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麟去看了秋白桦一眼,他被剃了光头,穿着huáng色的囚服,身形清瘦目光澄净,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相见时那个雄心勃勃的待业青年模样,看到了蒋梦麟,笑着道谢:“五年之后出来,您还要我的话,我再替您gān活!”
蒋梦麟从头冷着脸没和他说一句话,眼中复杂地很,活了大几十年,他没见过秋白桦那么傻的,坐牢跟下馆子似的快活。
但秋白桦却偏偏这样了,他躲不过家人的胁迫,也不想gān自己不该gān的事情,这结局反倒是最好的。
白少锋每每打电话劝蒋梦麟网开一面,蒋梦麟都是笑而不语,他自然有他的打算,只是可惜人才的白少锋急的抓耳挠腮的,有几次带着白父一起来劝他,蒋梦麟却什么都没答应。
他非但什么都没答应,还让人在牢里揍了秋白桦一顿,没伤筋动骨,可都打在脸上,鼻青脸肿的可怜地很,甭管怎么样,他把公司闹腾地jī飞狗跳的,也不能那么容易揭过了不是?
秋白桦去自首的当天,秋玉清和两个秋家表妹被保安拎着丢出了寰球所在的大厦,秋玉清不服的很,还骂骂咧咧地想要和保安动手。保安是听了上头发话的,什么面子也不卖,挽起袖子就把他打得窝在地上屁话都不敢说。
工资也没影儿了,别说去起诉,法院里一听说是事关寰球的,也都仔细调查,那时候内部已经流传开了寰球总经理自首的消息,结合前后一看,谁还会管啊?左右推脱推脱,这事儿就没人敢管!
秋玉清他们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在暗地里把秋白桦骂了个遍,自己骂还不够,带着全家的老弱妇孺一起想要给秋白桦一个好看,结果从那天开始,再没有一个人能找到秋白桦的踪迹。
甚至于秋奶奶拄了拐杖特意守在寰球公司楼下,也没能看到人。没有人庇护,老太太是不敢撒泼的,写字楼的保安警惕地来回巡视,腰间都挂着手臂粗的电棍,和警察也没差了,秋家人哪里敢撒泼?
报纸出来的当天,;老太太骂骂咧咧地下楼去买早点晨练,看着隔壁邻居窸窸窣窣地指着自己这边窃窃私语,困惑地不得了。
可每当她一走近去,人家就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飞快走远。碰到好几个都这样,老太太起先并不觉得奇怪,等到买完了早点,上楼时对门的老大姐一脸担忧地站在楼道里劝她想开些,她才觉得不对劲了。
看到报纸的瞬间,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猩红,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起来,天昏地暗。
常说一个人在艰劣环境下取得极好成就的人,就用jī窝里飞出金凤凰来形容。
秋白桦就是秋家的那一只金凤凰,至少在家人眼里,他是只凤凰。
可是jī群的见识实在有限,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羽毛斑斓的除了金凤凰,还有山jī。
但秋白桦这只山jī就被qiáng盗地定义上了金凤凰的名头,他短小的尾羽被当成了凤凰长长的救命绳索,上头一溜儿地叼了几十只妄图一飞冲天的土jī。
山jī已经被土jī的肥膘拖累地扇不动翅膀,土jī却在他停下歇息的时候用力啄他的脑袋,嘴里咯吱咯吱的骂:“你是我们叼着大米才养大的凤凰!凤凰是无所不能的!是神shòu!区区母jī的心愿你怎么可能实现不了呢?你是一只不诚实、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凤凰!”
久而久之,山jī就懒的解释自己并不是凤凰了,他知道什么口舌都是无用的,土jī们总会觉得她在狡辩。
但现在,土jī们终于明白,jī窝里其实真的很难会出现体型那样巨大的凤凰,那只是一只长得漂亮一些的锦jī而已,锦jī用于妆点自己的尾羽却已经被土jī们日复一日的刁弄搞的脱离了身体,真正重新变回了毫无风采的土jī。
看着身着囚服一脸淡然的秋白桦,秋家的所有人都嚎啕地哭gān了眼泪。
秋白桦其实细算起来,也是秋家的长孙,要说疼爱,家中的女人们怎么可能不疼爱他呢?
如果真的没有真心,那个时候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地去为他筹集学费,秋家大姑为了秋白桦的学费固定每月去卖一次血,那时候秋家的条件艰难,秋大姑连jī汤也不敢喝,每次就吃红糖,吃完了就把钱汇给秋白桦,希望他能过的宽裕些。
秋白桦于是一路成为了秋家有史以来最显赫最显赫的存在,他独立管理一家分公司,说一不二,赚钱也厉害,才一年就为家人买下了房产,让大家都不用蜗居在那几十平米的小屋里。
但人心又何尝有满足的呢?秋白桦对家人从来是报喜不报忧,大家就自然而然觉得他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以往那些要求都是秋白桦力所能及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多做推脱,等到家人的要求已经让他为难,他开口拒绝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会有办不到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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