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只轻轻摇头。
一个端端坐在桌边笨拙地做着香包,一个跪在地上轻轻啜泣。
裴敏绣完最后一点小边,站起身来:“你还是起来吧,以前我恨不得让自己遭的罪给顾长安都尝一通,但是现在不想了,他贬职的事qíng我毫不知qíng,也不想cha手,你算求错人了。
裴瑾哪里肯依,她是豁出去了,求也求了,跪也跪了,可裴敏就是无动于衷,僵持了好一阵,人家索xing出门办事去了,扔下她一人在叶家前堂跪着。
她不甘心,又很绝望。
回去的路上一直恍惚,裴瑾细细回味裴敏说的话,忽然计上心来。
可能是最后的筹码,是不是高阳最后一点怜悯她不知道,但至少,顾长安会对她另眼相看,当然,如果什么都得不到,她也能从中退身出来,重回郡王府。
裴瑾想了又想,在车中一直抚着自己的小腹。
彩云被她打发去了,这件事必须要隐秘的做,她犹豫再三,到底还是狠了心来,叫来银剑如此如此嘱咐一番。
银剑先是不肯,架不住她眼睛一红,立刻从命而去。
是夜,裴瑾腹中疼痛难忍,流下许多血水来,她翻滚在地,引来丫鬟惊呼这才惊动了顾家上上下下,折腾了半夜,她那欢欢喜喜怀了的骨ròu,到底还是打落了下来,都变成了艳艳的血水。
顾长安到了chuáng前,裴瑾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打着哆嗦硬扯出一点笑意来:“我去求了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事出门了,今天更新晚了抱歉啊!
☆、39杨柳儿
第三十九章
颜玉书成亲了,他在京城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只邀请了很少的街坊邻居以及部分同僚,裴敏回京就是为了当面对他道一声恭喜。
她一闲下来时候就做香包,虽然手法依旧不怎么样,但好歹是越做越顺溜,放在一起也有七八个那么多。
不过这仅仅是做来消磨时间的,裴敏没打算送给他。
紫剑给书呆子预备了不少礼品,都是在库房里挑选的,她一眼都没看,将香包都放在梳妆台上,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就瞥两眼。
半夜的时候,她一下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起来洗了把脸,点亮屋内所有角落,裴敏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台前摆着不同颜色的香包,里面也是不同的gān糙味道,她十指分别有不同程度的伤,轻轻戳着柔软布料,竟也有微微的刺痛感。
自从知道了身世,每日都是红药在给她梳发,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不用自己cao半点心思。叶恬的老师换成了宫里的,挽香店生意兴隆,北大营地天地广阔。
母亲位高权重,自己被封公主,一时间风光无限,看起来是什么都有了。
裴敏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一无所有。
所有拥有的东西,从天而降。
而这些,似乎是她缺少的,又似乎根本就不想要。
她想的是什么了?
从一开始,她想要一个能脱离奴籍的户贴,想带着妹妹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不用伺候人,不要看别人脸色,更不用假装喜欢谁……
她为了户籍舍弃了书呆子,裴敏想这就是她的骄傲,即使那呆子真的会娶她做妾,她也不会甘心。所以她选择了与顾长安离开县里,裴敏其实从未真正的后悔过。
那三年的锦衣玉食,就像是偷来的一般。
古代的外室如何能当得,她就是太过于掉以轻心,才受其rǔ。
当然命运是公平的,若不受苦,如何能遇见裴毓,若不随他入京,又如何能平白受了这么大的福气?
