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若不退热隔一个时辰再吃一碗。”
今朝有点头疼地回头看顾倾城,她抓了他的手使劲捏了两把,试图让他清醒一点:“喂,顾倾城,你醒醒啊,起来吃药了。”
他一点动静皆无,她急了伸手在他脸上拍了好几下。
顾倾城这才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是你么,今朝?”
叶今朝大喜过望:“是我是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他眼皮都抬不起来:“我好热,身上很疼很难受……”
她尽量给声音放到最柔:“喝了药就好了啊,能不能起来?chūn竹快给药端过来!”
chūn竹答应一声,赶紧端了过来。
叶今朝qiáng忍着没跑掉,扶了顾倾城坐直了些,她笨手笨脚的端着药,差点都洒在他的身上,幸好少年还有点神志,伸手扶住了才没能弄得到处都是。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因为这小姑娘才在他眼底看清,她发辫是新梳的,衣裙是新换的,很明显整个人都装扮了一番玉人一个,见他喝了药还不……
果然,叶今朝一见他醒了过来,立即站起身来下意识捋了捋裙角:“你醒了就好了,我还有……”
顾倾城没让她将那个事字说出口,一把掀翻了药碗。
她惊呼一声,残余的药底都洒在了她的鞋面上。
在chūn竹的惊呼声中,少年叶随之喘着粗气也又倒在了chuáng上,他眼巴巴地看着叶今朝,眼中竟然范了红丝。
“你要走?”
“我……”
叶今朝心生不忍,也顾不得擦鞋就又坐了下来:“你怎么样?”
顾倾城昏头脑涨地只觉浑身难受:“我不怎么样,你有事你就走吧。”
少女犹豫片刻,真的站起了身,她看着那一双美眸似是雾气朦胧,有点不知所措。一见她这番举动,少年心中酸苦一下全涌现了出来,他一把抓了她的裙子,口中只呐呐说道:“你真狠的心……”
他闭着眼睛,然后逐渐地……慢慢的,就松开了手。
chūn竹立即鬼哭láng嚎起来:“大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叶今朝一把将他口舌捂住:“你疯了!叫老太君听见有你好受的!”
不过是乏力睡过去了,因为是刚吃下了药,两个人其实也没那么担心。
又是chuáng头一个chuáng尾站一个,面面相觑,chūn竹红了眼睛:“大公子这是何必呢,我去换点水给他擦擦身。”
少年的手就垂落在chuáng,她想起刚才抓着她裙子的那番模样,不由得为他难过。
她早就知道,顾倾城看似华贵,其实孤僻得病态,他一直在意着那些市井传言,心里敏感得要命。
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还是滚热。chūn竹去打水了,叶今朝先拽过了被给他盖得严严实实的准备发汗。他的手不断挥动着,偶尔也冒出一个半个的字眼,仔细听了,却又听不真切。
她看向窗外,这一番折腾,俨然过去了多半个时辰了。
叶今朝告诉自己,等顾倾城的热退了就去白家。
不多一会儿,chūn竹跑了回来,他拿了手巾拧了水放在少年的额头上面。然后又拿别的给他擦脸,擦手,擦……他看着今朝,有点难为qíng的请她回避。
叶今朝忽然想起自己家里还有点冰块,正好回去取。
确定她走之后,chūn竹连忙在顾倾城的耳边小声说道:“小郡主回去拿冰块了。”
少年费力地睁开了眼:“走了?”
“不是不是,她一会儿还会回来的。”chūn竹懊悔无比:“早知道大公子会这么遭罪,说死都不该跟着胡闹,要是再不退热可怎么办啊!”
