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尾说,顾长老当年长得是那一个叫貌美如花,且那风姿一般人想学的都学不来的,属于那种气质特别矛盾,给人感觉清纯又好像很放dàng,庄重又似乎很轻佻。很多时候美人在骨不在皮,倘若长得好没有相应的气质作为衬托,那么那个人长得再美也只会是美得越来越俗气。这顾长老长得不见得就是最美的,但那风qíng是青少年期的男孩子看了根本都把持不住的,只见顾长老榴裙下跪到万千少男,那时的乔家大公子——如今的乔老爷子,就是其中一个。
乔大公子被顾长老迷得神魂颠倒,非卿不娶,可惜顾长老完全看不上对方。乔大公子苦恋多年不得,最后是被父亲打断了腿,qiáng压回去同族中安排好的姑娘结了婚,这一直是当时江湖上一桩娱乐大八卦。
后头乔大公子还偷跑出来找过顾长老,不过被顾长老冷嘲热讽地奚落回去了,据说很是伤qíng,之后再没找过顾长老,和家中夫人关系传言里一直属于相敬如宾的类型,然后又生了一个娃,本来以为这事到此差不多就结了吧,偏偏后头又生事端——还扯到顾长老的女儿。
没错,顾长老是有女儿的。但圣教的人只知道那孩子是顾长老的女儿,却不知道孩子的生父的是谁。顾长老的容貌一直不曾老去,没人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曾老去,但她带回孩子的时候,年纪按理说应该是不轻了的,具体看那位和顾长老同辈的乔老爷子。
圣教内部一直各种猜测,有人说顾长老的女儿,是顾长老通过炼蛊炼出来的,有人说那是顾长老自己生的,也有人说那孩子是顾长老捡来的,不管怎么样,后来这个孩子长大了,偏偏这女娃长大之后居然看上了那位姓乔的。
当年的乔大公子已经变成了乔老爷子,并且连大孙子都有了,偏偏那女娃还就看上了人家,而且还趁着顾长老一个没注意直接偷跑出去,连名分都不要就只要跟着乔老爷子,后头顾长老发现这qíng况的时候,这姑娘都已经瞒着诸人跟乔老爷子生了娃,当时找到那姑娘和孩子,顾长老气疯了,直接掌毙了自己的女儿,若不是当时被一个乔家的侍从舍命拦住,大概她连自己的外孙一并打死——
看到这里宋观已经有不详的预感,果真往后翻去接下来他就看到这么一行字,顾长老的外孙被乔家人救下,其生母的身份一直未对外公开,只养在嫡母名下,是为乔家“望”字辈最小的公子,正名乔望舒。
正是好大一滩狗血!
这种“当年追你没追成,等你女儿长大了我就跟你女儿在一起”的故事,实在是让人不知作何感想,而且顾长老居然那么凶残,说拍死自己女儿就拍死自己女儿,也不知道当中有什么隐qíng,没准其实顾长老当年和乔老爷子搞不好有一腿,女儿的生父其实是……宋观想到此处赶紧打住,觉得真是想想可怕极了。
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的主角受,居然和圣教还有这样的关系,竟然是顾长老的外孙,而大纲对此一字都没提到。眼下顾长老跑去和顾家的人杠上,宋观委实觉得不妙,当下敲定主意绝不能放着顾长老不管。
手中已阅的信件凑近了烛火被燃烧成灰烬,宋观略思索了一下,转头和无忧说了自己接下来想去长留山的打算。无忧在宋观转头回来的那一刻便垂了眼帘,“她”低头握着手里的小面人,就好像此前自己一直盯着对方看的事qíng并未发生一样,她软声细语地应了一声“好”。
其实可以说,无忧的这一声好,和宋观说的内容全然没有什么关系,大概无论宋观说什么,“她”的回答,总归都会是一个“好”字。
烛火“噼啪”了一声,宋观偏过头看向无忧,“女孩子”说话声是细细软软的,漆黑的头发也是细软的,连面容也是温温柔柔的乖巧模样,无害而听话的样子。这气氛是在太过温qíng脉脉了,连烛火都是刚刚好的亮度,宋观一时仿佛受了蛊惑,qíng不自禁地伸手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手指穿过发丝触摸到温热的头皮,是一种隐秘的温存,不明显的亲昵,无忧被宋观微凉的手指激得整个人都轻颤了一下,不过宋观一点都没有察觉。“她”依然是一副乖顺的模样由着宋观来摸头,就像一只小老虎翻转了身子,心甘qíng愿地袒露着肚子让人任意来摸一样。
这一天晚上,可能是因为睡前心里头始终惦念着主角受的事,这份不怎么明显的焦虑便一直延伸到了梦里,宋观睡得并不大安稳,再加上这几年被裘长老调教出来的警惕感,外头动静稍微大一点他也就醒了,于是宋观夜里反复醒来好几次,尤其一次仿佛有什么重物倒在屋外走廊里的声音,宋观实在是在睡睡又醒醒的过程里憋了一肚子火,妈的蛋,全都大晚上jīng神这么好地跑来跑去,真以为没人会揍他们吗?结果披了衣服怒气冲冲把门一开,没想到的是他就看见无忧站在门口。
无忧披了一件浅绿的衣裳,一头青丝一直垂至脚踝,“她”听到宋观开门的动静正抬起脸来,脚边上躺着一个人,是个男的,宋观一瞥之下只是觉得眼熟。原本一肚子火,宋观开门出来见到是无忧,那一肚子火一下子就像一个chuī得鼓起的气球被扎了针一般漏气下了下去,一时有种全身是力却无处使的感觉,宋观叹了一口气,胡乱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了看无忧,又看了看无忧脚边昏迷过去的人,最后他望着无忧,声音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被刻意放轻柔了,问:“怎么了?”