高阳尽可能的补偿她,问她最多的总是说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裴敏一直在想。
可她也说不清楚。
书呆子给的温暖,她一直想要,而且想一直享受,但是他如此郑重的承诺,无非就是因为家里早有未婚妻子。
高阳当然知道她的过去,包括这个呆子对她的好。
不过她作为过来人,一直对书生有着抵触qíng绪,隐晦地问了她,却也鼓励她,若想得到,也并非不能。
裴敏当时只是笑笑,说其实无意。
颜玉书对于她,可能无关于qíng爱,但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重信重义,若是二女共事一夫,她决计不能,若是他因此抛弃未婚妻,在她眼里,那也再不是那个书呆子了。
所以她祝福,也只能祝福。
不知坐了多久,天还未亮,裴敏开始自己梳发,以前动手总是很快就能弄好,今日却不知怎的梳了半晌,头发揪掉不少,换了几个发型都觉得不顺眼。
索xing将自己摔回chuáng里,竟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迎亲的队伍是要在京城转一圈的,外面锣鼓喧天,裴敏从梦境当中再醒过来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
紫剑自会将礼品送过状元府去,她赶紧起身梳洗换衣。
裴敏喝令红药等人不许跟随,独身走在大街上面。她是一路跟着花轿走的,街道两旁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跟着起哄呐喊,她隐匿在人群当中,只在队伍的最末端缓缓而行。
远远的,偶尔也能瞧见颜玉书的背影。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喜衣,披着大红花,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裴敏跟着一路行走,不想刚要到状元府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擒住手腕。她一回头,紫剑的声音冷厉得不行。
从未见过这样的紫剑:“快走,郡王府出事了!”
她随着他的脚步踉跄跟上:“怎么了?”
他只看着前方,眼眸竟是隐隐发红。
二人从大街上直接拦了辆马车直奔郡王府,在路上
,紫剑简单与她说了事qíng的始末,原来裴瑾昨天回到顾家之后,竟然给自己下了药,直接将孩子落了去。
她哭泣不休,只言来求过裴敏,恐怕是误导了所有人。
消息传到郡王府,高阳立刻传了顾长安过去,裴瑾不顾身体也坐车赶了去,顾母更是在郡王府哭闹不休。
裴敏还以为是什么事qíng,一听是裴瑾又自作聪明做了傻事,她根本毫不担心。
紫剑却是忧心不已。
一旦此事疯传了出去,那怕是要牵扯出裴敏的过去来的。
二人赶到郡王府,侍卫早已经守住了门口,许进不许出。
高阳的确是气得不轻,顾母一直在堂前哭泣,顾长安双膝齐跪在一边,裴瑾则陪跪在旁。
裴敏走入前堂的时候就见着这番景象。
高阳招手示意她过去坐下,她一直盯着裴瑾,走到母亲身边坐下了还忍不住细细打量她。
其实她的样貌也算娇俏,虽然脸色苍白,可也不得不承认,也算个美人。
高阳十分痛心,她目光如炬只恨恨盯着裴瑾:“你个不成器的是作的什么劲儿?想嫁顾家你嫁了,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还做出如此yīn损的事qíng来,到底为的哪般!”
顾母哭得更加大声来:“求郡主给我们顾家做主啊!好好的孙子就这么没……”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紫剑瞥着她立时大喝一声:“噤声!”吓得她不敢再出声。
高阳冷哼一声,气得无以复加的痛:“怎么?还需顾夫人提醒一下么?”
敏敏也曾受过这样的罪呢!
裴瑾伏地长跪:“请娘亲高抬贵手饶过长安吧,我知道以前顾家是对不住妹妹,可欠了她的,我都还给她,就想做一个了断,以后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去。”
顾长安错愕地偏头,冰冷的心一下戳到了柔软的地儿,他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也一起扣首不起。
高阳的目光似能将二人穿透:“好啊,那你倒是说说,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你求的是什么?”
裴瑾的额头就抵在冰冷的地面上:“瑾儿只求娘亲留下我夫妻在京城,日后也能给娘亲尽一份孝心。”
这个孩子从来没有这样陌生过,她的衣裙下摆还有沾染的血迹,高阳撇开目光,心里也有微微的痛。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她淡淡开口,随即看向裴敏:“敏敏你来决定吧,娘听你的。”
这件事本身就很无聊,裴瑾空有一副毒辣的心肠,却白长了个脑袋。裴敏揉了揉额头,本来关于书呆子成亲的那么点伤感,一下冲淡了许多。
高阳心中突突直跳,她晕乎乎地站起身来,刚要叫出敏敏两个字竟然一下晕了过去!
紫剑赶紧接住她的身体,郡王府乱成一团,柳如风连忙安置了高阳去歇息,宫里又来了御医给她诊脉。
高阳喝令顾家人在前堂等候,不许靠前。
她在娘亲chuáng前越想越气,等御医到了的时候回到前堂。
几个人都是临走时候模样。
顾母一见她立刻急切出声:“叶……公公主,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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