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我会叫人送去。”常叔点头说。
“嗯,这重要的事qíng,别弄混了也别耽搁了,一定要亲自送到樟儿手上。”郑老爷年轻时也跑过船,最是知道里面人多事杂,信件送不到该送的人手上是常有的事qíng。你说要是这封信送不到顾远樟手里,他该有多着急。
“我省得,老爷放心罢。”常叔摸摸胡子,笑呵呵说。
约莫过了四五十日,顾远樟收到信,大概就是到京的十多天之后。那时他正好确定了秦玉麟不会再来找他,心qíng正惆怅着。但是治眼睛的大夫告诉他,绝不能思虑太多,免得影响了用药的进度。
眼睛看了好几天了,老大夫给出的话是好的。凭他的医术有八成的希望给他治一治。这是顾远樟比较开心的事qíng。但是说到不思虑,怎么能呢。他连不那么想秦玉麟都做不到。
这天顾远樟裹着眼睛在院子里打发时间,刚辞啊出去了一会儿的佑平回来了,给他带来了一句令他喜悦的话:“少爷,夫人来信了!”
“是吗?快给我看看。”顾远樟想也没想地说。
“哎!”佑平连忙把信jiāo给他。
“真的是夫人的信吗?”顾远樟把信件拿到手上摸了又摸才遗憾,他看不见呢,“佑平,你给我读一读,夫人都写了些什么?”
“好!”佑平知道他心急,所以一拿到信,还没来得急细看就连忙回来了。他拆开信封一看,才发现不是秦玉麟写的信,而是郑老爷写的信。他顿时有些失望,怕少爷会比他更失望……可是往下一看,哎哟不得了!
“少爷!少爷!”他高兴地语无伦次。
“怎么了,都写了什么呀?”顾远樟拽住他的袖子,心急地寻问。
“写了夫人来不了了!不是不是,看我高兴得!是写了夫人他,有孕啦!”佑平大声地说。
顾远樟整个儿呆住了,半晌才紧紧地抓住佑平,讷讷地问:“你说什么?”
“信上说,夫人因为有了身孕,所以不能来京上找您。这信呢,其实是您的外祖父郑老爷写的。”佑平说。
“夫人有孕了,这是真的吗?”顾远樟轻轻说,仿佛害怕吓跑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真的。”佑平说着这句话,给他说了一宿又一宿。
顾远樟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喜悦来得太快,他也和秦玉麟般,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整日喃喃地说:“他有孕了,我有孩子了。“这可不是他最期盼的么,连日来的慌张一扫而空,仿佛找到了扑捉蝴蝶的法子。他高兴得热泪盈眶。
“是啊,恭喜少爷贺喜少爷,等到您的眼睛也痊愈的那天,正好是夫人身怀六甲的时候呢。真正的双喜临门!”佑安一向嘴甜,哄得顾远樟再也不敢怠慢大夫的吩咐。
照他的话说,一切都是为了家中的夫人和未出世的小少爷。此话一出,顾远樟连动也不敢动,一切全听凭大夫的吩咐。
如此又过了个把月,京上已是入秋的时节。临时租住的院子里头,飘着金huáng的枫叶。顾远樟迎来了第三次换药。前头两次的时候,都没有任何效果。老大夫说,事不过三,要是这次再没有变化,想来以后也不用看了。
他心里十分紧张,一时沮丧,一时害怕,一时又充满希望。可到解开纱布的前一刻,他又平静下来。想着治不好也没关系,除了没有眼睛,他什么都有了。
“少爷,看见了吗?”佑安在他身边举着纱布问。
“……”顾远樟还没张开眼睛,他还是有点怕的。害怕张开眼睛之后,眼前还是如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只有无尽的黑暗。
“少爷,别害怕,张开眼睛罢。”佑平鼓励说。
“好。”顾远樟轻轻说,薄薄的眼皮动了动。在秋日的阳光里,像舍不得飞翔的蝴蝶般。
“看见了吗?”他们都着急想知道。
“眼角有泪水,这回恐怕错不了了。”老大夫看着他说。
“嗯……”顾远樟流着泪点点头说:“我看到了,阳光很刺眼。”
“真好……”佑平佑安喜悦地说,“恭喜少爷!终于看见了!夫人知道了肯定也会很高兴的。““能看见了,有哪里不适吗?”老大夫端着他的脸观察他,这也算是一个少见的病例。他有告诉顾远樟,他眼睛是因为银毒所致。但是顾远樟却对这个东西一无所知,想来是无意中误食的。
“很模糊,不是看得特别清楚。”顾远樟眨着一直流泪的眼睛说。
“毋须担心,这是常态,想要完全看得清楚,还需再养个一二月。”老大夫观察完了说。
“好,这些日有劳了大夫了,不胜感激。”顾远樟站起来对老大夫作揖说。
“医者父母心,这是老朽的分内事。”老大夫朝他摆摆手说,到药房里琢磨后期的用药去。
顾远樟站在原地,然后恬淡地笑起来。像新生一般的感觉,胸中再也没有这样那样的积郁,那座压在心头上的大石也轻了。
“佑平佑安,去拿笔墨来,我写信给你们夫人。”
“哎!少爷!”