无忧看到宋观出来也是一怔,“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指了指脚下被自己踩着的人,抬眼轻声道:“他往我房间放迷药,被发现后想跑,我便下手重了一些……我吵到你了?”
应该是疑问的语句说得同肯定句一般,神色是自责的歉意,宋观看着无忧,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半晌说:“没有……我本来也就没怎么睡着。”说话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无忧脚边的那个男人。昏倒在地的男人穿着一身夜行衣,一张脸长得其实挺英气,但是鼻子长得很奇怪,倒不是说丑,不过样子特别特别,让人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宋观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随后猛然醒悟过来这个人他的确是见过的,不过不是见的本人,而是在纸上。这人上过通缉令,还他妈的是个臭名远扬的采花贼。
没错,他这回出来见到无忧之前,就是被人误认成了是这个采花贼,于是被一个神经病一样的jī血少侠追了整整一路两个城池,一路跑得他都快崩溃了有没有。
这人是采花贼,如今还在无忧房间放迷药……其邪恶用心简直不用多说,宋观上前踹了这货两脚,半夜三更爬起来他脑袋还有些晕乎,连带当初被那莫名其妙的jī血少侠nüè成死狗的愤懑qíng绪一并转嫁移qíng,大概算得上新仇旧恨,只是光踹两脚实在不算事,宋观回屋子里翻出一段绳子,将人捆成了一个非常羞耻的样子,这种事别人没教过他,他是自由发挥,能发挥到这个水平着实只能称是天赋技能,完全没得说。
宋观衣服也没给这采花贼留多少,直接将人挂到了客栈院子里。星朗月舒,院子里挂腊条似的挂着这么一个人,风chuī过后还晃两晃,这qíng景瞧着还有点叫人觉得可怜,且先刨去造型不说,至少露胳膊又是腿的浸在那chūn寒料峭的夜风里,让人看着了就觉得冷得慌。
不过也是这么闹过采花贼一事之后,宋观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次日醒来,他下楼,就看到院子里赤条条挂着的采花贼,正遭受着被一大波路人围观的“礼遇”。
昨夜将人这么挂起来,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一时冲动,冲动完了现在看到这么一个破廉耻的“杰作”挂在这里,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宋观下意识捂了捂脸,随即反应过来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这是谁gān的,便十分淡定地走到大堂里用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无忧同他一起,两人用完了早餐,那个采花贼犹自挂在院子里供人“瞻仰”。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大家围观了半晌也没人上去把人放下来,不知道是因为顾忌自己出手会引来麻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就这么始终任其像根腊条似地挂着。一直到宋观和无忧离开了这家客栈,这位采花贼也始终这样倒挂着,仿佛生来就一直被挂于此处,风chuī“腊条”动,凄凄惨惨戚戚。
采花贼之后会被人怎样,宋观自然是没兴趣管的,他和无忧两人匆匆忙忙地赶往长留山,两人赶到之时,正是双方对峙剑拔弩张的时候,一方为首的是个头发全白的女子,面容也是深刻了岁月横纹的,而另一方自然是以顾长老为首,依旧是往日里盛装的模样,手中长剑出鞘,剑光冷冷,映照得那平日里风qíng万种的眉目,都染上一股yīn冷之意。
宋观和无忧出现得如此突兀,两边人马均是立刻都注意到了二人的存在,只不过反应截然不同,顾长老看清宋观和无忧的那一刹,那原本满是肃杀之意的脸上,明显地就是那么表qíng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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