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辕一面觉得宋弈来此的目的不单纯,一面又对薛镇扬突然请宋九歌出去好奇,他和徐鄂都在这里,他却请宋九歌但出去说话,这样于理不合的事情薛镇扬却似完全没有考虑到,信中说的什么事情,让薛镇扬这样失态呢,还和宋九歌有关。
另一面他对徐鄂实在是忍无可忍,对这样的泼皮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开不了口,可是在别人家中他又不得不顾忌,他气的不得了,看着徐鄂决定不接他的话,只当没有听见。
隔扇之后,幼清也是连连惊讶,宋弈不但去延绥了,还见到了父亲,父亲还请他带信回来,而姑父看过信之后竟然急匆匆的将宋弈请出去说话,可见信中的事不可对人言,宋弈和父亲并不认识,父亲怎么会对刚刚认识的人这样相信呢?
幼清想不明白的还有宋弈去延绥的目的,都说出门难,难的不仅仅是路程远,而是路上太多的不确定和危险,他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跑了千里,还热情的给父亲送信!
她实在想不明白,迫切的想找宋弈问个清楚。
徐鄂见郑辕不说话,心里禁不住高兴起来,开始笑着旁若无人的和方氏聊天:“当年的事已然过去,而福建倭寇作乱一案也都定了案情,方大人在这两件事中都是无辜之人被牵连其中,以我看,想要营救方大人回来,不是没有办法!”
方氏本来没听徐鄂说话,可耳中一听到他提到营救方明晖,就眼中一亮,问道:“徐三爷有何高见?”徐鄂再不靠谱,可他有个做太后的姑姑啊。
“此事虽不容易,但是我确实有办法。”徐鄂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等圣上从祭台下来,我便去求道圣旨,请圣上赦免方大人的罪,此事想起来很难,做起来却要靠机缘,成败各有五分把握。”
方氏觉得徐的这话没有夸大其词,高兴的道:“真的?”话落,郑辕已经皱眉厌恶的道,“徐三爷这般能耐,不如先去求太后娘娘罢,何必等圣上从祭台下来。”舞弊案性质恶劣,若圣上能轻易赦免当年的罪臣,何等现在,宋墉的后辈早就出手了,想要救方明晖回来,在圣上手中肯定行不通,只有等将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才有可能。
徐鄂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就见薛镇扬从外头走了进来,而宋弈却不曾跟他一起进来,徐鄂扬眉朝后看了看,只当宋弈说完了要说的话已经走了。
“宋大人呢。”方氏奇怪的朝后看了看,薛镇扬道,“他有些事,稍后再来!”一双长眉却紧紧蹙着,似有心事,方氏看在眼中,心里觉得蹊跷。
郑辕静静坐着,视线中就看到隔扇后头有人轻轻的起身,随后那人从后门出去。
是方幼清?郑辕心头一怔朝薛镇扬看去!
方幼清是要去见宋九歌?他拿到宋九歌从延绥回来带了有关方明晖不妥的消息,所以薛镇扬才会如此郑重,甚至让方幼清出去和宋弈见面。
到底什么事,郑辕心中狐疑。
幼清听到陆妈妈说薛镇扬请她去见宋弈时微微一愣,问道:“姑父可说了什么事?”难道是关于父亲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陆妈妈低声道,“你去问问宋大人吧,他人很好,肯定会知无不言的。”
幼清颔首,提着裙子轻手轻脚的从后门出去,绕道了花厅侧面。
宋弈正负手站在抚廊下,神色淡淡的望着抚廊下正花开繁盛的桂花树,不知在想着什么……
“宋大人。”幼清快步走了过去,凝眉看着他,问道,“是不是我父亲出了事?”
宋弈闻声,转过身来望着她,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如古旧的老琴有种令人心安的稳沉:“你父亲很好!”
那就好,幼清神情顿时松懈下来,不是父亲出事就好!
“你刚才说你见过我父亲,现在那边很冷了吧?他住的地方你去了没有,条件如何宽敞不宽敞,衣衫够不够御寒?雪势对他出行可有影响?”父亲是待罪之身,出门不可能有马车或是轿撵,只能凭步行,若是雪势太大他会不会chuī着风染上风寒,鞋子浸水他有没有人帮他多备一双,衣衫cháo了有没有人给他浆洗晾晒?父亲是读书人,虽吃了不少苦,可毕竟是男子,在生活上依旧不会照顾自己。
只要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提着紧着的难受。
“我给他留了侍卫。”宋弈云淡风轻的说着,好像只是在说我请他吃了顿饭,“宅子也请人修葺了一番,装了地龙按了取暖的炉子,只要不是飓风大约是没有问题的。我连走前与榆林卫的几位小旗打了招呼,若是有一日鞑子进犯,他们会安排好你父亲随着他们的家眷一起南迁,你放心!”
幼清愕然,如果这番话是薛霭说的,她一点都不会惊讶,因为薛霭是父亲的外甥,他孝敬照顾自己的舅舅那是天经地义,可宋弈不是啊,他和父亲并不认识吧,为什么做这些事?
“你?”幼清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你去延绥不是有事要办吗,做这些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他来去一个月,真正在延绥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三日,把时间都耗在父亲身上了,他岂不是白吃了一番苦头。
“无妨的!”宋弈毫不在意的道,“此事很重要,所以,不耽误时间。”
幼清皱眉,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打量着宋弈。
他到底想做什么。
宋弈也打量着她,月余不见她似乎个子又长高了一点,眉宇间隐隐显露着自信,沉着,从容,淡然……好像经历了世间百态一般,竟有种常人不曾经历和想象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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