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一点显眼的特征吗?”
“真没有,那就是一艘普通的渡船,阳明河这麽长,那种渡船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艘啊!”
阳明河虽然不够宽阔,但它却是沟通阳明县与临县的要道,往来的客商一半人走陆路,一半人走水路,所以阳明河的船运比较发达。阳明河上有三种船往来,一种是像杨正游湖时乘坐的小游船,这种船有jīng致的船舱,舱外挂著灯笼cha著花枝,船身也漆的漂漂亮亮,看上去十分喜庆,适合一家人游湖赏景;还有一种是专门运货的大船,供客商使用;而最後一种就是船夫嘴里的“渡船”,数量最多,样子最土,个头最小,一般都是供数人渡河乘坐,偶尔也能拉货,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这种俗称是“水老鼠”的渡船,除了船主本人,没人能分出这些船只的区别。
撑著小游船的船夫让他们看了自己船身上的伤痕──只见在深绿色的船体右侧前部,有一道明显的撞击痕迹,那处木板被撞得轻微凹陷下去,虽然不影响使用,但看上去就像个豁嘴老太,让船夫又气又恨。
姜欣元让衙役们从上游开始,在河两岸的码头上询问每个船主,问问他们是否知道有哪艘渡船船头被撞坏了,如有发现,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报告,抓住那只犯案的“水老鼠”!
jiāo代完这边的事qíng,姜欣元贺文渊告别了船夫,又匆匆前往城里,准备去杨正的三位朋友的上工地点询问一下,旁敲侧击的问问其他人对他们的评价。姜欣元毕竟是县令,那张脸走到哪里,群众的目光就聚集到哪里,让他去“暗访”是肯定不成的,所以他让贺文渊独立上阵,套出话来。
一想到自己即将单独直面凶手,贺文渊不乐意了。
“姜兄,我初来乍到,对咱们县衙的办案规矩还不甚了解,恐不能担当如此大任啊。”
姜欣元呵呵一笑:“贺兄,明人不说暗话──你现在可还在试用期呢。”
当时姜欣元把贺文渊领走的时候,礼心特别嘱咐过他:试用期的小喽罗是没有理由拒绝上司的任何命令的,所以姜欣元可以随意使唤贺文渊,不用客气,千万不用客气。
贺文渊被拿住了七寸,内心纠结成世界名画《呐喊》。他脸上的二两ròu都快耷拉到地面,踏进何氏药房大门的时候,坐堂医师还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请问您……”
“失眠梦多,盗汗心惊。”贺文渊甩出八个字。
坐堂医师一看他那脸色便信了八成,给他开了几副安神助眠的药,转头叫人:“吕六!吕六!快带这位公子去抓药!”
贺文渊没想到这麽快就能见到凶嫌之一,紧张的吞了口口水,生怕对方一出现就cao起刀子把自己剁成八块。但医师唤了几声,却不见人来,气的他胡子都飞了,後来改叫了另一个抓药夥计来,带著贺文渊去拿药了。
“公子您先坐。”抓药夥计看起来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七八岁,攀著梯子在药柜前爬上爬下,手脚很是利落,他一张圆脸笑嘻嘻的,嘴巴又甜,哄得贺文渊心qíng大好。
“这位小兄弟,刚才医师一直叫的‘吕六’也是你们药店的夥计?”贺文渊明知故问。
“您说的是吕哥?药店负责抓药的就我们两人,吕哥有事出去了,刚才我在给别人抓药,没听到师傅唤我。”
“现在正是忙的时候,那个吕六怎麽就出去了?”
“嘿嘿,男人嘛,当然是为了……”圆脸夥计转过头来,伸出小指晃了晃。
“哦?不知是哪家姑娘?”
圆脸夥计吐了吐舌头:“这我可不能说。”
“有什麽不能说?这里只有你我,再说我又和那吕六不认识,只是好奇而已。”贺文渊故意装作不在意。“如果真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算了,我不是那种打听别人私事的人。”
那夥计是个大嘴巴,肚子里藏不住事,一见贺文渊不想听了,赶忙劈里啪啦的倒出来:“其实就是咱何老板的千金的丫鬟,之前总替小姐过来给老爷送饭,俩人一来二去的就勾搭上了。”
贺文渊惊讶问道:“谑,那可是何老板家里的丫鬟,何老板生意做这麽大,想必府里也是很有钱的,他们家的丫鬟能看上一个抓药夥计?……不不不,小夥子我可不是瞧不起你们啊,只是俗话都说,有钱人家的丫鬟可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都要好,眼界高著呢!”
