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闭眼,伸手搭上她的肩膀:“是,是娘当年气盛,并未给他解释的机会就休他出门了,他责任心极重,答应照顾那姑娘就真的娶了她。”
扶摇一对对泪珠都掉落在棺椁之内:“他明明就是我的爹爹,你却不说,为了那些火器图还故意疏远他和我……你敢说你就未曾后悔过!”
长公主轻轻拥住女儿:“我后悔之时他已有妻,如何能有后悔药!我这脾气向来直来直去,他成亲之后一直未有夫妻之实,也以为还有破镜重圆的机会,你可知他说了什么?”
她自顾着,仿佛是回到了十多年前,佛前看破了红尘:“你爹爹重qíng重义,彼时白家女已然患病,他劝我大局为重,为我守图,说我乃国之公主,去了他苏君正还有玉玲珑,去了玉玲珑也还会有很多很多人在我身边,可白家女却只有他一人,再没有依靠。”
能想象母亲当年心qíng,却是理解不了那样纠葛着的感qíng,她难掩悲痛,可念及玉玲珑却又心qíng复杂,泪水就再忍不住。
长公主扳过她的身子为她擦泪:“别哭,哭是最无能的表现。”
怎能不哭,她心乱如麻:“苏君正已经死了,那玉玲珑呢?”
扶苑轻轻抚摸着她的发辫:“我不知道,不过他的确是带走了扶柔,从各种迹象表明都是他盗图潜逃,已经下令阻杀了。”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回眸看着棺椁,心绪万千。
扶摇靠着棺椁一点点滑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正是悲痛,忽听咣当一声,她猛然抬眸,母亲已经直挺挺躺倒在地,踢翻了一旁的椅子两眼紧闭是动也不动。
“娘!”
这一次,她失去了两个爹爹。
长公主昏迷不醒。
玉玲珑虽然没有音信,可是长公主已经命顾燕北追捕当中了,他绕多少个圈子,最终也要回到北唐去。
这样重要的事qíng早早就jiāo给顾家去做,其中含了太多的心酸。
苏君正之死,百姓猜测纷纷,小皇帝先是追封苏太傅,后赏赐无数珍宝厚葬,扶摇亲自cao办的后事,长公主一直并未露面,传闻已经病倒。
扶摇想了很久,还是将苏君正和苏夫人合葬了。
她可怜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希望来世他们青梅竹马,别遇见母亲,也能有个好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北唐和几家盟国突然各自派了使者出使南唐,接fèng玉玲珑。
顾燕北坐镇京城,千里追踪。
扶摇暂住公主府,母亲突然病倒,留下一堆事qíng。
御医给她看了,说是忧思过虑,心焦所致。
文十三每日陪伴扶摇早朝,面对这么重大的事qíng,各朝臣反应不一,因为长公主已经下了阻杀令,更是议论纷纷。
扶摇和小皇帝商议,立即对外开商,高价商出部分火器。
这样大规模的对外还是第一次,也是惹人举目的,群臣皆议,不愿南唐之宝流露在外。
她却执意奉行,火器图已然流露出去,在这战争时候,火器就是其他国家求之不得的,她南唐还能制作出更先进的,可却不宜再这样独揽。
趁这个时候甩出去,让其他几个小国相互忌惮,也不是什么坏事。
各国使者未到,先已闻到风声,争先恐后,而就在这个时候,玉玲珑现身了。
事实上他隐蔽得很好,带着两个侍卫在市井间窜动,本来是可以再拖延下去的,可惜扶柔身子弱,也不知怎么了竟然起热不退,身上和脸上都起了许多许多的红点点,看了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
他急于给女儿看病,被发现了踪迹。
紧接着北唐救兵已到,僵持在了临江山上。
惊闻这个消息,扶摇哪里还坐得住,文十三也是想征求她的意见,她自然要亲去。
一路马不停蹄,临江山上,因为顾及孩子的安危,山上上下已成僵局。
一骑快马这就到了山下,扶摇一身戎装,后背弯弓长箭。
山下已经送了一个老大夫上去了,传闻小扶柔病qíng不容乐观,她勒住小白利落跳了下来。
有侍卫迎了上来,她详细问了各种qíng况,立即下令向山上传送她的意思:将孩子送下山来,放他们回北唐。
过了晌午,山上下来一人,正是玉玲珑。
扶摇就坐在山下的凉棚里面,他一个人步子矫健,她远远地看着他,从前那些日子一点点的从眼前拂过,他不似往日那时模样,略显邋遢。
可他走路的形态,他看着她的眼神却仍旧不变。
扶摇站了起来,两名侍卫就拦住了他。
她定定看着他,轻轻摆了摆手。
男人旁若无人,走得从容。
四目相对,她伸臂请他坐,看着他撩袍坐下,她这才回头。
“扶柔呢?”
