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寅时了,纳兰收起了唏嘘不已的往事心思,她扒开压在胸前的爪子,果断起身。
兰秀照常前来侍候,因是顾忌流云,竟是一直守在门前。
也不知怎么,一早起来思绪就很杂乱,纳兰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主屋,她坏心地没有叫醒流云,偏等着瞧他若是赶不及早朝的话会怎么办,如此这么想着,却是又想起了前世的时候,那时年轻的皇帝对她还很爱恋,一日留宿,她故意遣退了前来侍候的太监,没有叫醒他,结果他赶不及早朝,狠狠地训了她一通,她以为他真的是一位不贪恋女色的好皇帝,结果不出两年,新晋的美人便将他留在了寝宫,懒理朝政……
所以说,美色总是害人的。
轿子停在后院,纳兰梳妆完毕,她身穿郡王朝服,负手向前,丝毫没有等那个人的意思,兰秀多少知道些流云的秘密,他偷眼瞧着主子如往常一样,心中是一百个放心。
天色始终没有亮起来,观其色,竟有yīn沉模样,随着纳兰的默认,兰秀挥了挥手,也钻了进去,轿夫无声的启了程,直奔宫门而去。
流云是被清歌叫醒的,他一向贪睡,知晓自己有这个毛病,就让清歌赶早叫他,这孩子起是起了,可见公主殿下和随身侍从都不苟言笑的模样,竟是不敢上前,躲在一边,等人都走了,才来叫。
也罢,他捏了捏小家伙的鼻梁,飞快地换了女装,然后坐在镜前梳发,这些年流云早就造就了一双灵巧的手,他简简单单挽了个花髻,耳后垂下一绺留在胸前,这时候清歌已端来了洗脸水,沾湿了手巾擦了擦脸,这才将盒里的面皮拿出来沾在脸上,直待仔细看了,光洁的额头饱满的脸蛋都没有一丝纹理这才戴好官帽,准备进宫早朝。
清歌给他拿来大斗篷,他想了想没披:“不用了,从今往后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出入公主府。”
说着起身便走。
清歌献计:“不如咱们也雇顶轿子,可免去哥哥奔波啊!”
他斜眼瞥他:“哪来的银两可以làng费?咱们的银子要花在正地儿!”
“这不是公主府吗?”清歌小声嘀咕道:“一顶轿子也就九牛一毛!”
“她给我每月十两那是医药所用,我有别的用途,你
切记得,莫要贪恋别人财务,不管什么东西,用了人家的,欠了人家的,总会在别处还回去,天理循环,胡乱纠葛,那还怎么脱身?”
“我……”清歌张口yù言。
“你总记得哥哥的话就是……”
“不是,”清歌急道:“我想说快到寅时了,哥哥你……”
流云转身就走,快要晚了,他仗着自己轻功好,一路在屋顶疾奔,还好他已经熟悉了街道,也不拐弯抹角,直奔宫门。
一丝风都没有,零零星星竟下起了雨,纳兰坐在珠帘外看着未处理的奏章,兰秀附耳道:“下雨了。”不言而喻,流云还指不定怎么来呢!
她不予理睬,外面朝臣按照品级入了殿,一声皇上驾到远远传来,纳兰也是充耳未闻,不消片刻,一群人拥簇着如意稳稳走来。
小如意径自走到纳兰身边像往常一样抱住了她的腰身,先是撒娇卖乖:“皇姐~”
一边宫人是习以为常,全当看不见。纳兰扳直她的身体,仔细给她整理了下凤袍,一抬眼,小家伙嘴角还有一点可疑的糕印,她伸出手去刚要抹去,如意舌尖一卷,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湿湿的印记……
偏她还得意的嘻嘻笑了,纳兰自袖中拿出绢帕给她擦了,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一边宫人皆是诚惶诚恐地,生怕怪罪下来,还好公主殿下一脸宠溺什么都没说,如意女皇迈着小步,进了太和殿。
众臣皆拜,口呼万岁,心中突地一跳,纳兰蓦然抬眸,她愣是在她们的声音中,听见了流云的声音,他扮成女子时候,声音也会改变,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面无表qíng地挪开了眼。
一如既往的有事早报,无事退朝,这些日纳兰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她案前的奏折看得很慢,堆积的政务很多,多半人揣测她的心思不敢报些别的,兰家和苏家更是十分默契地了无事端。
唯有一人,赫然出列。
苏云载双手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折子:“臣有折!”