这天的四房院子,也是喜气洋洋地。经过大夫的反复诊断,秦玉麟终于被宣布,肚子已经无碍了。可以正常活动,可以加大进补。这段时间一直到临盆,可以吃多少就吃多少。
有了大夫这句话,厨房简直就把秦玉麟当成了一只猪来养。一天吃五顿还是少的,吃六顿更合心意。还有郑老爷送的老人参,柳管家提议说:“孕期里吃一根,还有一根留着产后进补。”还有一半没说的话就是,要是临盆之时有个万一,留一支老人参吊命也是必要的。
“这样吃法是不是不科学?我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也知道补太多了,到时候生起来幸苦。”秦玉麟鼓着五六个月大的肚子说,手放在肚皮上摸了摸,觉得这小家伙已经够壮了。
“夫人这是哪里的说法,哪有人嫌补得太多啊。“柳橙笑着说,”夫人放心吧,再辛苦也就那样,过了那阵就好了。”
“算了,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吃得下就吃,吃不下你们也别bī我。”秦玉麟说,站起来准备出去走走。
“夫人小心。”青岚连忙跟上去扶好他说,顺便给他披上厚厚的毛氅。
“急什么,又不是八、九个月。”秦玉麟说,走起来仍旧是健步如飞地。事实上除了头三个月有流产迹象被供起来之外,他其他时候都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总之还是谨慎着好啦,夫人你就是叫人不放心。”青岚说,跟着他到院子里闲逛。现在是gān冷gān冷的深冬,真不知道有什么好逛的。
“大夫不是都说没事吗。”秦玉麟看着走来走去都是那几个地方,对青岚说,“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去别庄住几天。”最起码那里还有温泉可以泡。但是孕……“您可千万别。”青岚汗颜地说:“还有三个月就生了,您就安生待着吧,您的肚子可折腾不起。”
“那就算了。”秦玉麟说,他也知道,真正的解放绝不是现在。
“您能这么想就好。”青岚松了一口气说。要是秦玉麟真的坚持要折腾,这院子里可没有人能管得动他。
“你说顾远樟现在怎么样了,眼睛好了没有?”秦玉麟没话找话地说,天天待家里,他几乎成了话痨。因为实在是闷。
“这个……连您都不知道的话,奴婢也不知道。”青岚说。
“那你知道什么,说说看。”秦玉麟说,两手缩到毛茸茸的袖筒里。
“奴婢什么也不知道。”青岚说。
“你这是要无聊死我。”秦玉麟怒了,真是找个聊天的人都稀缺。
“那您想听什么?”青岚笑了笑说:“有一件事奴婢倒是知道的。”
“说。”
“姑爷现在也一定在想您。”青岚微笑说。
“什么叫做也,说得好像我想他似的。”秦玉麟瞧了瞧周边枯萎的花糙树木,一片枯huáng里,却总有三两株坚持不懈地绿着。
“那是,有没有都是夫人说的算。”青岚抿嘴笑话。
“行了,你还是闭嘴吧。”秦玉麟不再理会他,走了两圈觉得浑身骨头又活过来了。“回去吧,今儿早点吃饭。”
晴朗的冬日,某天传来紫竹高兴的声音说:“夫人你看,是姑爷写的信呢!”他一路捧着那封信跑进来,笑得像朵花儿。
“这时候来的信,好消息?“秦玉麟随口猜测说,一边接过来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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