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_春溪笛晓【完结+番外】(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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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崇昭说:“我知道,这三郎你也说过了,你处处算计、你有自己的私心、你贪生怕死——那又怎么样,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三郎。如果你不通算计、你没有半点私心、你不是拼了命活下来,我们又怎么有机会见面、怎么有机会越来越了解对方。”

  谢则安说:“你的口才变好了。”他笑了笑,主动亲了亲赵崇昭的唇角。

  赵崇昭龙心大悦。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进了寝殿从秘道走出去。

  谭先生父亲府上种着一大片梨花,往窗外看去,梨树都长得很高,花已经落进了,叶子越发繁茂,绿油油一片。这地方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原本清幽至极的园林中杂糙丛生,连路都快找不着了。

  屋里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

  谢则安和赵崇昭走了两步,站在窗边往外看。许多鸟儿看上了这处好地方,纷纷来这里安居乐业。鸟儿们没想过会有外人进来,都自在地啾啾鸣叫,仿佛在唱着不知名的歌儿。

  赵崇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圣德皇帝和谭先生父亲曾经的信任与亲密,最终都如眼前这一切一样,堆灰积网,被人遗忘。若是他和谢则安没能开诚布公,是不是也会这样?会的,肯定会的,他和圣德皇帝太像了,像得连他都不信任自己。

  谢则安看了一会儿,转头看见赵崇昭不安的神色,抬手牵住赵崇昭的手:“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第148章

  赵崇昭赐府于谢则安。

  这一举动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谢则安毕竟是驸马,从前赵崇昭与晏宁感qíng极深,赵崇昭给谢则安赐一处府邸并不是什么大事。谢季禹已成潼川谢家之首,府中借来送往十分繁忙,对于早已入朝为官的谢则安而言未免不太方便。

  人多眼杂,谢则安怕如今的谢府守不住事儿。

  令许多知qíng人吃惊的是,赵崇昭竟给谢则安赐了一处老宅。那老宅封禁已久,原主的下场也不太好,怎么看都是不祥的凶宅。很多人暗暗嘀咕:“难道他们根本没和好,这是故意寒掺谢则安?”

  李氏原本也这样认为,还是谢季禹劝服了她。那人下场虽不好,却曾经赢得无数人赞誉,谢则安能住进那人的故居是好事。一来能让谢则安向那人学习、靠拢,二来也能让谢则安时刻牢记谨言慎行,不要重蹈那人覆辙。

  这种希冀听起来很矛盾,但谢季禹确实是这样想的。

  谢季禹握住谢则安的手说:“三郎,有些事你比我看得深,所以你能走得比我远。可一国之君毕竟是一国之君,那人就是前车之鉴。”

  谢则安说:“阿爹放心,陛下会把那宅院赐给我,自然是想牢记当年的教训。我会小心行事,绝不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谢季禹点头。

  谢则安又劝抚了李氏一会儿,带着人去打理新宅院。谢大郎和二娘去走了一圈,把府中几处容易出问题找了出来,商量着给谢则安布防。谢则安没拒绝他们的好意,和匠人商量起其他方面改造方案来。

  谢则安不想大兴土木,主要是在现有基础上捣腾捣腾。张大义手底下有一批得用的匠人,他和他们熟稔得很,没一会儿便敲定了所有事宜。

  不到一个月,由赵崇昭亲自题匾的“谢府”落成。

  是“谢府”,不是“公主府”。这代表这宅院是赐给谢则安本人,而非赐给“驸马”的。

  这是不合仪制的,谭先生父亲当初已官居一品、位极人臣,府邸是百官之中规格最大的。要是谢则安以驸马身份接受还好,以公主之尊稍微逾矩不算什么,可赵崇昭题的字是“谢府”啊!

  不过谢则安如今明显是赵崇昭身边的红人,终究没人愿意站出来说什么。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选择闭嘴。

  有个叫耿洵的人,一直在秦明德手底下做事。耿洵为人刚直,和秦明德极为投缘,见这种明显不对的事秦明德却缄口不言,耿洵在朝会上站了出来。这次弹劾骂得极狠,赵崇昭和谢则安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赵崇昭被骂懵了。

  在他心里,谢则安住多大的宅院都是应当的,哪会在意这点小事。听耿洵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是只给他两条路:要么别给谢则安赐府,要么把“谢府”改成“公主府”。

  赵崇昭哪会乐意!