圆脸夥计奔上奔下拿药的动作停了一下,转头小心的看了看门口,又转而探究的上下扫视了几眼贺文渊。贺文渊被他的目光惊得後背出了一层冷汗,误以为自己问得太多bào露了身份,没想到圆脸夥计转眼就像是一只小猴似得从梯子上爬下来,把手里的杆秤一放,倚在了柜台後,向著贺文渊招了招手。
“公子,其实我真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但这秘密我藏了好久了,再不说出来我肚子就要炸了!!”他夸张的说,示意贺文渊赶快靠过来:“吕大哥长的不错,说话又甜,哄姑娘可拿手了,但是光靠这些怎麽够呢?吕大哥他有个小毛病……”
贺文渊赶忙接:“什麽毛病?”
“据说他有个有钱的朋友,是个冤大头,他每次去人家家里,都会顺回来一两个小玩意,全都送给他相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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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何氏药房出来,贺文渊第一时间把他得知的消息传达给了在旁边茶楼里等著他的姜欣元。姜欣元缓缓咽下一口茶,脑袋转动的飞快:“夥计的话刚好能和杨夫人的证词对上,吕六手脚不gān净,而偷东西的动机就是为了讨好心仪的女人。”
“没错。虽然杨正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杨夫人是个明眼人,早就知道他的龌龊行为。所以我怀疑吕六在得知杨夫人知道他的小偷小摸的行为後,为了防止她告诉杨正,所以先下手为qiáng,决定淹死她……”贺文渊摆出自己的论断:“而且我问了那个夥计,出事那天,吕六告了假,说是要和那个丫鬟踏青赏花去,但很有可能只是借口而已。”
姜欣元没有顺著他的推论往下说,而是换了话题,笑意盈盈的问:“没想到我的师爷这麽有亲和力,一出马,那个小夥计就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贺文渊摸摸鼻子:“不是我厉害,是那个夥计天生嘴大,什麽都藏不住,好不容易见到有人肯听了,就什麽都说出来了。”
“这人以後肯定要因为这张嘴吃大亏。”
“所以我跟他说了一个方法,让他避免因为八卦带来的麻烦。”
姜欣元好奇:“什麽方法?”
“我让他去後院找了一个树dòng,以後有什麽事儿对著树说,别把自己憋死。”
“……”姜欣元被茶水呛了一下。
贺文渊得意的点点头:“回头我也去衙门後院找一个树dòng,等以後忙了,也对树dòng发发牢骚,缓解心理压力,省的被案件憋得jīng神错乱。”
“师爷,我认为此事不妥。”姜欣元道:“对著树说,总不比对著人说。毕竟‘人’能给你回应,而树不能,长此以往依然会是一个心结。”
“那你说怎麽办?”
姜欣元一笑,好似chūn日微风chuī入心头:“如果师爷信我,可以把我当做‘树dòng’,有什麽烦恼问题都可以和我说,我绝对会保守秘密的。”
“恕我直言,卑职实在看不出来县令大人全身上下有哪里像树dòng了──肚脐眼吗?”
“……”
贺文渊得意的在心里比了一个“二”字手势,以庆祝得来不易的第一次jiāo锋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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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俩人又匆匆赶往安平典当行,他们本意是想由贺文渊装作去问价的客人,来套套肖行的话,没想到安平典当行当天闭门结算,连肖行的人影他们都没见到。
贺文渊为此颇为沮丧,姜欣元却早就料到事qíng不能一番风水,劝他:“虽然肖行这边没有进展,但是别忘了还有胡大呢。包子铺可不需要结算,咱们动作快一点,应该还能和他聊聊。”
贺文渊赶忙打起jīng神,与姜欣元一起向著城南的市场奔去。
胡大包子铺所出的ròu包,是整个阳明县城无人不知的美味,蒸的松软洁白的白面里,包著剁的细细的猪ròu与新鲜的葱花,吃起来唇齿留香,香飘十里。正是凭借著这番好手艺,胡大在去年赚够了钱在城里买了铺面,小日子过得十分红火。现在他雇了三四个夥计,不再需要他在前堂给客人上菜,比以前轻松多了。
胡大ròu包从早上卯时二刻第一笼出锅,到下午申时一刻收铺,不论何时店里都门庭若市,这番热闹景象都可以和俏四川相提并论了。贺文渊早就听闻ròu包的美誉,再加之一天下来劳心劳力,滴米未尽,肚子饿的叮当响,找个角落坐下来後一口气要了六个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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