顾倾城gān涩的双唇动了动,半晌才从牙fèng中挤出一句话来:“叶今朝不要我,那我就还不如死了。”
他身体是真难过,一点汗也发不出来,chūn竹给他从头到脚都擦了两遍,又换了两条手巾。少年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又是半个多时辰了,chūn竹都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叶今朝才急急的跑了回来,原来叶家的那点冰块早没有了,她直接跑了姑姑家去地窖,这才讨了两大块。
chūn竹和她一人一块,开始给顾倾城擦身。
少年突然被这凉意惊醒,他赤着上身,一抬眸就看见了额上都是汗的今朝。那所谓的小凤凰,都已经被汗水沾染得开了一个边,她发辫也有一点乱开,整个人看起来都略显láng狈。
可就是这样的叶今朝,他才动容。
这才是他的今朝。
顾倾城一手按住她扶住冰块的手,发自心底的声音竟然汇集成了qíng真意切的一句话。
“今朝,你别走。”
叶今朝点头,见他的脸色不那么红了,贴脸过去,惊喜地对chūn竹低叫道:“好了!出汗了!”
chūn竹连忙给捂好大被,又倒了水来喂。
顾倾城看着捧着冰块贪凉的今朝,喝了一口又一口。
然后,他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缩在大被里,只从中抓住她的裙子。
叶今朝只得坐下来陪着他。
直到……直到她也睡着。
顾倾城发了一身的汗,整个chuáng褥都湿透了,他退热后不经意地一动,牵扯到了chuáng边的人。叶今朝忽的醒了过来,一看竟然早过了酉时。
她大惊失色,正好chūn竹要照顾顾倾城给他换gān净的衣衫,赶紧告了辞。因为着急,叶今朝直接从二楼上跃下,她一心念着白景玉,竟然也跑得飞快。
白公馆在城北,也不知这么晚了白欣怡还会不会等她,叶今朝越跑越没有力气。
她慢慢停下来,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
这么晚了,人家怎么可能还在等她。
尤其白景玉。
眼看着白公馆就在眼前,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少女一步一步期期艾艾地走了过去。
从外面看去,里面一片寂静。
白家管教甚严,这个时辰了……
她站在大门前,半晌才挪动准备离开。
街边宫灯高挂,叶今朝刚一转身就瞪大了双眼,白景玉就站在不远处,他独身一人,白衣似雪。
她脑袋一热,紧紧盯了他的眼不由磕磕巴巴道:“你、你你怎么在这?”
白景玉避开她灼灼的目光,淡淡道:“刚吃酒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啊,真的很想发一章5000字的啊!
☆、裙下之臣
第十章
叶今朝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白景玉是在等她。虽然他从后面走过来的,但是看见她的时候他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可是她也深知他的xingqíng。呵呵,原来是去吃酒了,那么就是说,如果她早早去了白家,也根本见不到他。就这么yīn差阳错的,竟然还遇见了。她不以为然地摆手:“哦~我其实也是刚在外面转一圈刚巧路过,路过啊哈!”闻言他就站在她的对面,拦在她回去的路上,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于是今朝有点不淡定了。她喜欢着的这个男子,一直看着她,一直盯着她的眼,她立即告别:“我要回去了,白公子哦不,告辞。”甚至是有点语无伦次了,白景玉点头,让开。等等!叶今朝路过他的身边,看着他侧身给自己让路,心中开始着恼。这算什么嘛,人家还是小姑娘一个,这么晚了,你当街遇见,不是应该说我送你回去的么!她瞪眼瞧着白景玉,一幅气鼓鼓的模样。后者则连点表qíng都没有。好吧,她算认命了,原本以为自己还算有福气,随便都能遇见白景玉,结果人家呢?根本还是没拿她当回事……等等!叶今朝回头,发现他慢慢地跟在身后,她立即站了他面前:“gān什么跟着我?”白景玉垂眸看着她,他二十早过,可不是少年之姿了,整个人都比她高好多。“看在怀远王的面子上,总也要管你一管的。”“看我爹gān什么?”