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乐生在,虞宁见到许南山,也没有那么多虚假的客套了,淡淡地点了点头,把服务员叫上来,给许南山点了杯咖啡。她葱白的手指握着勺子,搅拌着马克杯里的拿铁,一手撑着下巴,眼睛静静地看着许南山。
许南山开门见山道:“我工作忙,所以长话短说,虞小姐想告诉我什么?”
虞宁弯了弯唇,别过眼,向玻璃窗外的夜景扫了一眼,又落回到杯子里的咖啡上。她轻声问:“许先生,是跟乐生在一起了吗?”
许南山大方承认:“是,怎么了?你要劝我离开他么?”
虞宁失笑,无奈又苦涩,摇了摇头:“劝不了,乐生离不开你。”
许南山没想到虞宁这么接招,愣了愣,道:“所以你来是为了……?”
虞宁却忽然说:“不过我真的觉得,你配不上乐生。”
虞宁话说得冒犯,她自己却像没知觉似的,许南山立即轻嗤一声:“你就配得上了?”
虞宁摇头:“我也配不上。”
许南山:“……”
虞宁垂着眸,神色颇有些黯然:“你根本不了解乐生,你不懂他,不明白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只看到他的一部分,喜欢着那一部分,却对另一部分不管不顾。”
“起初,我只当你们是偶像和粉丝的关系,后来才慢慢发现不是,不过已经晚了。”
这话许南山不知道怎么接,因为他没听懂,乐生的另一部分,是指什么?
虞宁也知道他没懂,眼里浮起一些自嘲,道:“许先生,我只问你一句,你对乐生是真心的么?”
许南山:“这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虞宁:“作为乐生的朋友,我希望他过得好。”
许南山皱眉道:“跟我在一起,乐生过得好不好,他自己最清楚。”除了这两天因为虞宁的事,许南山从没说过乐生一句重话,万事都以他为先。
虞宁静静看了许南山几秒,似乎在判断他是否说的是真话。过了一会儿,虞宁道:“既然如此,我就继续往下说了。”
许南山比了个手势:“请。”
虞宁说:“许先生应该知道,乐生的童年和青少年是怎么过的吧?”
许南山:“大致听乐生说过。”
虞宁:“我近距离接触过青年时期的乐生。”
“我认识乐生的时候,是研一那年,那是六年前了。乐生刚刚留学到牛津,我本科就是在英国读的,对那边很熟悉。乐生身边只有几个照顾他起居的女佣,朋友,是一个都没有的。”
出国留学大多都这样。
虞宁说:“我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我用了好几个月,才慢慢试着融入那个社会。可是乐生,硕士三年都没能融入。”
“在研究室里,他就像一道空气,大家只有在复杂的研究做不出来时,才会想起他——乐生应该能做出来……乐生真的很聪明,就没有他解不了的难题。”
“乐生平时很少与人交流,一般都靠写字,因为研究室里不是所有人都懂手语。我曾经在聋哑学校做过义工,学过一段时间手语,因为乐生,我又捡起来学了一遍,之后主动接触他,这才慢慢熟了起来。”
“研究室里但凡有什么集体活动,乐生基本都是不会参加的。没有课题的时候,他就去公园长椅上坐着写生,回到家里去弹琴,去给聋哑学校的小孩子们跳舞。”
虞宁的语速很慢,说到后来,近乎哽咽,眼眶都红了。她口中的人,是许南山没有见过的乐生。
“乐生太孤僻了……说实话,”虞宁说,“我从没见过他在别人面前,像在你面前一样。即使在乐阿姨面前……乐生也不会那样,相比以前的他,简直开朗得过分。”
“我为此吃惊了好久,也是由衷地为乐生感到高兴。”虞宁说。
许南山忽地觉得心情很沉重,肩头也沉沉的,像是压了什么重重的担子一样,就连咖啡厅的灯光和墙壁都显得惨白,深色的桌布压抑又阴郁。
虞宁道:“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在小区里跑步,碰到乐生,乐生在找欧拉那次么?”
许南山:“记得,怎么了?”
虞宁说:“那天乐生告诉我,他觉得你很好。可是,他怕你嫌弃他。”
许南山:“我怎么会嫌弃他——”
“你不会,”虞宁说,“可是乐生总觉得自己是个负累,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觉得自己是个残废,活该被嫌弃。”
虞宁的话太过扎心,扎得许南山胸腔一阵一阵的抽痛,喉头像是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心想,他怎么会是负累呢?
虞宁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她飞快地用手背擦了一下。许南山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虞宁说:“谢谢。”
眼泪擦干净了,虞宁继续说:“这两天,你因为我,莫名地跟乐生发了很多脾气……我真的恨不得……”她顿了顿,瞪着许南山,“恨不得几巴掌抽死你。”
许南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虽然被虞宁这样说有些不满,不过自知有过,没敢表现出来,扯了扯嘴角。
“乐生从第一天开始去排练,就被排练室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要不是那天晚上我专程过去看,发现他表情不对,他又要憋着谁也不肯说。我劝他别练了,他总也不肯,说答应了你,一定要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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