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麟从母亲肩头看过去,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母亲如此巨变的原因了。
来人也是个女的,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肤白如雪,长得十分美貌。她跟李月玲是两个类型的人,她的眼神,犀利的像一把刀,一点也不像是个女人。全身上下小到一个耳坠都挂着香奈儿的标志,她穿着十分考究,至少在帝都那么多年,蒋梦麟找不出哪一家的官太太穿的比她更为得体,看上去是个在职场里yín浸多年的女qiáng人模样。
母亲什么时候认识到这种人物了?
蒋梦麟拍拍母亲的肩膀,扶她站起来,然后笑着看向她:“阿姨您好。”
“哟!真懂事呐!”那女人犀利的眼睛立刻眯成了晚月,审视的眼神也化作dàng漾的柔光,很有慈母的架势,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蒋梦麟的脑袋,蒋梦麟嘴角抽了抽,没躲开。
那女人说:“小麟也好,阿姨是你妈妈的好朋友,第一次见面,没有给你带礼物,新年快乐。”
她说着,从随手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来,塞给蒋梦麟。
蒋梦麟做出欣喜的模样,给她做了个揖:“恭喜发财。”
她笑成一团。
方才出来迎接的女营业员默默地离开了,她把蒋梦麟的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李月玲拉过蒋梦麟来给他介绍:“这是你季阿姨,她照顾了我很多。”
那女人也及时补充:“我叫季琛”。这名字像是个男人。
蒋梦麟笑着又和她点头,心里有些感激,母亲一个人在h市这种地方确实不容易,能有个知心的朋友真的很难得。
他看人很准,这个女人,是个要qiáng的人。要qiáng的女人往往生活不会美满,但她的眼里看不出邪念,她是真心和李月玲jiāo朋友的,能真心对母亲好的人,蒋梦麟心底都忍不住带出些亲近。
“季阿姨,”蒋梦麟想了想,抬手又把衣帽架上的外套重新穿了起来,“第一次见您,我也该表示表示,正好中午了,我请您吃饭吧,也算多谢您对我母亲的照料。”
李月玲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笑容中不经意带出血风情万种,“这孩子,小大人似的!”
两个人女人又轮番上来捏蒋梦麟的脸蛋,捏着捏着,李月玲的眼眶就红了。
“脸上都瘦的没肉了。”季琛也感叹,“你一个人在帝都挺不容易的,阿姨还要你请客呢?没落魄到那程度吧?”
李月玲抹着眼泪进屋去给蒋梦麟拿出件外套,蒋梦麟看了眼衣服后面的洗标,是个国内暂时还没有专柜的牌子,疑惑地看了母亲一眼,李月玲给他穿好衣服,眼眶红红的,又笑着摸摸他的脸:“还是大了点,这是我上个月去意大利的时候给你买的,早知道就买小一个号了。”
蒋梦麟垂着眼睛,心里有点高兴,却不说话,他有点不好意思,母亲还是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表露出自己的感情。
蒋梦麟确信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李月玲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
就像面前的这辆california,火红、嚣张,蒋梦麟是绝对不会去选择的,但是李月玲确实换了这个座驾。蒋梦麟看一眼驾驶室的母亲,又觉得有点不高兴,自己连她什么时候学的车子都不知道……一向习惯了把一切事情都掌握在手心的蒋梦麟觉得有点不真实,毕竟李月玲那种骨子里埋藏了懦弱的习性,想要改正实在是很难。
但蒋梦麟却不会知道,一个心怀愧疚的母亲,到底能为孩子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这个答案,也许连李月玲自己都不会知晓。
她在儿子走后,qiáng迫自己抛弃掉自尊和懦弱,一个工厂一个工厂地去拉关系,她找设计师,学习服装理念,学习辨认布料,学习专业知识。她知道自己实在是太没文化,于是她努力地想要多学习一些东西,她买回来一整个书架的书,在店里没有人的时候,翻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就连要qiáng的季琛,有的时候也会被李月玲自己制定的高压学习计划给吓得不轻。
但渐渐的,李月玲却发现,学习并不是一件那么无法忍受的事情,知识充实了她的脑袋,也让她明白了非常多非常多,以前完全无法想透彻的人生哲理。
现在的她,回忆着以前的那些痛苦不堪的生活,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她真的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是个疯子,否则,为什么会为了可有可无的东西去伤害自己真正应该关心的人呢?从前的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做才是正确的,但现在的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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