叶今朝对他摇着食指:“别别别,千万别看我爹!”白景玉向前走,她胆大包天,竟然双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上面。叶今朝使了力气推他,不想一抬眼,眼看着自己的手在他身上制造出了两个手印。她一下缩回了手,呐呐地低下了头:“都说不用给我爹面子了……”他被她欢脱的模样逗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鞋子。锦缎的鞋面上,能看见一片脏污,白景玉微微皱眉,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了一番,那双不由得皱得更深。“gān什么去了?弄成这样?”她闻言脸红,微微扬着脸看他,额顶上的花钿也只粘着一点马上就要掉下来。就连她的脸上,也似乎有黏黏的汗液。衣裙皱皱巴巴,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听说宋成林回来了,又跟他去胡闹了?”“没有!”叶今朝不知他怎会一下想到铁牛那里去,当即撇清gān系:“铁牛现在才不瞎闹了,我是去照顾顾倾城去了,他今天病得厉害,非常可怜的。”白景玉顿时不语了,他走得很慢,叶今朝心急回家却只得缓了脚步。两个人一前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利落的脚步上面,忍不住又开口道:“看看你的样子,像只野猫,又脏又闹。”叶今朝这才想起自己一身的láng狈,她如遭雷击,站住了在自己身上飞快扫了一眼。然后低叫起来:“怎么会这样!”白景玉好整以暇地抱臂:“快走。”她懊恼的跳着来遮他的眼:“别看别看!本来我是打扮得好好的,怎么这样了啊!”他任她跳来跳去,淡淡道:“一点姑娘家的模样都没有。”叶今朝不用抬头看他,也听得出他口中的嫌弃来,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啊!她穿得gāngān净净,打扮得美美的……看吧,这就是和白景玉的天差地别。她低了头,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个礼,然后说了句我走了就一溜烟跑了。白景玉站在街边,看着她的背影跑得飞快,不由得头疼。这么跑掉,就符合姑娘家的模样了?他加快了脚步,紧紧跟上。眼看着小姑娘闪身进了郡王府的大门才默默转身。白家的大门早已经关上了,幸好他出来时候留了后门,白景玉游dàng在街上,想着小姑娘的一颦一笑,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夜空当中,繁星点点,不经意一抬头,他刚好能看见美丽的星河。也是,说些什么都好,为什么非要说那样的话呢。白景玉站在自家后门门口,他伸出两指轻轻叩在门边,不消片刻,立即有人打开了门。一个少女抱臂堵在他的面前。白家小五白欣怡左晃右晃就是不许他从自己身边绕过去:“见着叶今朝了?她gān什么去了竟敢不来?”他毫无表qíng:“让开。”白欣怡当然不怕他那个:“我不让,你还没告诉我见到今朝没有?”白景玉略显不耐,刚好少女瞧见了他身上的两块脏污:“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像今朝的手印呢!”他背过身去,飞快解开外衫直接扔在地上,然后从她身边走过。一边自己的小丫鬟赶紧跟上。白欣怡在他后面低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周家的主意呢!”他只当听不见,直直走回后院自己的屋子。推开房门,白景玉径自将小丫鬟拒之门外,他直接将自己摔在chuáng里,摸索半晌才从枕边摸出本书放在自己的胸前。“阿弥陀佛。”……叶今朝越发的觉得自己没脸,她从街上一口气跑回小楼,一夜也没睡好觉。直到天亮,似乎有人来推她,说是晴如姑姑来给自己上课,她不耐的吼了两句,这才消停了。上什么课她更想睡死过去算了。丢脸……小姑娘扯了被将自己蒙在里面,瞪了两眼开始慢慢回想,从什么时候起脏了鞋袜,什么时候起跑得满头大汗。不多一会儿,开始上不来气,她从被底钻出来,只露个脑袋瓜,仍是怔怔的想。日上三竿,明月又跑进来叫她快起来,顾家请了媒人来送聘礼。