  谢则安与晏宁的婚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耿洵这是要他时刻想起谢则安曾是妹妹的驸马吗?赵崇昭面沉如水。

  这不过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他却明白了谢则安曾经的犹豫。

  他连赐个宅院都不能随心肆意,哪能给谢则安什么保证?

  赵崇昭正要发飙,却见谢则安朝他摇摇头。

  赵崇昭的火气瞬间被谢则安浇熄了。于他而言,谢则安是最好的镇定剂。只要谢则安站在那儿,他什么火都没了。

  赵崇昭耐心听完耿洵的话,微微颔首,说:“耿卿说得有理。”

  耿洵原本笃定自己会惹恼赵崇昭,所以用词越发不留qíng,大有“gān完这一票就被贬离京城”的思想准备。听赵崇昭这么一应和,耿洵突然不知该说点什么了。等秦明德往他这边看,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请陛下收回成命。”

  赵崇昭轻飘飘地说:“容后再议。”

  耿洵被噎住了。赵崇昭说的“有理”果然只是嘴里说说而已,这不,马上又使出拖字诀。

  耿洵想要再争取让赵崇昭给出准话,姚鼎言站了出来。

  姚鼎言说:“我认为此事不须摆到朝堂上来争论。”他看了谢则安一眼,“这点小事有多难办?宅院不合仪制,何不只开半边,等来日谢少卿官居一品再开另半边。这样一来不久两全其美了?”

  谢则安一顿,看向位于前列的姚鼎言。姚鼎言这话看着像在替他出头,其实不然,一来谁都不喜欢住在只能用一半的宅院里;二来呢,“来日官居一品”这种话太张狂,明显是在给他拉仇恨!

  谢则安心中微微叹息。

  姚鼎言向来是这样的,为了新法能和所有不支持他的人翻脸。

  姚鼎言终究还是对他极为不满。

  赵崇昭现在不算傻,也听出了姚鼎言这番话中的深意。他看了谢则安一眼,还是那句话:“此事容后再议。”

  下朝后赵崇昭马上把谢则安找了过去,问道:“你和姚先生出了什么事儿?”

  谢则安微顿,据实以告:“当初陛下你选徐先生为相,我没有为姚先生说话,所以姚先生不太高兴。”

  赵崇昭一向对姚鼎言推崇有加,听到谢则安这么说,顿时皱起了眉头。

  谢则安没让赵崇昭继续往下想。他说道:“姚先生的脾气我知道,他就算气我也不会来暗的。像今天这样,我真出了错他才会站出来纠错。”他握住赵崇昭的手,“这次是我没注意仪制的事。”

  赵崇昭赐府是谢则安要求的。

  皇权时代,阶级观念贯彻在衣食住行之中。无论是百官还是百姓,吃喝穿住都有限制,一品大员能住的宅邸给个四五品官去住是不符合“规定”的。谢则安虽然对刑律烂熟于心,在这些方面却总是疏于考虑。

  赵崇昭比谁都了解谢则安。

  谢则安对他、对赵英,向来没多少敬畏之心。在外人面前谢则安的表面功夫没落下过,可他骨子里却只把他们当普通人来对待。在这种“你我平等”的观念下,谢则安忘掉这点小事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赵崇昭说:“三郎你不用注意。”

  谢则安说:“不,这事给我提了个醒。”他收紧手掌,“现在还不是我们可以肆意的时候,只有你成为大多数人认可的明君、我成为大多数认可的良臣才能更自在地在一起。”虽然那时候肯定也阻力重重,不过表面上的“明君良臣”总比昏君佞臣来得好。

  大伙都是有从众心理的,要是两个人都被jiāo口夸赞,很少人会往别的方向想,他们再亲近都只会被传为君臣相得的佳话。

  谢则安跃跃yù试:“我们一起来刷出好名声吧。”

  赵崇昭和谢则安认识得早,谢则安说“刷出好名声”他也听得懂——因为谢则安早给他科普过什么“刷好感度”“刷仇恨值”之类的词儿。见谢则安兴致勃勃,赵崇昭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好!”

  赵崇昭按照五品官的仪制把谭先生父亲的府邸封了一半,不过挑的都是不太重要的地方来封,主屋和东西厢房都没影响,前方的园子也留了大半。而且说是封,不过是弄了个门把那些地方锁上罢了。

  总的来说,宅子还是全归了谢则安。

  谢则安安然地开始修葺新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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