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之后又经过了八年,现在的吴侬可是从金钱大染缸里走出来的,自然不会有普通18岁孩子的简单心思,现在他一看到楚江东就会想起他对自己的伤害,不拔腿就跑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接受他的好意了。
可是偏偏楚江东一次又一次的跑过来在他面前转悠,吴侬qiáng撑一口硬气,就是不理他,而是装作训练军姿、走正步的样子,不和他有任何jiāo流(如果瞪眼不算jiāo流的话),居然一来二去就被教官看进了眼里,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甚至把他选进了礼仪方队,走在所有方队的最前面——当然相对的,训练也是更苦的了。
教官的另眼相看对于吴侬来说就像是雪上加霜,天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偏偏方队训练不能偷懒,每次都要在脑袋上顶着水平、在大太阳下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
见他这副自找罪受的蔫样子,楚江东更是来了兴趣,向他们方队跑的更勤了。不过楚江东也算是知趣,没主动往吴侬面前凑,只是远远的看着小鸭子一日一日站在方队里,在头顶上顶着水壶,就连脑袋上的毛都压的扁扁的了。
xing苦闷的丑小鸭
虽然军训很痛苦,但是好歹咬牙忍一忍就能忍过去。但是楚江东时不时来吴侬面前晃一下的身影却让他忍受不了,恨不得逃的远远的永远不让他抓到。
所以等到军训一结束,学期课程正式开始之后,吴侬就开始以守为攻,除了必到的点名课之外基本上就不出宿舍——吴侬能考上这全国排名靠前的A大必然不是糙包,真材实料都是有的,这些课程他以前都学过,虽然已经过了八九年了,但是重新拾起的难度算不上多大,再加上大部分都是需要背诵的课程真的不需要天天去老师面前听他们念经。只要不点名,吴侬就天天guī缩在宿舍不出门,就连吃饭都是让宿舍里的同学帮他带回来。
他这招可算是断了楚江东的路,毕竟楚江东现在只是对总是抵触自己的吴侬小有兴趣,没到那种“非他不可”的地步,所以并不会撕破脸去吴侬的宿舍门口堵他,只是心中一直惦念着,就算走在校园里都会左右张望一下,有时候会会去吴侬的教室门口转转,盼望着能有机会抓到小鸭子的秃尾巴。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居然还真的让他逮到了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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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侬的舍友对吴侬整日不上课的悠闲生活嫉妒的红了眼,三人商量了一下,便gān脆决定霸王硬上弓——两人一左一右的从chuáng上架起吴侬,第三人拎着吴侬的书包,就这样以bào力手段一路从宿舍胁迫吴侬走到了教室,qiáng迫他去听课。
吴侬的小身板自然抵不过三个壮汉,只能灰溜溜的任这三个豺láng室友拎着他的脖领子把他扔进了教室。
要说上辈子吴侬因为局限于农民兄弟们的淳朴眼光而和这三个大城市来的室友相处的不好、导致成了独行侠的话,这辈子的吴侬眼界可比他们还开阔。不论是时尚流行还是两xing话题,每次宿舍卧谈会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的专场,说的是吐沫横飞让那三个青chūn期的小年轻听的是崇拜不已。这样下来四个人的关系自然好的不得了,成天都是称兄道弟好不亲密。
——所以会发生被这三个好兄弟qiáng拽进教室,也是吴侬平日里太过贫嘴给了他们随意与他嬉闹的胆子。
木已成舟,吴侬抱着书包蔫蔫的坐在位子上,看着三个好兄弟得意洋洋的从他的书包里扯出各自的笔记本和笔袋摊在面前。
“……敢qíng你们三个小子连书包都不背,笔记啥的都放到我包里了?”吴侬很是不忿:“你们这是忽略人权的表现!我要控告你们威胁我的人身自由、侵犯我的个人财产!”
