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眸看着那个哭叫不已的孩子,她眸色清亮一看就有一种特别微妙的感觉,其实这孩子哪里有什么名字,陈财神又一时想不出个来,支支吾吾的红了半边脸。
王靖言眉头更深,不无担忧地看着她。
长宁却只是笑道:“我挺喜欢这孩子的,好好打扮打扮,明日送了宫里来。”
说着一掀帘子,瞥了眼车边的王:“大哥咱们走罢!”
陈财神正是偷眼瞧见她的脸,只在帘后闪现了下,惊鸿一瞥,嘴巴都合不上了。
王靖言随后上车,马车缓缓驶离,只留一地尘土。
家里的女眷得了消息都跑了出来,陈财神骂骂咧咧地挨个骂了一通,也顾不上那个要跟书呆子成亲的闺女,只叫人将这小的抱起来赶紧好好拾掇拾掇……
这是个什么人家?
巷子的转角处,也停着辆马车。
车内也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头戴小冠,流苏打脸,一身华服紫金马靴是脚踩矮凳,抱着双臂表qíng不耐,小小的人儿偏像个正经儿,俊生生地闭目养神。
边上个灰衣的小子探出半个身子去,看了半晌的戏,一缩脖子坐回了车内。
他敲了敲车壁通知车夫:“快走!继续跟着前面那辆车!”
说完回头笑道:“皇上你看,果然是国舅爷带着公主出来玩罢,这条路可不是去沈清流家的,您猜错了才是,chūn生哪敢骗您呢!”
里面坐着的就是永琰,闻言眼也不睁:“继续跟着,要是去了沈家,拧掉你脑袋!”
☆、第25章二十五
第二十五章
chūn生小皇帝的身边站着,随着窗外的一声低叫,也是抻了脖子往外看。
窗外蓝天白云,天气大好,长公主长宁就坐在高高的石阶上面,不远处的树下打着几个糙人靶子,小小的沈清流站在她的旁边,搭弓she箭。
他准头向来很好,自从习武开始,一直进步很大。
窗口的案边,永琰正批着的折子一下拂了出去,他目光扫过chūn生向往的脸,往后一仰就靠在了软椅上面。
chūn生赶紧端茶奉上:“皇上喝茶。”
永琰半眯着眼,阳光一点点从窗口处漾进来,白花花的。
沈清流又中一箭,她拍手叫好,笑容满面。
舅舅在旁指导,不时回头与她说着什么,她扶着沈清流的肩膀,连连点头,一脸的欣慰。
上一次她在他差点死掉的时候说走就走,回来以后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待别人,却是那样。
他不无心酸又可恨地看着她,牙根直痒痒。
在他的心里,其实一直藏着个秘密。
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想起来更恼,哪有心qíng喝茶:“朕说要拧掉你的脑袋你还记得吧?”
chūn生捂着脸:“皇上饶命!我真不知道公主是去找沈清流的啊……”
两个人跟了一道,结果发现王靖言竟和长宁还是去了沈家,把沈清流接进了宫里来,人家三个人,可是从来和睦,简直就是吉祥三口。
永琰看着chūn生捡起奏章来,眼一挑:“叫你看着姑姑,你就是这么看的?”
chūn生嘿嘿笑了:“公主一瞪我,我就害怕啊。”
他白他一眼:“她哪里会瞪什么人……”
说着,目光又瞥向外面,她新奇地也举着弓,舅舅站在她的身后,半拥着她正在教导。
母后,他咬着牙想:母后你说,她这就已经算是不守妇道了吧?
有一个秘密,他从未对别人说过。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不同于那样躺在水晶棺里面的人,那时她的肌肤几乎都是那样雪白雪白的,不似真的。
已经忘记是多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
那日他一早就被人叫起来祭祖,他肚子疼得厉害哭了两声,母后捏了他的脸,对他说要坚持住,然会浑浑噩噩地过了那天,据说他就被封为太子了。
午后,太医给他开了汤药。
很苦很苦,他哭着喝了在他们喊着太子殿下的时候踢翻了药碗,还是疼。
母后却只是开心,他抓着她的手,叫她抱抱他。
可她只是迫不及待地叫人给他穿鞋,非说要带他去看一个人,她牵着他的手,在冷宫的地下暗室里面,停在了冰棺的面前。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长宁。
她躺在水晶棺里面,没有任何的表qíng。
母后指着她说:“永琰你看,她好看吗?”