“在山上,”玉玲珑看着她的眉眼,仿佛就在关心刚刚回京的女儿一样:“赈灾还顺利吗?这么急着给你追回来实在不该。”
“她现在还病着?”
“以后我不能给你收拾烂摊子了,行事可要千万小心,三思而后行……”
“别和我说这些,我问你孩子呢!”
“她快不行了,”玉玲珑双眼通红,只看着天边的云:“不过你放心,她死了我随她去就是,给你们赔罪给你们统统赔罪就是。”
“把孩子给我,”扶摇未动,周边侍卫已然悄悄围了过来:“我只要孩子。”
“只要孩子?”
玉玲珑霍然起身:“你都不问问那些火器图不问问苏君正是怎么死的不问问么?”
她坐着,仰脸看着他:“我信你,我不问。”
男人忽然大笑:“扶摇,你从小敏-感多疑,可又最是容易心软,这样如何成就大事!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我杀了你亲爹!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为何不gān脆在这里杀我报仇!”
扶摇仍旧坚持自己:“快点给扶柔送下山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明白这个从小养大的孩子了:“为什么?”
她站起身来,身后箭筒里面的长箭簌簌作响:“因为从京城到临江山够远,远到不相信是你做的。”
玉玲珑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喃喃自语一样:“你……不相信?你娘都信了你不相信?”
扶摇握紧了拳头,咬牙瞪着他:“倘若我不是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也不会犹豫不会信,恐怕也是要一箭she死你为逝者报仇,可我现在只知道,你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抱走扶柔。”
他注意到她并未提起火器图,抿着唇看着她。
她飞快说道:“杀苏君正,这是唯一能让你无法立足在南唐的办法,依照你的脾气你若真的盗图,不会抱孩子,说明你是临时被人劫持,现在骑虎难下天下皆知,恐怕是不得不为之了。”
玉玲珑怔了怔,突然又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儿!”
笑了之后又觉酸涩:“我和你娘终究是走到了尽头,身为男人这十几年本就是偷来的,如今时日已到,太女重挫,唯有回去。”
他看着天边的云,仿佛能幻化出一张脸来:“苏君正亡妻,又急于与你相认,无意间醉酒bào露了秘密,吴国密使已被我手刃,现在扶柔重病,也是命里有此一劫。”
扶摇咬唇:“我信,可不论怎么说,苏君正因你而死,火器图因你失盗,扶柔因你下落不明,一切都因你和我娘的孽缘开始,既然北唐始终割舍不下,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莫要回头了。”
他点头:“说来说去,你还是为我开脱,想让我回北唐么。”
扶摇未动,男人上前一步抱住了她,他低了头在她耳边低语道:“我烧了那些祸根,从此再没有火器图,世人皆知是被我带走,从此南唐安宁,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和你娘做的了,生死有命,柔儿就jiāo给你了。”
说着轻轻推开她,再不犹豫大步去了。
不多一会儿,他果然将孩子抱下山来,小扶柔满身的红疹,白皙的脸上也尽是红云,因为口中亦有病症,哭闹不休。
扶摇伸手抱在怀里,玉玲珑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们两个人:“和你娘说一声,这世上再没有玉玲珑了。”
他俯□子轻轻亲了一口扶柔的小脸蛋,又忍不住轻轻拥了下她们,抬头见她咬着嘴唇,一副倔qiáng的模样,伸手捏了捏:“保重。”
转身走了。
怀中孩子挣扎着哭叫,扶摇看着他萧瑟的背影,一双泪珠滚落而下。
她轻轻摇着妹妹,对身后人说道:“听着,玉玲珑已经被我she杀在临江山上,火器图下落不明!”
身后人齐齐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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