的远行算是了了她一个心愿。刚抵达凉州城门,有人迎了上来,是端王派来的。此人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唯一有些古怪的是他的两道眉毛分得特别开,也特别浓,看着总有些滑稽。

  晏宁公主朝来人道了谢,让人跟着对方走。

  端王的府邸比较僻静,他母妃生前不爱与人往来,选的是远离闹市的地方。晏宁公主下了马车,由侍女搀扶着入了端王府。

  来迎接的人问:“怎么不见驸马?”

  晏宁公主说:“他先去任地那边走一圈。”

  迎接的人说:“驸马可真是个踏实人。”

  晏宁公主讶异地看了对方一眼,觉得这人在端王府的地位恐怕不一般。虽然言语和态度都十分恭谨,可这语气听着不像普通仆从。再看对方背脊挺直,仪态端方,晏宁公主心中有了底,没再回答。

  不管如何,见了端王晏宁公主心中是欢喜的,坐下和端王长聊起来。

  眼看时候不早,端王说:“不如宁儿你住在这里好了?三郎才刚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晏宁公主刚要拒绝,就听有人来报:“驸马爷到了。”

  端王起身说:“还不快请进来?”

  谢则安跟在仆从后入内,见屋内陈设颇为雅致,笑道:“我一进皇叔你这地方就浑身不舒坦。”

  晏宁公主嗔了他一眼:“三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谢则安说:“皇叔这地方太风雅,我一大俗人,呆在这样的地儿哪能舒坦!”

  端王笑骂:“早听说你小子油嘴滑舌,今天才有机会见识!”

  谢则安摸摸鼻头:“实话实说您还不愿意听了?”

  端王说:“你要是大俗人,置其他人于何地?你可是我那皇侄儿钦定的状元,文采过人,才思敏捷,哪块儿俗了?”

  谢则安说:“参加科举图什么?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瞧瞧,这不是买卖人吗?哪儿都俗。”他笑了笑,又夸了一句,“真正的风雅人,就该像皇叔一样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端王说:“你这张嘴埋汰起人来可真厉害啊。”他顺着谢则安话儿往下接,“我要不是被你们喊一声‘皇叔’,说不定真的会去考考看呢。不过我不爱状元这名头,我爱探花,这两名字比较好听。”

  谢则安望向晏宁公主,笑眯眯地道:“看吧,皇叔连考哪个名位都得看名字好不好听。”

  晏宁公主说:“你们两个就别相互夸捧了,我听着都害臊。”

  端王说:“还不是你这驸马太滑头。”他又提起了刚才的话题,“我刚和宁儿说了,你们先住这里吧?”

  谢则安说:“皇叔的好意我们都知道,但还是不用了。为了方便宁儿来与皇叔说话,我已经离这儿不远的一处宅院,托人翻修了大半个月,随时都可以入住。”

  端王神色微闪:“没听说谢将军派人过来买房子啊。”

  谢则安说:“这点小事怎么好意思麻烦祖父,我是托我一个朋友办的。等我们安顿好了,一定邀皇叔你过府一叙。”

  端王说:“那好,我就不qiáng留了。”他话锋一转,“饭总要在这里吃一顿吧?”

  谢则安说:“皇叔相邀,却之不恭。”

  三人落座,端王让人把王妃也叫了过来。王妃眼睛微红,见了谢则安和晏宁公主只勉qiáng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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