他扒在水晶棺的边上,能看见里面的长宁,彼时只能看见她娇美的脸一动不动。
胸口以下都在锦缎下面盖着,什么都看不到。
他仰着脸看着母后,母后对他说:“等母后走了以后,就让她起来照顾你,当然了她很笨,你也要照顾她。”
那时他的心思都放在了母后所说的走字上面:“母后要去哪里?”
彼时的往皇后,也站在水晶棺前,手指就点在她的脸旁:“母后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时候整个皇宫可能会剩你一个人,没有父皇母后也没有舅舅叔伯,只有她会一直陪着你长大,不会有害你的心,完全可以相信。”
永琰先还不懂母后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来被封太子,日子一天天难过起来,母后对他越发的严厉,他总在无人的时候,躲进冷宫来看长宁,只有她能听他的心事,而且不管怎么哭,都不会笑他更不会骂他责备他。
但是他没想到过,她还是一个有尾巴的人?
母后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那天他站在母亲的身后,第一次看见长宁从水晶棺坐起来。她的身后嘭地张开一条大尾巴,对他摇了起来,她雪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还舔了舔唇,似是话本子里面的要吃人的妖孽。
心里明镜似地母后的日子不多了,才会叫起她。
一想到这以后都要和这样一个怪物生活,他立即就哭出声来了……
彼时还不懂母后的心,所以并未与任何人提及母后留下来的手札,直待看了很多次,才接受她不会老去的事实。
母后说,世间女子一旦进了皇宫,必定会变成很坏很坏的样子,就像她自己。
但是长宁不会,母后说她永远不会。
比亲人还亲,比舅舅更真。
唯有这个人可以十分相信,母后说长宁就是他命中的女人,是天子最适合的配偶,娶为后最好不过,她说他长大了以后如果不喜欢,可以当没这回事。
她说长宁已经答应她了。
结果呢!
开始他讨厌她,她总是无缘无故地抱着他,无缘无故对着他傻笑,可这个女人,也太没有为人妇的眼力见了,明知道公主这个名头是假的,可还乐在其中。
无时不刻不在招蜂引蝶,大的也好,小的也罢,永琰一回眸,瞥见chūn生带着的帽子上面有一点绿色的纹理,更是暗恼。
想到此处,小皇帝哪里还坐得住,立即起身。
chūn生嘿嘿笑道:“皇上哪里去啊!”
他冷冷一瞥,负手缓缓迈步,一边走一边想一会走到跟前,要怎么开口才好,耳边响着长宁的笑声,不过他脚步是越来越快,不等片刻就已经走了殿外。
外面果然是微风徐徐,日光暖暖。
王靖言首先发现的他:“奏章都批完了么?”
批什么批?
都是你们批好的,我照抄……心里暗自腹诽,他却是恭恭敬敬说道:“没有,不过朕累了。”
话是这么说的,就站了长宁的身边,只有这一个椅子,看她起不起。
很显然,长宁是根本没能理会他的意思,她手里拿着个小弓只对着小小的沈清流笑靥如花:“可真是一日不见当拭目相看,以后要更努力的学习箭术……”
话一入耳,永琰已然嗤笑出声:“姑姑还是先学习一下,再来夸别人好吧。”
说着又看向了沈清流:“朕的伴童,理当陪着朕,哪有时间与他们玩耍?”
长宁拧着脖子瞪他,脸色已沉。
看吧,对别人就是好脸色,笑得花枝乱颤的,到他这里,就像是欠她八万吊似地!
他也拉下了脸,清亮的眸色就紧紧盯着她的。
果然,她瞪不他,别开了脸:“永琰是皇上,还不回去批阅奏章?是要别人督促么?”
当真可笑,永琰梗着脖子,因为她是坐着,所以稍微踮起脚来也能垂眸瞥着她,背起手来以示藐视:“朕是皇帝……”
话未说完,她一抬臂小弓就拍在他头上的小冠上面:“还和你姑姑我摆皇帝的谱?”
他当然没想到,下意识捂着小冠,后退了好几步。
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当真是觉得自己颜面已经丢尽。
52书库推荐浏览: 半袖妖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