三个人自然不理会他的威胁之语,一人扔给他一个白眼后,就开始准备上课了。
这节课是《中国近现代文学史》,讲课的是个姓贾的四五十岁的男教授,头上有点谢顶,脸上皱纹不多,但是看上去特文艺青年,一脸沧桑。
吴侬一看是他,当即就捂住脸说不出话来了——这贾教授的课让吴侬过了十年还这么记忆犹新,现在想到依然能让他心慌不已。
果然,这贾教授双手撑在讲台上,翻开教案,懒懒散散的开了腔:“……今天咱讲郁达夫啊。”
一听到“郁达夫”三个字,吴侬哀号一声,身子一弯,头“咚”的一声就砸到了书桌上。这声闷响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尤为刺耳,吴侬宿舍的三个人都转过头来狠狠瞪他。
“吴侬你什么意思啊?贾教授讲课可好了,能不能别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啊!”从北京来的王慡掐了他腰一下,警告他安静一点。
吴侬也不理他,闭着眼睛一脸等死的样子。
王慡也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而这个时候台上的贾教授已经开始正式讲课,所以王慡赶快转回去跟着贾教授的讲课内容做起了笔记。
“郁达夫的《沉沦》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部白话短篇小说集,大家知道这套小说表达了作者的什么思想么?”台上的贾教授提出了一个稍有难度的问题,台下的学生全都踊跃举手。
有的说表达了郁达夫对生活的悲观心理,有的说表达了郁达夫对感qíng——包括亲qíng爱qíng——的不信任……总之大家回答的答案都五花八门,但是没有一个学生的答案让贾教授露出满意的神色。
贾教授叹了口气:“看来大家课前预习的还不够啊,《沉沦》体现的郁达夫最重要的感qíng,就是——”
吴侬撇撇嘴,在下面无声的接话:“xing苦闷。”
“——xing苦闷。”贾教授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原本有些吵闹的教室一下安静了。
吴侬捂住自己的脸,心想这辈子和上辈子的事qíng差的不止一星半点,不管是楚江东对自己的态度、不管是舍友之间的关系……不过千变万变,总归有个东西没变,那就是极其喜欢讲“xing苦闷”的贾教授。
见台下的同学们面面相觑的样子,贾教授微皱眉头:“大家不要一提‘xing苦闷’就这样想、那样想,比如说郭沫若的#¥%¥%&……”
吴侬望天,心中接话:“xing苦闷。”
“——xing苦闷。”贾教授喝了口水:“再比如说鲁迅的#¥T%%$&……”
吴侬瞧地,心中继续接话:“xing苦闷。”
“——xing苦闷。”贾教授在黑板上大大的写下xing苦闷三个字,然后便开始围绕这三个字开始进行深入的探讨。
吴侬看看自己的笔记,再探头去看看另外三人的笔记,然后发现这节课的内容,大家都只记下了满本的xing苦闷。
“我说要不咱从后门偷偷溜了吧。”吴侬戳戳其他三人。
他的话一出口,就得到了另外俩人的一致拥护。只有王慡还在那里做着困shòu之斗:“就这么直接走不好吧,如果被看见了怎么办啊?再说了,贾教授讲的还是不错的。”
“要是觉得挺好的你自己听吧。”吴侬哼了一声:“反正我只看到了一个大龄处男在抒发他的xing苦闷而已。”
“……吴侬,别这么说老师。”
吴侬耸耸肩:“那好吧,我把‘处男’换成‘宅男’。”
王慡啪的一下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算了,我还是和你们一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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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趁着贾教授背过身在台上写板书的时候,赶快猫着腰轻手轻脚的从后门往外溜。因为吴侬的地理位置不好,所以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差点被贾教授看见。
那三个没qíng没意的东西,一出教室门就四散而逃,生怕被人撞见。而我们可怜的小鸭子同学却被欺压的怀中抱着四本笔记,还得小心翼翼的用小翅膀护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楚江东这天也是碰运气想看看能不能堵到吴侬,这才从吴侬的教室门口经过的。可是他没想到刚一到教室门口,就看到一个异常眼熟的圆滚滚的秃屁股从教室的后门处顶了出来,紧接着这个秃屁股的主人——一只更加眼熟的小鸭子也跟着从教室里轻手轻脚的倒退着走了出来。
楚江东挑挑眉毛,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走了过去,抱着双臂站在小鸭子背后看他小心翼翼的关门、然后转身,那张小脸上还带着得意洋洋的庆幸。
但是当吴侬一抬头就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脸上的兴奋表qíng一下就向着震惊和沮丧发展,让他整个脸都扭曲起来。
不过好在,吴侬却没有像那些没胆量的小女生一样嗷的一声叫出来,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江东。
但是,他怀中的四本笔记却没拿住,全部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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