订婚事宜一般是男方请个媒人,到女方处求八字去合美满吉日,之后全部定妥之后互相jiāo换定qíng信物,需要一对一双的寓意美满。一听是顾家来人了,叶今朝赶紧爬起来了。因为前面一部分都不要她参与,也不急着过去,只明月这小丫头笑嘻嘻的说起顾倾城,脸色还不大好白得很,她心里有点担忧,在楼上吃了点东西。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些贵重物品,可惜叶今朝一向喜欢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根本没有一对一双的东西,找不到就算了,一想还是叫老爹去头疼算了。叶致远和顾家老太君商议了一下,媒人不是别人,是顾家请的谕旨。前一日就合了八字,全是相称之意,叶今朝十五,顾倾城才十四,订婚是迫在眉睫的事qíng,顾家自然是心急。可就在日子上产生了分歧,在这周朝当中,一般男儿十八方可成亲,女方芳龄十六即可,两个孩子都还小,顾家的意思是叶今朝满十六就可以先成亲,而叶致远却想在顾倾城十八之后在行礼。他不是没心眼的,顾倾城病了半夜,一早到了叶家脸色当然不好,叶致远为了女儿自然是能拖一日是一日了,这成亲的日子暂且不提,就说这成亲的地方也产生了不用意见。顾家娶亲,当然是想在顾家。更何况顾家单传,老太君无论如何不能答应顾家独子去叶家入赘的。不过顾家有顾家的话,叶家也有叶家的话,叶致远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生来比儿子还宝贝,自然是毫不退步的。这一纷争便到了晌午,从什么时间成婚好一直争到了孩子将来姓什么,等到叶今朝吃饱喝得从小楼赶过来时候,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叶今朝是想着跟铁牛商议一下随他去营地锻炼锻炼的事,结果到了前面,两家人还在争论订婚的事qíng,皇帝的谕旨就摆在堂上,下座几人各自为营,好笑得紧。她走过去给顾家老太君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这才坐了爹爹身边去。铁牛站顿时从叶致远的身后挪到了她的身后。她抬眼看着对面的顾倾城,见他脸色苍白,没有来的气。铁牛悄悄地在后面告状:“他们就只想着让你去顾家,根本没想咱们大人呢!”叶致远也大致说了下顾家的要求,今朝沉思了下,站起身来。她谁也不偏,走到中间,分别对爹爹和老太君行礼,之后看着顾倾城笑:“既然如此,今朝倒是有句话不吐不快了。”顾倾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站起身来。她笑意吟吟:“顾倾城的确是独子单传,不好入赘的,顾家只能娶妻生子,这是很合理的要求。”老太君挑了眉,叶家的丫头向来淘气古灵jīng怪的,她可不信从这孩子口中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果然,就在叶致远刚一皱眉的时候,又听她惋惜道:“可惜我叶家也只有我一女,以后也是要开枝散叶的,所以呢,大家都别勉qiáng了,这婚事不定也罢!”叶致远以袖掩口偷笑不已,顾老太君看着那桌上的谕旨面色不虞:“那本君只能去皇上面前评评理去了。”顾倾城走到大堂中间,却一一撩袍角跪了下来,他看着叶致远,声音坚定:“容倾城回去想想如何两全其美,这婚事早在皇上面前定了下来不好反悔的。”他也知道不好反悔,叶致远看着少年脸色恳切,也只好答应了下来。顾老太君被人搀着,直呼不孝。一行人被送出前堂。叶今朝不以为然,招呼了铁牛就走,却不见顾倾城在外面等她。少年从怀中拿出一方锦盒,叫了她过去说话。盒内装着一只非常jīng巧的小玉石耳扣,他扳着她的肩膀,非要给她戴上,说是临别的礼物。叶今朝从小打耳dòng的时候,就打了一个,她不喜欢耳朵上戴着摇摇晃晃的东西,顾倾城投其所好,选了一对耳扣,他自己佩戴了一只,正好送她一只。她从来不喜这样的东西,当然是推手不愿佩戴。却不想少年神色凛然容不得她拒绝,说要去出征了。少女这才盯了他的脸,只觉得这小子不比往日,竟是神采奕奕。她非常大力地拍了他的肩膀,赞了他一句。“顾倾城你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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