如意点了点头,宫人下去接,苏云载高声道:“臣自怀县一带入京,去年涝qíng严重,百姓苦不堪言,臣亲眼所见多少人横死街头,查了死因却是活活饿死!”
呼!下面小声议论起来,如意不动不语,纳兰淡淡说道:“朝中拨款拨粮,去年秋月赈灾,百姓上得功德表,怀县等地各有官员受封。”
意思是这事去年就赈灾了,朝廷可是下了力度。
r>苏云载双膝跪下:“请皇上和公主殿下明察秋毫,朝中赈灾,百姓受苦,其中谁得了好处不得而知啊!”
纳兰不语,如意适时道:“爱卿的意思,是有人中饱私囊吗?”
苏云载深深叩首:“臣不敢,但斗胆请皇上做主,给三万百姓的说法!”
如意点头,怀县一带可是兰家和苏家两家的混乱地,那一带本来风调雨顺,后因两家暗地里争夺土地,导致了许多地理上的侵害,正是因为管理混乱,所以有人知道了什么污垢事,也不敢上表,谁不想,这苏云载却是以为民请命的旗号,抖了出来。
谁去?
这就是个不讨好的差事。
苏锦衣面无表qíng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苏云载,他想起君后的托付,虽然不明其意,却还是出列举荐。
兰家也同样,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将人举上làng口风尖。
纳兰一直没有言语,朝中群臣都为在御史大人捏了把汗。
苏云载。
不出意外的,他自己挖的坑还需要自己填。
殿外,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琉璃瓦滴滴答答落在砖面上,飞溅起一朵朵的水花,多少人jiāo头接耳,等着下人来送雨伞,他们的轿子或者马车可是不能入宫的,偏就有那么一辆马车,却是养在宫中的,缓缓驶过门前。
被人冷落的苏云载靠在圆柱前接雨水做消遣,正是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大臣们瞪大眼睛瞧见一只素手挑起了车帘,他们的公主殿下淡淡瞥着他们,也不知是对谁说:“还不过来?”
问谁?苏云载翩翩欠身:“雨太大了,没有伞啊!”
纳兰点头示意,兰秀打着把伞跳下了马车,他竟是公主殿下命其给苏云载送伞来的!
苏云载眸光流转,微微笑道:“那么,云载先行一步了!”
群臣皆惊,这个苏云载,难道仗着自己弟弟进了公主府就不把谁放在眼里了吗?难道此次去怀县是公主殿下的意思?正是暗暗揣测,兰秀却是将伞放在了苏锦衣的手中,锦衣一副受宠若惊不敢置信的模样,大家又是放心的齐齐松了口气。
原来是旧qíng难忘啊!
苏锦衣十分忐忑,自从江南回来之后,她就没跟他说过一句不相gān的话,打着伞徐徐下了台阶,纳兰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苏云载略显尴尬地拱拱手,回头一把抢了兰
秀手中的伞,也是奔着马车奔了去,兰秀在后面急得哇哇的叫,纳兰看着他气得跳脚的模样,双唇微微勾了起来。
苏锦衣上了马车,苏云载也上了马车,他二人都是一身湿气,并排靠边坐着,车上软垫gāngān慡慡,纳兰自后面拿出一方毯子,锦衣忙脱了鞋,将自己冰凉的双脚盖住,苏云载一眼瞧见纳兰的目光在锦衣的脚上打了个转,轻哼了声也不脱鞋,任水渍脏污都顺着鞋身流下,一把拽过毯子一角连腿都盖上,像是心qíng极好,也没有变声,用男声哼起了小曲。
哼哼唧唧,唱的是民间的小调,纳兰扭头过去,挑着窗帘看外面急冲冲的行人,却是再忍不住,笑出声来……
街上路人行色匆匆,啪地一声放下窗帘,一转头就对上他的视线是似笑非笑,纳兰心qíng极好,见他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尽是得逞的笑意,心中更觉好笑,退朝的时候,兰索送来了快报,真正的苏云载被兰家找到了,也不知,到时,这个人还笑不笑得出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妖这是在网吧里发文呢!家里电脑坏了,愁死人了……
☆、旧qíng难忘
第十五章
他的确是和一般的男子不同,纳兰第一次觉得自己有血有ròu,可以笑出声,真心觉得有趣,流云和锦衣并排坐着,她细细打量,锦衣xing体淡漠,模样清俊,是个十足的大家公子,流云表面端庄,样貌非凡,私底下却是带着三分调皮搞怪,三分无赖自负,外加三分算计狠决,至于属于男子应该具有的,对家庭子女的渴望,对妻主感qíng的留恋,可能只有一分,或许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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